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长腿不是你的理想型 第30章：恋人病（2）

“……”陈赢向下弯着的嘴角猛然抿成直线，气得直瞪眼，颤着声音，“所以呢？我不是把日记都给你了吗？整整一年的日记，难道不能说明吗？”

——日记？

幸村精市一怔，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有关这两字的记忆，却只找到一大片让他懵逼的空白。他试着做了一下表情管理，放平自己由于茫然而挑高的眉毛。

“你没看到？”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回答我，你是不是没看到？”

她对幸村的了解，已经随着感情一起深入到骨髓，细化到每一个眼神。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掩饰他的茫然，都无法逃过陈赢的眼。

俊美的少年抿了抿嘴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偏过眼，不敢去看陈赢那样锐利透彻的眼睛：“嗯，没有看到呐。”

——果然。果然。

陈赢扬高了下颚，单挑起右眉：“我把它交给了浅川，拜托她去找柳生君，再让柳生君把日记交给你。腼腆还真是多余啊，你说呢，精市？”

不等幸村精市回答，她又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歪歪头，用一种询问的语气说道：“看来有必要问问柳生君，那本日记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被仁王君拿去做假发了吗？噢，精市你看，我又忍不住胡说了，日记本跟假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捂着嘴角笑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因为这个笑容而眯成了两条弧度优美的流线，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散发着狡黠的光彩，好看，动人。

“……”幸村精市不发一言。

不是不肯说，而是无话可说。

——问与不问，答案都呼之欲出。

除了暗恋兄长、仗着幸村精市叱咤立海大附属的幸村诗织，又有谁能从具有“绅士”之称的柳生比吕士手里半道截胡，拿走那本日记呢？

关于诗织喜欢自己这件事，幸村精市早就有些似有若无的感觉。但这种猜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终归是有些武断且不礼貌的。更何况，这个女孩子，还是和自己一起长大、感情颇深的妹妹。

于是他思虑再三，还是将这个猜测咽进了肚子里。而诗织——他名义上的妹妹，始终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即使一直不正常地依赖着自己，也还算懂事有分寸，不曾干涉幸村精市的任何感情世界。

这样的状态，让幸村感到非常踏实。

——嘛，小女孩对哥哥的依恋，也算是常事啦。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心安理得地被陈赢所吸引。即使那时的她并不如现在这般耀眼出色，只不过是别人眼中不起眼的尘埃，但在幸村精市的眼中，她就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孩子，胜过姹紫嫣红。品行障碍也好，自闭也罢，早在初见时陈赢的一个回眸间化为乌有。

直到那次，真田意欲同诗织解除婚约，他就在门外，听着门内的诗织近乎哀求般的言语：“弦一郎，我不能解除婚约，也拜托你不要这样做…除了嫁给你，我找不到别的理由待在哥哥的身边了…”

“你想和姚君怎样都好，只求求你不要和我解除婚约，不要让我离开哥哥…”

记忆中，诗织一直是个骄傲的女孩儿，原本作为领养来的女儿，她是不必如此努力的。可为了配得上幸村家的名声，诗织在暗地里也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神之子的身后呢？可傲气如她，此刻却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着他人。

让她去恳求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正是他这个兄长，被称为神之子的幸村精市。

他垂下眼，低低地叹了气。

“精市，”陈赢唤了他一声，“你说，是诗织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问题。

幸村精市莫名想笑，却又知道这问题避无可避，大感无奈。只好表情复杂地将眼睛落在黑发少女清秀的脸庞上，茫然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单字。

“我猜，你是想说我跟她都重要，”陈赢嘟起嘴哼了一声，“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不会接受这种答案，所以才没有说。对不对？”

俊美的少年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轻轻颔首：“赢，真是懂我呐。”

陈赢抿直嘴角，扯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容：“你会选出来的，早晚你是要选一个的。不然，你就一个也得不到。”

——或者说，我会教你一个也得不到。

那抹疏远的笑容像是一声惊雷，一下子劈醒了幸村美好的梦境。听到陈赢平静的话语，他才惊觉，眼前的这个赢，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会用刀子捅人的傻孩子了。

她仍会去捅人。

只是这一回，握刀的人却不再是她。

“赢！”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抓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

——啪。

陈赢飞快地一翻手，反搭住幸村的腕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五指一蜷曲，她的指甲便嵌进了肌肤里，再用力一挣脱，那指甲就恶狠狠地划破了少年白皙的手臂。

幸村吃痛地“嘶”了一声。

“疼吗？”陈赢侧眼看他，又好像没有看他，那双漆黑如墨、深沉如潭水的眸子里，有一种不深不浅的埋怨，“曾经，我每天都活在这种痛里。日子久了也习惯了。后来，那个人死了，再没有人会这样对我。奇怪的是，我竟觉得有些想念这种疼。”

那个人。

幸村精市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击中了，闷闷地作痛，远比手臂上尖利的痛感还要让他难受。他无措地朝陈赢伸出手，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动作。

他知道陈赢口中的“那个人”，便是陈赢的亲生父亲。他也曾亲眼看到过，那个身为父亲的男人，是怎样辱骂和伤害自己的女儿的。那时，即使他与陈赢仍不过几面之缘，也忍不住要去拦下那一个又一个巴掌。

可那时的陈赢却面色冷漠，不含一星半点的可怜，她冷冷地看着朝自己动手的父亲，没有看幸村精市一眼，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他是我爸爸，他恨我，他打我，那是我家的事，你为什么要管？滚远点。”

那是幸村精市，立海大的神之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少女面前，是那么渺小可怜。他想要去帮她，却连帮她的理由都没有。

……

陈赢握住幸村精市茫然着伸出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亲昵地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咪，那双眼里却写着满满的孤单和畏惧，她叹息着道：“在这世上，除了你，除了阿若，我已经什么牵挂都没有了啊。”

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和阿若又用得着我来牵挂么？阿若有他的父母，而你有完整的家庭。…我的牵挂，从来都是多余的呐。”

陈赢缓缓阖上眼眸，将自己的脸放在幸村的手掌旁边，像在汲取这世上最后一丝可以触及的温暖。

她的母亲，相叶琴子，也就是日吉礼的妻子，在嫁给日吉礼之前，早已经生下了自己。可家族之间的联姻，又迫使那个女人不得不嫁给日吉礼，留下陈赢和为情发疯的父亲相依为命。

这些年，记忆中除了贫穷和暴打，陈赢没有一丁点作为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快乐。恋爱也好，骄傲也罢，对她来说，都是遥远如星辰般的童话。

直到那年，她终于被自己的母亲发现，终于被接进了日吉家，即使患有精神上的认知障碍，她也能得到温柔的谅解。从骨子里，她是感恩着日吉礼和自己的母亲——日吉琴子的。可她永远也无法释怀：自己和父亲一样，都是由于低贱、肮脏被丢弃的。

像她这样的人，即使被捡回来，也只是由于别人的一时善心而已吧？一旦那些善良和耐心耗尽，所有的幸福都会走远。

所以，当她的父亲发着疯，跑到她所在的医院痛打自己时，她从不曾打心眼里恨过他。陈赢甚至觉得，那样的父亲，和自己一样可怜可悲，每次挨打时，那种痛感仿佛就在提醒自己是多么命贱，不配贪心，不该贪恋。

“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们会想我吗？”陈赢喃喃着问。

幸村的心头猛然一揪，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音：“什么？”

“……”陈赢轻轻蹭了蹭幸村的手掌，朝他的身体走近了些，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没事，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很想她的父亲。

即使是毒打和贫穷，好歹那是属于她的。虽然比不上别人的父亲那么高大，那么和善，那么富有，但是那就是她的爸爸，那就是她最爱最爱的爸爸。

别人有，她也有，多好，有多好。

可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那个人还是由于过度饮酒，造成了严重的酒精中毒，在马路边仰着头死去了。陈赢找到他时，他的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容，双目紧紧阖上，像是在做一个美丽无比的梦。分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却已经隔了一个世界。

“那个暑假，发生了太多事了。”陈赢忍不住再一次朝着幸村精市走了一步，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身体，用力地吐出一口气，“精市，你会要我的，对吧？”

——不管我有多么见不得人的出身，不管我有怎样可怕的病症，你都会一如从前地要我的，对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