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沧兰 第三十九章：凤凰之心

第三夜的月亮就如第一夜那样圆润明亮，让周围的星辰失去了它们应有的光芒，但对于慕容彦云来说，这样的圆月不仅代表着天空的美色，更代表着远去的伊人与相伴于她的宿命。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每每回首，往事不过如秋天枫叶一般随风飘落。

“怎么，若一日无动静，你还要一直守在这里不成？”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飘来。

“姐，都这个时候了，您舍得离开吗？”慕容彦云平静地说，双目直直看着前方的洛水。

“呵......我当然舍得离开了，那个凡女的死活管我什么事。”慕容飞雪冷笑道。

“今夜一过，我便回去。”慕容彦云轻声道。

慕容飞雪抿了抿薄唇，平静地问：“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何一定要以这三日为限？”

慕容彦云剑眉微扬，平静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感觉三日似乎是一个期限。”

“三日？这和那个紫月灵台有关系？亦或是你从那块玉玺中读出三日之约？”慕容飞雪疑惑道。

“这......只是一种感觉......”慕容彦云喃喃道。

“呵......”慕容飞雪冷冷一笑：“你做事还真是只靠感觉呢......”

“姐，您回想一下，我慕容家先祖持玉玺寻宝者并不在少数，可终究是一无所获，更有甚者，掘地三尺亦无所获，这必定是上天的定数。”慕容彦云轻声道。

“这既然是天命，你总不会认为那个凡女能打破它吧。”慕容飞雪冷笑道。

“哈哈哈哈......”慕容彦云忽然仰天笑了起来，用一种感叹的口吻说道：“姐姐，古往今来，多少天命不都是由凡人打破的吗？正因为是凡人，所以才要打破这天道，我命有无不由天。”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慕容飞雪喃喃道。

“我相信......她是这样的人......”慕容彦云说罢转过了身子，一副将要离开的样子。

“怎么？不等了？”慕容飞雪秀眉一扬。

“姐，刚和您这么一说，我也发现我这么做没太大意义了，既然这是紫月灵台亦或是暮姑娘自己的天命，我在这里等又有何用呢。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这么做，本身就是不相信她的表现......”慕容彦云黯然道：“有他相随，我又何必操心呢......”

若是往常，慕容飞雪定然会冷嘲热讽一番，可今日听出弟弟话中的伤感却是由心而生，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是何等的痛苦，这又是何等的忧伤，他心中这情结又不知何时才能解开了。弟弟呀弟弟......天下女子千千万，为何偏偏是她呢！

“彦云......”这一刻，慕容飞雪冰雪般的容貌上也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还好背对她的慕容彦云并没有看见。

“姐姐，还有事吗？”慕容彦云背对着慕容飞雪并没有回过身。

“彦云，我......”

“我们回洛阳吧，您、我、还有她的故事都结束了......”不等慕容飞雪发话，慕容彦云已先开口说了。

这话一出，慕容飞雪竟是一愣，一时间答不上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地说道：“你......决定好了？”

“呵......”慕容彦云淡淡一笑：“这不正是姐姐期望的么，我......已经想通了，也想明白了，其实早在那日琴瑟相交时我就该明白......只是......我还傻傻得留着一丝希望，以为......我为她解除四脉之阻时她会......可那一夜，她那视死如归，一往直前的坚毅......我早该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彦云......”慕容飞雪此时竟然也心中一痛，随即一惊，想不到自己这早已冰冷的心竟然也还会......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只需要知道她平安就够了......”慕容彦云轻轻一笑，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

“别枉费心机了，没有凤凰之心，要这紫月灵台又有何用？”

这声音是如此的冰冷，犹如万年的寒冰，同时又是如此的邪恶，犹如深渊的魔王，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熟悉到每次听见就让人全身不寒而栗。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恐惧，那一刻，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这或许就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吧。

“果然是你！”木屋门口的暮菖兰无比愤怒，手中紧握着穿云剑。

灰衫男子冷冷看了看暮菖兰和旁边的棺椁以及她身后的木屋，嘴角上扬，勾起一丝满意的冷笑。

“你才是断魂门的真正操控者吧！你究竟是谁！我妹妹又在哪里！若有半点吱吾，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暮菖兰怒喝道。

“哈哈哈哈。”灰衫男子一阵狂笑：“许久不见，暮姑娘还是这么嫉恶如仇，老夫还真是幸会了，老夫正是断魂门的师爷，吴远寒。”

“区区一个师爷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你们门主呢！”暮菖兰怒道。

“哼，两任门主皆因你而死，今日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乎这第三任是谁？”吴远寒冷嘲道。

“我妹妹呢！她在哪里！”暮菖兰怒道。

“噢......对呀......老夫怎么忘了。”吴远寒拈须冷笑道：“你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而来，其中之一不就是要寻回你的妹妹吗。老夫若是再从中阻拦，岂非太不近人情了？”

“可恶，雨惜在哪里！”

吴远寒懒洋洋一挥手，在暮菖兰的惊视下，一个血红的十字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正被紧紧捆在十字架上。显然，她已受尽了各种折磨，身上几乎已无完好的地方，黄衫女子低着头，头发无精打采地垂在两侧，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雨惜！雨惜！”暮菖兰惊呆了，心中立即涌出的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悲痛，但接踵而至的便是冲天的怒火。

“你这混蛋，我杀了你！”

剑光一闪，穿云剑似乎也因暮菖兰的仇恨而兴奋，剑上不断涌出一团团白雾，誓要吞尽一切阻挡自己的敌人。

“去死吧！”

“当”得一声，双兵相交，吴远寒的身前出现了八个黑衣人，其中的一个用自己的钩爪挡下了暮菖兰的这一剑。

“杀了她。”吴远寒冷冷下令道。

顷刻之间，八个黑衣人已将暮菖兰围在中央，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径直指向了暮菖兰，但后者却毫无畏惧，此时的她伤已愈合得差不多了，况且心中仇恨的怒火让她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多年不见的杀手血脉也在此时尽皆唤醒，更何况手中还有一柄同样兴奋的穿云剑，上面还承载着慕容公子的希望。

“杀！”

寒光闪过，八个人同时发力，一齐杀向了暮菖兰，白雾晃动之间，暮菖兰早已手持穿云严阵以待了，见八个人同时袭来，当下便不再犹豫，手腕一翻，花瓣凭空而生，伴随着飞扬的花瓣与摄人的花香，暮菖兰用飞花伴霞剑迎击着每一个敌人。

仅仅三十招之后，还要肩负着守卫棺椁任务的暮菖兰就已转守为攻，剑招越来越快，身形越来越缥缈，毕竟此时的她全身各处经脉早已畅通无阻，冰清诀流转于周身大穴，伴着穿云剑固有的力量，可谓排山倒海，连绵不绝，根本无法阻挡。

当下，手持钩爪之人一爪袭来，这一击也是包含了他毕生的功力，钢爪飞舞之间，竟似有潮汐之声，但暮菖兰却并不畏惧，持剑疾刺，剑爪相交，两股内力也撞在了一起。

“哼......就这点程度吗......”

当下，暮菖兰右臂忽然发力，刹那间，穿云剑竟将钢爪从中一剖为二，剑刃径直插进了那人的臂膀，还没等他惨叫出声，暮菖兰早已借势将剑一横，血光闪过，那人的脖子上已有了一道深不可测的伤痕，就在他尸体还未倒下前，暮菖兰就已抽回了长剑。眼见正前方两个持刀的黑衣人冲来，暮菖兰心中一怒，立时一股强劲的内力凝结于手腕，就在两人举刀之际，暮菖兰早已力贯右臂，双手持剑，横斩而过，四君之怒伴随着飞舞的花瓣将正前方数丈之内的区域尽皆毁坏，而那两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腰斩为了两段。

如今两招之间已亡三人，但剩下无人却并不惧怕，仍呼啸着冲上来。

“去死！”

剑光伴随着飞洒而出的鲜血，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已被穿云剑自下而上剖为了两段，饮血之后的穿云似乎更加渴望鲜血，还不等暮菖兰出手，剑刃竟自己向第五个人袭了过去。

当下，暮菖兰横剑挡下第五个人的一剑，双剑相交，暮菖兰娇叱一声，剑锋顺势一带，两把剑的剑刃刹那间穿透了他的心脏。在他还未倒下之际，暮菖兰便已将剑抽了出来，正迎上第六人的流星锤，锤剑相交，暮菖兰竟觉虎口一阵剧痛，显然对方这一击也是用尽毕生之所学，但也仅此而已了。在此之后，暮菖兰右臂将剑一横，用剑锋压住他的大锤，剑锋顺势在锤柄上一划，剑刃顺势而上，在那人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

这才没一会儿，八人已亡其六，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纵然是心如寒冰的冷血死士见到死得如此之快且如此之惨的同伴，也不免心有余悸。

“不用吃惊，你们都得死！”

两人还未动刀，迎面已有五个暮菖兰挺剑而来，这幻剑诀的奥妙两人如何知晓，转瞬之间五剑齐至，两人当即横尸于此。

“好，好，好......”见到下手如此之快之狠的暮菖兰，吴远寒不怒反笑，抚掌道：“这些蝼蚁原本也挡不住你，不过老夫见你如此仇恨老夫，老夫心中倒是高兴得紧。”

“少废话！快还我妹妹，否则这些杂鱼就是你的榜样！”暮菖兰剑指吴远寒。

“来吧，凭你的本事救出你的妹妹。”吴远寒冷冷一笑，双臂一扬，做出一个“欢迎过来”的姿势。

“找死，看剑！”

剑光一闪，暮菖兰从天而降，力贯双臂，一剑向吴远寒的头上斩去，眼见对方不躲不闪，暮菖兰心中冷笑，纵然是君香姐也不可能不躲不闪接下这一剑，何况这个年近六旬的人。

“咣当”一声，暮菖兰大惊失色，自己这一剑竟然斩在了一道红色的屏障上，而屏障后面则是吴远寒高举的左臂。

“什么！你怎么会......”

“太嫩了！”

屏幕碎裂的那一刻，数道血光闪过，暮菖兰负痛哼了一声，身子已不自主地飞出了两丈余远，眼见就要撞上门口的棺椁，暮菖兰只得咬牙用力一侧身子，这一下便是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只觉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你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和老夫斗？”吴远寒冷冷道。

“哼......你这混蛋，你不也是凡人吗！学一些狗屁玄门道术，就以为自己可以......可以无敌于天下了吗，真是笑话......”暮菖兰反唇相讥道，用穿云剑撑着自己的身子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吴远寒仰天大笑，说道：“老夫当然不是凡人，你这可悲的生物，死到临头了还全然不知。”

“呸！”

剑光闪过，迎面七个暮菖兰再次挺剑疾驰而上，这幻剑诀本就要求剑招身形极快，配上暮菖兰绝顶的轻功，当真是快如闪电，眨眼间七个暮菖兰已将吴远寒团团围住。

“混蛋，受死吧！”

剑光起处，那道红色的屏障再次出现，将淡定自如的吴远寒团团围在其中，纵然是暮菖兰用何等凌厉的剑招也伤不了吴远寒分毫，眼见幻剑诀就要使完，对方却毫发无损，暮菖兰心中大怒，当最后一招过后，众多幻影合为一个暮菖兰时，地上的剑阵也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凝风诀！”

刹那间，一道强劲的龙卷风自下而上，妄图将吴远寒刮向空中，可令暮菖兰始料未及的是，强风之中，花瓣之间，对方竟然纹丝未动，皓华燕芳诀的第二式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凡人之力，怎么可能是老夫的对手！”

一阵炫目的血光闪过，地上的凝风诀剑阵顷刻化为了粉碎，又数道血光闪过，这血色的光剑将暮菖兰逼退了数丈，若非穿云剑硬吃下了这些血光，暮菖兰非得再受伤不可。

强风褪尽，花瓣犹存，看着毫发未损的吴远寒，暮菖兰又惊又怒，昔日的折剑山庄雪怪也没这么厉害啊，甚至是守护神岚翼也不可能如此强悍，想到这里，暮菖兰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你明白了吧，凡女，老夫身上的力量不仅是你没有的，也是龙兄弟所没有的，更是天下人都没有的！”吴远寒冷笑着扬起了他的左臂，只见他左手手背上正有一个不知名的血红印记，一些血红色的波纹正从这里传到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可恶！你竟然......”

“老夫的主人才是这世间的真神，而老夫便是未来的人界之主！”吴远寒狂笑道。

“呸！痴人说梦！今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暮菖兰娇叱一声，再次双手持剑冲了上去。

“你还要尝试吗！”

吴远寒震怒之余，右臂一扬，数十道血红的光剑向暮菖兰飞去，这若以长剑相敌，必然无用，危机之间，一股强劲的内力已汇聚到暮菖兰胸前，凭空产生的花瓣不断在她面前汇聚成一个球形，当光剑飞至时，奔跑中的暮菖兰怒喝一声，剑起处，三道花瓣与内力凝结成的龙卷风坦然迎上了迎面而来的血剑。

只听得一阵尖啸般的风响，龙卷与血剑竟然都不在了，果然这千卉拂兰才是唯一能破解对方法术的招式，就像当年龙千山的玄龙气劲一样。显然，吴远寒也第一次露出惊异的神色，但很快便化为了一个冷笑。

光剑既破，吴远寒面前门户洞开，暮菖兰心中一喜，看来对方终究还是只会些玄门道术，就如昔日夏侯少爷那样，真若刀兵相见，断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至于那红色的屏障，自己只需要快到让他无法使出来就行了。

一闪之间，暮菖兰的剑已距吴远寒面门不过三寸，这几乎是快到了极限，若是武林中人相斗，此时再不躲闪或招架，剑必穿颅而过，可吴远寒竟然真的不躲不闪，暮菖兰惊异之余已完全顾不了许多，力贯右臂将那白虹一样的穿云剑送了出去。

猛然间，暮菖兰的剑停住了，伴随着暮菖兰大惊的表情，穿云剑竟然在距离吴远寒面门一寸的地方停住了，虽然剑上的白雾拼命在向对方面门上喷涌，但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屏障把这一切都挡在了外面。

“无聊的凡人。”

伴随着这暮菖兰从未听过的嘶哑声音，吴远寒双目中血光涌动，当一股红色的烈焰在他身上燃起时，暮菖兰甚至感到穿云剑变得滚烫，犹如在烈焰中焚烧一般，同时还有一股股热浪迎面而来。暮菖兰大惊，连忙运起冰清诀妄图对抗，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若再不撒手，只怕会被这魔焰化为灰烬。

当下暮菖兰不敢犹豫，连忙撤力后退，就在撤剑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借此反噬回了她的身体，一部分来自于敌人，但更多的却来自于自己，真气逆行，非死即伤，暮菖兰喉咙一甜，终究是忍住了没喷出血来，可这一退，借着反噬之力，身子已飞出去了两丈有余。

此时的吴远寒双目中闪着前所未有的血光，与昔日的夜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暮菖兰与他双目对视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便会油然而生，仿佛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混沌与毁灭，一个无比邪恶的生物正透过这双眼见觊觎着这个美丽的世界，加上刚才那从未听过的嘶哑声音，不禁更加让人胆寒。

就在两人对视时，吴远寒忽然张开了双臂，还不等暮菖兰做出吃惊的表情，顷刻之间，她的前方已出现一左一右两个魔影，魔影的利爪如闪电一样袭向了半跪于地的暮菖兰。大惊之余，暮菖兰哪里还敢硬接，连忙一个滚地向右闪出六尺有余，这才躲过了一劫，但吴远寒显然并不打算收手，他只是懒洋洋一挥手，魔影竟然又扑了上来，暮菖兰大惊，但利爪来临之际，凭着自己的敏捷，暮菖兰借势一闪，右手快速将穿云剑递给左手，挥剑横削，谁知穿云剑携着浓浓的白雾斩向魔影时竟浑如无物，剑锋斜掠而过后魔影还是扑了上来。这一下暮菖兰又惊又怒，但却不得不连连后退，纯粹是凭借着自身的敏捷来躲闪这无情的利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二十余招后，有伤在身的暮菖兰已是狼狈不堪，自己肉眼凡身，纵然手持天下名剑，但又如何伤得了这妖魔鬼怪。但狼狈之余，暮菖兰也发现远处的吴远寒只需挥挥手，这些魔影就能做出一连串的动作，看来最终还是必须要伤到吴远寒。

主意打定，暮菖兰鼓起勇气，纵然有伤在身，但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剑起处，分出数个幻影，骗过魔影后，已有四个暮菖兰再次向吴远寒冲去。远处的吴远寒冷冷一笑，不为所动，只见他右手一扬，竟然又凭空出现了两个魔影，四个魔影正对上四个幻象，万急之时，空中的暮菖兰借势将身子一转，长剑起处，一招凌厉的四君之怒斜斩向了魔影。

“蠢货，这种招式对它们是没用的！”那个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边话音未落，这边四君怒果然穿过了一个个魔影，魔影毫发无损，吴远寒不禁狂笑了起来，可刚笑到一般他却停住了，他猛然明白这些剑招袭向魔影不过是个幌子，自己正站在魔影的后面，显然这一斩所指之人正是自己。

万急之时，吴远寒连忙抬手，可终究是慢了半拍，刚刚出现的微弱屏障正迎上对方凌厉万分的四君怒，只听一声巨响，吴远寒身后的大地因这强大的碰撞撕出了好几条地缝，这一斩终于穿透了屏障，狠狠击中了吴远寒的身体。

“砰砰砰”

空中的魔影化为了粉碎，吴远寒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臂，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若非刚才那薄弱的屏障化解了一些力量，只怕自己的右臂已被卸下来了。

见一击得手，暮菖兰不敢耽误，双足一发力，再次进了一招，吴远寒一惊，左手妄图运起魔力阻挡，但见绿影一闪，暮菖兰已然出剑，穿云剑再次泛起了一阵阵白雾。

“可恶！”

吴远寒咆哮着挥出左臂，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砸向了迎面而来的暮菖兰，可一声巨响之后，竟然一个人影都没了。当吴远寒认为必定会从某个地方袭来凌厉无比的一剑时，绿影闪过，伴随着一阵摄人的花香，吴远寒猛然一惊，连忙转身，只见暮菖兰离暮雨惜已不过一丈距离了，原来刚才那些都是虚招，暮菖兰真正的目的正是救她的妹妹！

“雨惜，我来了！”

这一刻，月光与白雾相互交织于穿云剑上，这是暮菖兰汇集毕生所学的一击，在无三诀作为前奏的时候，竟然直接使出了三斩中的最后一斩：落月斩！这无比凌厉的十字斩汇聚着排山倒海的内力、灼人双目的月光、缭绕不断的白雾、摄人心魄的花瓣，誓将那罪恶的红色十字砍为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暮菖兰拼尽全力，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使出落月斩，纵然威力大减，但这若隐若现的十字斩仍不可小觑，若是普通武林人士硬接下这一招，必定筋骨碎裂而死，但面对这燃烧着魔焰的十字架，暮菖兰心中实无必胜的把握，但这一剑必须出，为了妹妹，也为了自己。

“这不可能！”

伴随着吴远寒负痛的咆哮，一道红色屏障出现在了暮菖兰与暮雨惜之间，只听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颤抖，落月斩结结实实砍在了这道屏障上，那一刻，屏障化为了随风而逝的红色碎片，但被余波波及的十字架却受损不大，这落月斩的劲力终究还是被屏障化解了大半。

暮菖兰秀眉一蹙，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就在这时，她身后已有三道血红色的半月袭来，暮菖兰来不及躲闪，只得咬牙回身将穿云剑一横，硬吃下了这三道半月。

“唔......”

暮菖兰负痛哼了一声，穿云剑险些拿捏不住，全身上下的强烈灼痛终于让她半跪了下来，鲜血顺着嘴角一点一滴淌下，很快染红了这片神圣但又被诅咒了的土地上。

“到此为止了......”

吴远寒咬着牙说罢，轻轻一挥手，数条血红色的铁链从地上窜了出来，牢牢锁住了暮菖兰的双手双脚。

“你不是想救你的妹妹吗......可以......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你妹妹若是见了你这副模样，她是不是也很想救你呢......”

“你这恶魔！”

“哈哈哈哈......”

就在吴远寒狂笑的同时，十字架上忽然燃起了一阵魔焰，血红的火焰烧遍了黄衣女子的每一处肌肤。

“雨惜！”暮菖兰撕心地叫道。

“唔......”

暮雨惜无力地惨叫着，全身开始不住地扭曲，可这一切全然无用。

“雨惜！雨惜！”

终于，烈焰燃尽，暮雨惜抽搐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

“雨惜！雨惜！你还好吗！雨惜！”暮菖兰惊慌而又不顾一切地叫喊着。

“姐......姐姐......”暮雨惜无力地摇着头，暮菖兰可以看出她正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为的仅仅是睁开双眼。见妹妹遭此折磨，暮菖兰心中早已悲痛万分，她狂怒地想去救她，可身上的魔链却让她动弹不得。

可最终暮雨惜还是睁开了她的双眼，曾经明亮、可爱、迷人的眸子今已暗淡无光。

“这......这是个......陷阱......”暮雨惜无力地叫着，身子也轻轻扭动起来。

“雨惜！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您......您快......快......走......”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哼......果然姐妹情深......”吴远寒冷笑着一步步走上来：“老夫只是不明白，你们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救谁出去呢......”

吴远寒说罢轻轻打了个响指，一股股红色的魔焰沿着铁链燃到了暮菖兰的身上，顿时一股强烈的灼痛让她不禁惨叫了一声，身子不自主抽动了起来。

“姐......姐！”

暮雨惜无力地尖叫着，她想流泪却发现已经无泪可留了，她想去救她，可全身上下已无半点力气，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你......你快放了她......有......有什么......都冲我来......”暮雨惜无力地叫着。

“不用心急，小姑娘，你们姐妹终归会走在一起的，黄泉路上互相结伴，仍旧是一对好姐妹。”吴远寒狞笑道。

此时，铁链上的魔焰似乎少了几分，惨叫中的暮菖兰渐渐回了些神，她看见自己手中的穿云剑也被魔焰层层包围着，但剑并不甘心受制于人，正不断喷涌出白雾去对抗这魔焰，可终究是杯水车薪，剑身激荡之下甚至已有了丝丝裂纹。剧痛之中，烈焰之下，暮雨惜无力的叫喊就像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暮菖兰再次使力，可全身上下似乎已没有一处地方肯听自己的话了，这魔焰不光焚烧着自己的身体，更摧毁着自己的灵魂，而自己只能无助地滑向那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不知何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扭动的黄影、无力的尖叫、无忌的狂笑、绿林、星空，甚至是满目的红色，都在渐渐淡去。更令人惊奇的是，自己身上的痛楚竟也在淡去，就像一个极为困倦的人一样，只需要简简单单双目一闭，世间一切痛苦与烦恼就会离自己而去了。

世界越来越小，颜色越来越淡，时间的一切仿佛说走就会走，模糊之中的一团白光，那一定就是天国的大门。

“小兰儿......”

不知何处传来了这个平静而又沉稳的声音，继而打破了这迷人的寂静，暮菖兰已记不清何时还听到过这种声音了，温柔之中又充满了力量，就如寒冬中的烈火。

“小兰儿，你就要这么放弃吗？”

不知何时，也不知何处，迷惘的双眼中出现一些黄色的光芒，它们相互交织成一幅太极图，无数黄色的光剑在它周围环绕着，旋转着。

“万剑齐发，罡气纵横，剑气所向，地裂天崩。”

这是另外一个声音，不同于刚才的“小兰儿”，这个声音苍劲而又雄浑，仿佛是天国之中传来的众神的谕令，神谕既达，万象皆破。

“啊......”当痛苦回来的那一刻，暮菖兰仍旧惨叫了一声，但此时的她脑海中却是无比清晰，看着苦苦挣扎的妹妹以及燃遍全身的魔焰，恍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万剑齐发，罡气纵横，剑气所向，地裂天崩......”

“姐......姐！”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劲力传遍了被魔焰焚烧的全身，不知何时，一幅黄色的太极阵出现在了暮菖兰脚下，暮菖兰猛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武学内力，也不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冰清诀，而是来自蜀山的灵力，这是斩妖除魔的力量。

“你......竟然会有蜀山的灵力？”吴远寒大吃了一惊。

太极阵临，光剑丛生，血红的魔焰顷刻化为乌有，穿云剑起，上万把灵剑出现在了空中，伴随着那旋转的太极，一齐闪耀着炫目的光芒，而刚从魔焰中解放的穿云剑也狂怒地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上万灵剑尽皆环绕着薄薄的白雾，光影交融，摄人心魄。

“雨惜，我来了，受死吧，万剑诀！”

剑起处，上万灵剑相随，太极剑阵也跟着动了起来。吴远寒惊恐之下再次放出屏障，可万剑齐至之下的屏障很快便化为了碎片，本以气若游丝的暮雨惜这一刻仿佛也生出了些力气，她奋力抬起头，摇开凌乱的长发，在炫目的金色中看着上万灵剑迎面而来，仿佛要受万剑穿心之苦，但暮雨惜并无惧意，昂首闭眼，坦然迎上这一切。

“不！”

伴随着吴远寒的尖啸，上万灵剑击中了十字架，万剑归一之时，只听“轰”的一声，那罪恶的十字架被炸了个粉碎，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波动，暮雨惜和暮菖兰都被震飞了，而身已带伤的吴远寒纵然有屏障保护，但也被震退了十来步，胸中一口浊气差点没吐出来。

“雨惜！雨惜！”

倒地的暮菖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不顾的地上的穿云剑，甚至顾不得立在木屋门口的棺椁，而是连忙爬到了暮雨惜身旁将她搂在怀里，眼中之泪早已滚滚而下。

“姐......姐姐......”暮雨惜负痛呻吟着。

“雨惜，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暮菖兰泣道。

“姐......姐......这是......是个陷阱......”

“不！不！我什么都不管，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儿！”暮菖兰全然不顾全身的疼痛和嘴角淌下的鲜血，挣扎着要扶暮雨惜起来。

“你们......咳咳......哪儿也去不了！”

伴随着吴远寒带伤的咆哮，一团红色的烈焰在两人中间炸开了，阻断了两人的对话，也震开了两人。暮菖兰咬牙从地上站起来，就在她要重新捡起地上的穿云剑时，又是一道血色的半月袭来，暮菖兰下意识躲开后却全身一冷，那道半月正袭向门口的棺椁。这一刻，暮菖兰仿佛觉得时间都停止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在半月袭到时奋力撞开了棺椁，半月砍进了木屋的墙里，棺椁则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而暮菖兰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就在这时，血红的魔链再次窜出，困住了暮菖兰的一只手。

“放开我......我姐姐......”暮雨惜无力地叫喊着，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她根本连站起来的地力气都没有了。

“嗖嗖嗖。”

数把血红色的光剑从天而降，将暮雨惜围了起来，每当她挣扎着要起时，一阵刺目的红色闪电就能让她重新趴回地上。

“姐......姐......”

眼见暮菖兰又被捆了个严严实实，暮雨惜心如刀绞，干枯的双目竟已流不出一滴泪了。

“好一个万剑诀......咳咳......竟然破了这血十字......”吴远寒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妹妹和那破棺材......没想到你为了他们，竟然什么也顾不上了......”

此时的暮菖兰根本没有功夫听吴远寒鬼扯，她只是奋力在魔链下挣扎着。

“也罢......”吴远寒冷冷一笑，说道：“除了你妹妹......这个东西你也一并在找吧，今日还给你，看你有没有命来拿了。”

一道寒光伴随着“砰”的一声，一柄断裂的玄铁重剑稳稳插在了离暮菖兰两丈有余的地上。

“断......断刃......”暮菖兰负痛呼唤着这柄剑的名字。

“果然......是......是你偷了......姐......姐姐的......的剑......”

“哈哈哈哈......”吴远寒纵声狂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在乎这个。”笑罢，吴远寒大袖一挥，负手而立，续道：“游戏也玩够了......今日你们两个连同这柄破剑，还有那破棺材，以及这里的一切，通通都会毁灭，就先从你开始！”

魔焰再出，暮菖兰立刻惨叫了起来，与惨叫声相随的是吴远寒得意的狞笑：“这魔焰会先焚尽你的灵魂，在烧尽你的肉体，当魔焰燃尽时，你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见阎王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哈......”

“姐......姐！”

暮雨惜再次想起来，可红色的闪电又将她击了回去。

“小姑娘，你就先看着你姐姐化为灰烬吧，然后就轮到你了。”

“呸......”

暮雨惜还想站起来，但全身就是没有力气，她想哭，眼里也没有泪水，她想歇斯底里地呼喊，可喉咙中发出的不过是细弱蚊音的呻吟，这副躯体实已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悲伤、哀怨、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

伴随着暮菖兰惨叫的无力，她扭动的身子也渐渐慢了下来，与之相对的吴远寒的狂笑却又高了几分。

“姐......姐姐......雨惜没有用......雨惜没有用......您为了......我而受苦......我......我却......唔......”

忽然，坚实的大地上闪过一丝金色，暮雨惜挣扎着睁大了她那干枯的双眼，妄图去追寻刚那稍纵即逝的色彩，可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无力的双手。绝望之下的她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就在她右手轻轻移动的那一刻，那一抹绚丽的金色再次若流星一样在眼前一划而过，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这亮丽的金色并不来自于别处，而就来自于她的右手，破损的肌肤上有一道金色的印记。

“你！你！这剑！还有这棺材！还有这洛神庙，紫月灵台，都将迎来毁灭！”

“紫......月......灵......台......”

暮雨惜喃喃道，脑海中浮现着过往的一幅幅画面，姐姐苦苦追寻的紫月灵台难道就在这里吗......暮雨惜举目凝视，这一刻，她的视线竟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断刃、棺椁、以及在烈焰中哀嚎的绿影，甚至是最后的大木屋。

“凤凰之心......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

“这数百年间，我只见过一只凤凰，我可以告诉你它在哪儿......”

一位蓝衣女子的脸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如梦似幻，流光溢彩，宁淡之中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这一刻，幻瞑界的妖族之王不过是一个身居豪府的千金大小姐。

“柳姐姐，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怕！”自己的回答干脆而又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蓝衣女子用那梦幻般的目光凝视了自己一会儿，那如紫晶般变幻莫测的双眸仿佛顷刻将自己看了个透，自己的心中之所想一定被她洞悉了，同时她的心中肯定也在下着最后的决定。

终于，蓝衣女子开口了，平静地问道：“在太一仙径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在太一仙径的时候......我们遇上了雪怪，后来是月姐姐......”

“这个我知道，清儿已经告诉我了，我要问的是你有没有感到不一样的地方，关于你自己的。”

自己一愣，拼命回想着当时遇见雪怪的情形，边回想边喃喃道：“有些不同......我......感觉有些热......仿佛全身都在燃烧......”

“虽然我已经问了你一次，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也好好再想想，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生于何地？父母是谁？”

“我的父母？”自己一愣，连忙拼命回想着过往的一切，可记忆似乎只延续到了那间昏暗的断魂门地牢，再往前回忆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我......我不记得了......”

“在地牢中与你姐姐相识之前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吧。”蓝衣女子平静地说道。

“是的......都......都不记得了......”

蓝衣女子略一颔首，沉默了一阵后用一种略带惋惜的口吻说道：“你真的准备好接受这个残酷的答案了吗？哪怕......哪怕要你去死......”

“柳姐姐请说吧，我不怕，姐姐是那么勇敢的人，月姐姐和柳姐姐也是那么勇敢的人，我要和你们一样！”

“这纯粹是因为勇敢？亦或是......”

“不，是为了姐姐，还有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为了他们，死而无憾！”

“你......真的想好了？”

“柳姐姐......您叫我来的时候，我想您肯定也想好了吧，刚才您透视我心灵的时候，您肯定也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了。”

蓝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恢复了那梦幻般的感觉，那绝世的容颜上再难找到刚才的惋惜与遗憾。忽然，蓝衣女子大袖一挥，一阵阵炫目的紫光闪过，自己只觉右臂传来一阵阵灼痛，自己很想本能地叫出声来，但却又发现这疼痛完全是在可控的范围内，紫光夺目之间，自己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右臂的灼痛渐渐褪去，自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两根飘扬而过的金红相间的羽毛，刹那间，一阵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自己扭过头去看时立即就惊呆了。自己的右臂，曾经雪白的右臂，早已改变了形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光彩夺目的美丽翅膀，金色与红色愉快地交织在一起，轻轻一挥，更有七色的神光相随，这是天底下任何一种鸟类都没有的美丽翅膀。

“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知道真相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平静与坦然，仿佛这答案自己早就知道了一样。

蓝衣女子默然了半晌，终于也不禁悠悠叹道：“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万物皆有定数，你与她相遇......或许......”说到这里，蓝衣女子双眸中的紫光如梦幻般流动起来，模糊之间，仿佛那也是一段段属于她的遥远回忆。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冥冥之中......原来......早就安排好了......”动情之处，眼眶一红，不禁潸然泪下。

“对不起，我......我也许真不该说出来......”蓝衣女子黯然道。

自己苦笑着擦了擦泪，随后摇了摇头，感激地说道“不，柳姐姐......是我该谢谢您才对......谢谢您让我明白了这一切......也谢谢您让我明白了我该为姐姐做些什么......”

“不，孩子，其实还可以......”蓝衣女子不禁上前几步，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绝美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惋惜的神色。

一阵金光闪过，自己的右臂又恢复了原形，自己惨然一笑，也将右手搭在了蓝衣女子的手上。

“柳姐姐的大恩.......雨惜只有来生再报了......”自己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同时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好孩子，快起来！”蓝衣女子连忙蹲下身将自己扶了起来，有些动容地说道：“孩子......你不用谢我，相反是我该谢谢你......你再次让我明白了当年的许多事情......那些属于我但是我当时却不理解的事情......你和你姐姐一定会成功的。”

“柳姐姐，谢谢您。”

“那你们接下来又有何打算？”蓝衣女子问道。

“首先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告诉姐姐。至于接下来的事，我想我应该全力配合姐姐找到紫月灵台，毕竟这个更重要。”

这话一出，蓝衣女子又是略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说道：“想不到你年轻轻轻，许多事已经看得这么透了......”

“柳姐姐......既然雨惜已经知道了答案......那......那便容我离开吧。”事已至此，自己心中既然早有了决定，又何必再犹豫下去呢，因为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心中的百般信念最终都会化为那些美好的回忆：姐姐、哥哥、小黑、还有暮霭村的乡亲们。

......

“姐姐......您与雨惜相识不过数载......可是您、大哥、小黑、还有大家......却是雨惜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如果真是上天安排的这一切......如果真的能让姐姐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雨惜死而无憾......”

“啊......”

这一声尖利的惨叫再次刺激了暮雨惜脆弱的神经，这一刻，她本已干枯的双眼似乎又重新焕发了些许生机，忽然涌出的一些泪水湿润了干枯许久的眼眶。

......

“孩子......凤凰修行上千年才能有机会化为人形，你若真决定那么做了，失去的不仅是你千年的修为，还有你的一切......因为失去心脏的凤凰是绝不可能重生的......”

......

幻瞑之主的忠告至今仍旧在耳畔回响着，但这仿佛已是天边传来的余音了，由大到小，由近至远，就像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一样。

渐渐的，在满目都是吴远寒血红色的魔力中出现了一些愉悦的金色，暮雨惜惨淡地一笑，无力地抬起了她的头，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而在她的面前，暮菖兰早已被魔焰包围了，她不断挣扎着，惨叫着，在灵魂被一点一滴焚尽的时候她却一直努力让目光移到暮雨惜这边来。

终于，竭尽全力的暮菖兰与暮雨惜双目相对，暮雨惜全身为之一颤，因为她在她那痛苦不堪的姐姐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歉意，但在这歉意之后却是更加深沉的刚毅。

“雨......雨......雨......惜......惜......”暮菖兰几乎是嘶哑着说出这几个无力的字，同时她那燃火的右臂还不顾一切想要伸向远方的妹妹，但这一切全然无用。

“姐姐......”暮雨惜再次惨淡一笑，两行清泪再次滚滚而下：“若有来生......雨惜还愿意做您和大哥的妹妹......”

烈焰中的暮菖兰显然明白了自己的妹妹要做什么，她奋力地挣扎着，狂叫着，加倍的痛苦让她的脸都为此扭曲了，可她仍旧什么也顾不上。

“够了！就在这一刻，化为灰烬吧！”

伴随着吴远寒极不耐烦的尖叫，血红的烈焰拔地而起，焰头冲起了四丈有余，这样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化为灰烬。可就在吴远寒为此得意地狂笑时，猛然之间，摄人的血红中出现了一团团亮丽的金色，红色显然并不甘心，奋力地想要将这些金色吞噬殆尽，可这些金色也在顽强地抵抗着。大惊失色的吴远寒连忙双手运力，妄图镇压这一股来路不明的力量，可是这股猩红的魔力压制得越厉害，对方的反抗也就越厉害，终于，这炫目的金色将苦苦挣扎的暮菖兰彻底包在了其中。

“这不可能！”

就在吴远寒气急败坏地尖叫时，一声巨响，纷涌的金色光辉彻底破除了这血红色的魔焰，当魔焰炸开的同时，一阵炫目的金光闪过，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鸟鸣，一团巨大的火焰拔地而起，这金红相间的烈焰划破长空，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伴随着后续冉冉升起的巨焰，一只金红相间的巨鸟盘旋而上，绚丽夺目的七彩尾羽，雍容顺滑的体态姿容，金红相间的修长双翅，以及全身上下的薄暮神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彰显着百鸟之王的威仪。

“这......这......”吴远寒呆立当场，脸上是一副绝不肯相信眼前之景的表情，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最珍贵的东西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旁。想到自己被紫月灵台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忽略了眼前的珍宝，吴远寒的脸因为愤怒和不甘而扭曲成了一个极为难看的造型。

《山海经》曾言：“有鸟焉，其状如鸟，五采而文，名曰凤凰，有鸟焉，其状如翟，五采而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此时此刻，烈焰与神芒交织之中的凤凰扬起了它那高贵而又美丽的头颅，只听一声低沉的鸟鸣，一大团金红相间的烈焰便如潮水般涌向了呆立当场的吴远寒。

眼见烈焰齐至，呆立当场的吴远寒仍旧无所作为，脸上还是那副吃惊不已的表情。可就在这时，另一个低沉的嘶哑声响起了：“蠢货！”。红色的屏障再次出现，继而挡下了汹涌的凤凰烈焰。

此时的暮菖兰已从魔火中解脱出来，但全身无力的她根本没办法立即站起来，更何况目睹了这一切的她早已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口中反复念叨着暮雨惜的名字，泪水若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就在此时，旁边的木屋上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影子，白金相间，光彩夺目，这正是紫月灵台的影子。天地之间的神物果然皆有共性，百鸟之王降临，神器必定共鸣。

“雨惜！不要！不要！”

暮菖兰早已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妹妹的身体永远恒温、明白了为何她的泪水可以疗伤、明白为何自己与她的相遇是如此的巧合、明白了昔日昆仑之巅她与妖王单独见面后的模样、更明白了她此时的决心！暮菖兰啊暮菖兰，你真是枉活于世呀！你救不了你的亲妹妹、就不了村里的相亲、救不了叶霖、救不了夏侯少爷、救不了瑕妹子、更救不了你所爱之人，可如今，终是连雨惜都救不了，你没用，你真的没用！

“雨惜......不......不要......”暮菖兰奋力在地上爬着，她努力地想要扑到凤凰那里去，泪水混着泥水让她美丽的脸庞失色了太多。

“不！雨惜，不！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会......会找到凤凰之心的......雨惜，不要，我......我......”

“可恶！”

撕心裂肺的呼唤与狂暴愤怒的叫喊交织在了一起，但这一切都徒然无用。空中的凤凰猛地拍打着自己美丽的翅膀，七彩的神光映射在紫月灵台的宝镜上是无比的美丽，令任何一个看到此景的人都会潸然泪下。临终前的凤凰总是美丽的，美得惨然，美得心碎，当这一世的生命在烈焰中焚尽时，新一代的生命才会在凤凰卵中重新孕育，但失去心的凤凰是不能再重生的，这凄美的景象将是百鸟之王最后的绝唱。

“嗖”的一声，插入地下的断刃拔地而起，在凤凰双翅所产生的强风的作用下飞向了紫月灵台，与此同时，一道七彩的光芒若丝带一样层层缠住了棺椁，巨大的棺椁也拔地而起，飞向了神光闪耀且不断变幻的紫月灵台。

“雨惜！不！”

“你这是痴心妄想！”

终于回过神来的吴远寒咆哮着想要用鲜血魔法阻止这次的重生，无数血红的光芒环绕在他的双臂上，他只要用力一挥手，这些血箭就能将百鸟之王万箭穿心。这一次，吴远寒等不了许久，他咆哮着挥出臂膀，誓将这一切通通毁灭。

“不！”

“蠢货，不！”

暮菖兰的尖叫声与那个嘶哑的声音同时响起，暮菖兰惊恐地看着吴远寒的身体忽然定住了，他那有力的右臂似乎永远僵硬在了空中，双臂的血红色光芒正在快速消退。吴远寒这最为致命的攻势竟然就这么化解于无形。

“雨惜！别去......别去......”转过头来的暮菖兰还在奋力向前爬着，沾满鲜血、泪水与泥土的双手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可那七彩的神芒却离她越来越远，炫目的金色中，她确信自己能看见昔日那个靓丽的黄色身影，那么无拘无束，那么悠然快乐，那么潇洒自由，可眼前的这一切就要消失了。

“雨惜......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呀！是我辜负了所有的人，是我对不起所有的人，雨惜......雨惜......不要......”泪水模糊之下的双眼仿佛什么也看不清了，一团团七彩光芒相互变幻，让这一切都变成了彩虹中的幻影。

“姐姐，若有来生，我还做您和哥哥的妹妹......”遥远的天边仿佛传来了暮雨惜此生的最后声音，犹如天界的云音，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雨惜......不......”此时的暮菖兰早已泣不成声，不住颤抖的身体还在拼命向前爬行着，双手手指因不断扣入泥土与岩石混合的大地而鲜血淋漓，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你们......你们......这是痴心......痴心妄想......”

不知何时，吴远寒似乎又能动了，但全身仿佛都带着千金泥沙一般，只见他咬着牙，颤抖着捡起了马车旁边地上的一把三连钢弩，每一支长利的弩箭上都绑着三个长约三寸的火药筒，这正是吴远寒打算用来毁灭紫月灵台的武器之一，他不仅要炸毁洛神庙，更要炸毁这里的一切，在魔焰无法使用的情况下，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嗖”的一声，长箭破空，这声音好似当年的夜莺满弓而发，三支锐利的弩箭若长虹一样径直射向了空中的棺椁，这是吴远寒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了，此时的他早已跪在地上，再没有半分力气，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最后一击上。

“沧行！”

伴随着暮菖兰的尖叫声与凤凰的哀鸣声，地上的暮菖兰若触电一般半跪了起来，此时的她泪眼彷徨，但身上却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不顾全身剧痛的她一跃而起，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这邪恶的一击。

“我既救不了雨惜......便绝不会再失去沧行......”

只听一声巨响，巨大爆炸将四周的凤凰烈焰吹得如沸水一般翻腾，一股股鲜血淋满了同样扑过来救人的凤凰的全身上下，在连绵的哀鸣声中，百鸟之王携着棺椁、断刃与毫无生气且鲜血淋漓的暮菖兰一同飞进了紫月灵台那炫目的宝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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