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石 第十三章 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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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张从军不知道卢昌明是否后悔与张总结识。

卢昌明个子不高，肩膀宽阔，一排整齐的牙齿极其规则排列，要是在饭桌上聊起天来可谓天马行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要是在正规场合讲几句话就会变得非常腼腆，说话一点也没有连贯性和逻辑性，一般遇到这种场合都是由张从军越俎代庖，时间长了卢昌明也就对张从军有了依赖，正式场合卢昌明书都把张从军推到前台，“张乡长，你来讲”，时间长了，张从军也就习惯了。

自从与张总相识，卢昌明似乎对本职工作越来越不感兴趣。

阴山乡每当遇到重大工作需要集体研究时他常常说“张乡长，你主持研究决定就行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一句话就把工作推给了张从军。张从军想来想去也没有其它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主持会议研究决定那些事情。

他想，既然卢昌明喜欢经商就多留点时间让他吧。

反正阴山乡人口少，干部职工也少，全乡公务员、事业人员和工勤人员加起来才十三人，县财政每年给人头经费五千元，共计六万五包干使用。乡上一年的打字复印费花去三、四万元，干部职工出差、下乡、外出培训、县上领导及部门领导到乡上检查工作、村组干部到乡上开会办事的支出都需要一笔不小的数字。

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他出去做点生意也好。

他不知卢昌明是怎样操作的，一个月后张总的那辆路虎车就成了卢昌明的坐骑，据说卢昌明自从与张总搭上关系，就有不少人找他转让林权，卢昌明也像王显亮那样从中提取中介费，已赚了不少的钱。

自从有了路虎车，卢昌明俨然一幅老板的派头，车后随时装着名烟名酒，出手阔绰，偶尔回阴山乡就给干部职工发补助。还一再声明这是自己私人发给职工的福利，乡财政没有条件，但我卢昌明可以赚钱来发补助给大家，只要大家好好干工作，好好听张乡长的话，日子一定会好过起来，卢昌明鼓励乡上的干部职工好好配合张从军的工作。

对此张从军除了心存感激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贫穷、匮乏与弱小是整个乡财政的状况，而卢昌明既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让他尽情发挥，只要不影响工作，能够维护阴山乡的社会稳定，保质保量地完成宁昌县委县政府交办的各项任务就行。

卢昌明的业务似乎越做越大，当然张从军也只是听说。

卢昌明又一次衣锦还乡般回到了阴山乡，他请乡上的干部职工到街面上吃烧烤。

喝到二麻二麻时卢昌明主动敬张从军一杯酒，然后说：“张哥，你在乡上党委政府工作一起抓，非常辛苦，乡上那辆车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有安全隐患，过几天我给你买一辆新车，这样你工作起来方便”。

张从军听后也非常高兴，“军中无戏言啊”，他将了卢昌明一军，卢昌明则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

2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张从军在乡上值班时突然接到了卢昌明打来的电话，要张从军第二天一早赶到市里卖起亚车的4s店里，准备给张从军买一辆车，兑现他所做出的承诺。

张从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早早起来，叫上乡上的职工李波一起赶往市里。

二人赶到卢昌明所指定的卖车点，只见卢昌明和王显亮早已等候在那儿，见张从军和李波从出租车下来，卢昌明伸手向他们打招呼，张从军和李波迅速向卢昌明靠拢。

卢昌明大方地对张从军说：“张哥，今天，这里的车子你随意挑，只要你看上哪一辆就给你买哪一辆”。

说实话，张从军对车子并不懂行，手动档还能够开着上路，而自动档的还从没有开过，根本不知道怎么操作。

他的驾照还是在城关镇工作的时候学到手的，那时他听说自己要调进山里工作，便提前做了准备，下决心把驾照学到手，这驾照果然在阴山乡的工作中带来了不少方便。

如今卢昌明有能力和条件给自己买一部车，他觉得受之也无愧，他和卢昌明不但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而且还有兄弟般的情谊，当然卢昌明发达了一毛不拔他又能拿卢昌明怎么办？

张从军在车前左挑右选看上了一辆四驱的城市越野车。

“嗯，你眼光不错，这辆车是顶配，各种性能都非常好”，卖车的小姐声音极富鼓动和诱惑地说。

“那就这辆吧”，卢昌明果断地说，眉毛都不皱一下。

试车刷卡提车加油，一切都是卢昌明包办。

张从军同李波开着车回宁昌县城，他觉得自己的派头俨然是一个暴发的老板。

3

易经里有一句话特别在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自从卢昌明开上了路虎车，张从军开上了狮跑车，阴山乡的书记、乡长就成了全县干部关注的热点，人们纷纷热议，地处穷乡僻壤的阴山乡书记乡长都发了。

县纪委书记吴完胜要到阴山乡下乡，要求张从军陪同，吴完胜见张从军开来的新车，问了一些买车的情况后委婉地说张从军应该去买一套房子，房子目标小而车子目标大。

听了吴完胜的玄外之音，张从军有些无可奈何？

卢昌明当初买车时声明是为了张从军在乡上开展工作方便才送他这辆车的，并没有说要给他其它的福利。

张从军没有意识到买这样一辆车会在全县引起那么大的反响，他只得向吴完胜解释，乡上那辆车车况不好，有安全隐患，卢昌明送他这辆车完全是为了工作方便，并没有其它意思。

听了张从军的解释，吴完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4

张从军开着卢昌明送的车在阴山乡工作近一个月了。书记卢昌明又回到了乡上，看见张从军的车还没有上牌照，又特别关心起来。

张从军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上不了牌照呀。卢昌明表现出一幅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架势。干脆请乡上修通村公路的李长生借两万元给你去上牌照，并说最近自己手头也不是那么宽裕，等收到下一笔款再帮你还给李长生，张从军说这样当然好，但李长生是你的亲戚，要借钱只有你出面，到时还是他自己想办法来还，哪有你全包办的道理？

卢昌明叫来了李长生，说明了情况，李长生非常慷慨，当即就说没有问题，张从军说给李长生打一张借条，李长生表示反对，大家都是朋友打什么借条？

听李长生这么一说张从军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有卢昌明作证。

车牌照很快上好，原来养一辆车就像养一家子人那样开支大，往后的日子张从军算是深深地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