南北朝风雷 第二十三 司马伦重宝邀宠 解刺史无罪罢官

郭槐生日这天，贾府张灯结彩，车马辐辏，热闹非凡。所接寿礼，摆满三间大厅。酒宴结束，依常例，郭槐和贾南风、贾午、贾谧有一个特别的娱乐项目，就是一道儿赏玩这天收到的生日礼物。这些礼物中，有鸡蛋大的珍珠，有一人高的珊瑚；有雨伞般大小的灵芝，有婴儿般大小的人参；有和田玉雕琢的观音，有红玛瑙串成的手链……快要结束时，门角落处，有高高低低的十来件物品，上面盖着一块白绫。贾南风问白绫下面是什么东西，郭槐连说“没有什么”。

贾午好奇，揭起白绫的一角，看了一眼，松开手，愤愤道：“这也叫寿礼？恶心，恶心！”

贾南风倒要弄个明白，是谁如此大胆，敢给她的母亲送来让人恶心的东西，倏地掀掉了白绫。

“好，好！”贾谧叫了起来。

贾南风看这些东西，满身青绿，锈迹斑斑，没有金银的光泽，没有珠玉的圆润，实在寻不出什么好来。但贾谧聪明博学，所说必不虚妄。于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贾谧：“好在什么地方？”

贾谧说：“这些东西叫青铜器，是商周时代的宝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刚才我们看过的那些东西，别说没一件赶得上这其中的一件，就是把所有的东西价值加起来，也赶不上这些东西的十分之一。”

贾南风：“是谁送来的？”

郭槐：“赵王司马伦！”

贾南风皱起了眉头，愤愤地想：司马伦这家伙，看着吧，有这样的好东西竟忘了本宫，本宫不会忘记你！

贾南风要离开贾府时，郭槐让仆人把一个箱子送到贾南风的马车上。贾南风指着箱子：“什么东西？”

郭槐：“你自己看吧！”

贾南风让承福打开箱子，里面全是刚才看到的青铜器，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连说不要。

郭槐问：“宝物啊！为什么不要？”

贾南风：“司马伦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我的，我怎么好意思要？”

郭槐：“这是他特地送给你的。”

贾南风：“可恶！那送给你是假的？”

郭槐：“不是！送给我的还在我那里！”

贾南风：“你哄我！”

郭槐掏出一封信来，塞到贾南风手中：“你自己看吧！”

贾南风拆开信封，里面装的是一份礼单，受礼人是皇后娘娘，送礼人是司马伦，所送的礼物全是青铜器。

贾南风看着看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问郭槐：“赵王可曾说过什么？”

郭槐回答说：“他说他想挑重一点的担子，能更好地为娘娘分忧。”

贾南风：“什么职务？”

郭槐：“录尚书事。”

贾南风笑了笑，未置可否。

第二天，司马伦带着一大箱金银细软来到了中宫。贾南风深为感动，连忙召来张华，问录尚书事可有合适人选。张华说暂且没有。贾后说她已经特色了一个。张华问她物色的对象是谁，贾后说出了司马伦的名号。张华连连摇手：“不可，不可！”

贾南风：“为何不可？”

张华：“赵王镇守关中，有负重托。现在刚从征西大将军的职位上撤下来，让他担任这一职务，难以服众。”

张华离开后，贾南风把张华的态度告诉了司马伦。司马伦请求担任尚书令。

贾南风提笔写道：

司空以为赵王不适合录尚书事一职，本宫再三思之，觉得甚为有理。本宫又念，赵王宗室至亲，皇上叔祖，不以显职处之，于情于理，不好敷衍。本宫建议授以尚书令一职，望司空斟酌施行。

张华回到司空府中，刚刚坐定，董猛就把贾南风的亲笔懿旨送到了案前，并说皇后娘娘等着司空大人的答复。

张华以为太尉陇西王司马泰行尚书令，乃众望所归，不可撤换。但觉得自己势单力薄，独木难支，派人请来了裴頠。

裴頠也是如此认为。

司马泰，字子舒，是司马懿的弟弟，是司马伦的叔父。

于是，张华让董猛回复皇后娘娘：陇西王也是宗室至亲，而且辈份高于赵王，若以赵王取代陇西王，恐引起喧哗，因而不敢奉旨。

司马伦得知张华的回复，抽泣唏嘘，良久不止。贾南风觉得对不起他那两箱重礼，让董猛再往司空府中，说皇后之意已决，司空不得违旨。

此时，裴頠尚未离开司空府，见贾南风如此一意孤行，愤愤地拿起笔来，回复道：

天下安，则皇后安；朝廷宁，则皇后宁。任用大臣乃国之大计，臣不敢不慎。愿皇后娘娘体谅为臣苦衷。

张华看过，在署名处写上“张华”。

贾南风接过董猛带回的这份回复，虽然觉得面子挂不住，但想到所言句句在理，并且她这位皇后少不得张华和裴頠的支撑，没有再让董猛去找张华。

司马伦回到赵王府，要孙秀赶快除掉张华。孙秀说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没有时机，没法办到。司马伦说不出这口恶气，心中憋得难受。孙秀说他发现了一条可为司马伦泄去恶气的通道。

司马伦叫他别打哑谜儿。

孙秀点了点头，问司马伦：“让王爷从征西大将军的位置上撤下来的人，不只张华一人吧？”

司马伦：“当然不止，还有解系，孤就是到了咽气时也不会忘记。”

孙秀：“要是搞掉解系，解气不解气？”

司马伦：“解气，解气，当然解气！你能搞掉他？”

孙秀拿出一道奏表：“还得王爷亲自出马。”

司马伦又来到皇宫，贾南风以为他又来要官，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就这么心急？再说本宫也不能只顾着你赵王一人。解系打了败仗，雍州又失一郡，这是朝廷大事，本宫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司马伦：“臣这次前来，就是想为皇后娘娘分忧。”

贾南风：“赵王有何高见？”

“严惩解系，改派刺史。”司马伦拿出奏表，“解系罪恶累累。雍州失郡，在于解系一人。”

贾南风看那奏表，列举了解系十大罪状：一、行贿受贿；二、盗卖粮草；三、卖官鬻狱；四、强占民田；五、强夺民女；六、偷掘古墓；七、玩忽职守；八、勾结叛逆；九、滥用刑罚；十、贪生怯战。

贾南风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考虑到对雍州之事不能没有一个交代，对司马伦的重礼不能不有所回报，于是顺水推舟，让司马衷下旨，令廷尉部严肃查办。

解系与欧阳建甩掉郝度元的追击，回到长安，送出请罪奏表之后，通知各郡密切关注羌、氐首领的动态，以便防患于未然。这天，接到扶风郡的报告，说氐豪齐万年与各县羌、氐首领交往频繁，与它郡以及秦州各郡的羌、氐也有接触。解系问计于欧阳建，欧阳建以为，若让郡县捉拿，无论成功与否，都会促其速反；若任其自然，一旦树起反旗，则势如洪水猛兽，难以遏止。最好的办法，就是挑选一些机警勇猛之士，化装成商客，将齐万年劫持到长安，使氐、羌群龙无首；接着对齐万年冠以高官，以安氐、羌之心，使又一起叛乱，灭于萌芽之中。

解系问派谁前往，欧阳建毛遂自荐。欧阳建正准备出发，钦差到，将解系押往洛阳。

欧阳建担心解系不能回到长安，对付齐万年的计划无法实施，雍州局势不可收拾，日夜兼程，赶到洛阳，跑进贾府，拜见贾谧。欧阳建雅有理想，才藻美赡，擅名北州，是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贾谧见到他，喜出望外，连忙吩咐备酒。欧阳建说出此行的目的，要贾谧立即带他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贾南风听了欧阳建对雍州形势的分析，又向司马衷要了一道诏书，让解系官复原职，速还长安。

孙秀听说皇上下旨让解系重回长安，连忙让司马伦又带了一大箱古董来到后宫，一会儿说担心大臣们责怪皇后娘娘朝令夕改，一会儿说担心朝廷失去雍州。贾南风明知他是在挟私报复，但看在那一大箱古董的面上，只好又要了一道诏书，并让郭彰和董猛一道赶往长安。

解系回到长安，回到刺史衙门，刚刚换上刺史的官服，门外就传来郭彰的声音：“钦差到——”

解系将郭彰、董猛等迎进大堂，跪倒在地。董猛展开诏书，朗声念道：

解系于雍州刺史任内，行为失检，抚慰无方，致使反叛迭起，连失两郡，深失朕望。朕不忍深责，唯免其官职，令其以平民之身还第，闭门自守。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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