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长腿不是你的理想型 第23章：一参手谈（2）

送走了意欲撒泼的自家室友和但笑不语的柳莲二，深深庭院只剩下手冢国一和清纪两个人，倒有些冷清。

清纪直直地瞪着那盘棋：

这棋原本的题设，是在即将和棋时，几乎无力回天时，如何取胜。而破题时，柳莲二持黑子，岳安安持白子，成对立之势。

原本，柳莲二算得极准，已经在玄机处布下两子，定了胜负——无论白子如何思虑周全，黑子都必然取胜。清纪虽不能看得十分明白，却也在长久地注视下，将柳莲二的布局一步步地推了出来。

——如此冗杂的推断揣测，清纪至少看了半个小时才算是勉强懂得，而柳莲二不过瞬息之间，便早已算透。这样的差距，又怎么是靠努力便能弥补的呢？

清纪双眸一黯。

“莲二那孩子的头脑，是无双的，”手冢国一站在清纪的身后，仿佛已经看透了清纪的想法。他深沉的目光越过她略显瘦削的肩膀，望向那盘棋，“可岳丫头能破解这棋，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柳君…我怎么能和他相比呢？那是站在巅峰上俯视我的人啊。”清纪垂着头，眼睛对着黑白相间的棋盘，语气中染上了失落，“安安…”

她和岳安安之间可以说得上是朝夕相对，对这个常含讥诮的女孩子，清纪最是了解不过。这人常摆出一副讥诮样子，难道不是看得太透彻的缘故？

可说实话，清纪一丁点也不羡慕安安的那份透彻，甚至不愿意接受从她口中倾吐出的每一句道理和揣测，那些解读都太肮脏、太露骨、太冷漠。

清纪偶尔觉得：那种透彻中，带着浓浓的自以为是。

说实话，当她进入手冢本家看到岳安安执子对弈真田祖君，言笑晏晏、目中无人时，那一刻，清纪虽觉得亲切，却更感到不适。仿佛一个偌大的阴霾，又阴魂不散地跟在了自己的身边。

清纪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无数次契机，都会一如往常，看到那张讥诮的脸，听到那一句句冰冷又自负的揣臆。

“那丫头，心思太重，却及不上莲二的智慧，应当是必败无疑。”手冢国一把手放在清纪的肩膀上，“可是，清纪，你好好看看。这有攻无守的棋路，像是她吗？”

不像，一丁点都不像。

清纪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眼睛落在了那枚孤军深入的白子上，斜阳余晖照映其上，使白色棋子也镀上淡淡金黄，仿佛掩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天机，又好像只不过是黄昏下的一颗不起眼的、没有退路的棋子而已。

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境。

手冢国一拍了拍清纪的肩膀，叹息一声，又将双手背在身后，扬高了脖颈，看着天边的那一抹接近赤色的橙黄，沉声道：“好孩子，我不知道与沈沉的交手，给了你多大的打击，但这世上又有谁没有败过呢？你仔细想一想，你怕的究竟是张家对你的无视，是沈沉，还是你自己？”

——是，她败了。

清纪缓缓阖上眸子，想到了那次败北，那个不可一世的对手，那个叫做沈沉的女子，同样纤瘦高挑，自己懦弱，她却那样骄傲。

站在赛台上，浅浅鞠躬，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不过是一个对视之间，清纪几乎已经失势。

——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

沉静至极，却又不可一世地倨傲着，沈沉微微抬高下颚，那张在武术选手中罕见的漂亮脸蛋，那双没有丝毫畏惧的眼睛，正在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姿态俯瞰着张清纪，仿佛她已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是了，那个眼神，已经把清纪的自信彻彻底底地击垮。

“……我败了，但不是因为本家对我不重视，”清纪抬起眸子，对上手冢国一的略显锐利的柳叶形的双眼，她畏惧，但是不肯退缩，她望着恩师的双眼，定定地告诉他，“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胆怯。”

那盘棋，难道不是在演绎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柳莲二，那样一个智慧至极、空灵至极的少年，那样一个和不二周助一样活在神话里不可高攀的人，那样一个比不二周助还要清高的军师，却是输给了白子的一腔孤勇。

“老师请放心，”清纪轻轻颔首，弯下了腰鞠躬，“安安能勘破的，清纪也能，一定不给老师丢脸。”

手冢国一把眼睛别开，嘴角却是掺上了些微笑意，点点头，应道：“啊。”

他觉得很欣慰。

日吉小老鬼也好，义彰老弟也罢，都太过看重机敏心思，因此才会教出如日吉若、岳安安此类的晚辈。

——空有城府，迂回曲折了半天，未必有所收获。弗如生死刹那，顾虑尽消时的潇洒落拓。

可抛开胜负生死、只求无悔的境界，若不是禅心已定，又怎么会轻易？

清纪不同，完全不同。

她纯净、澄澈、纤尘不染，就像一张毫无污点的白纸，虽有折痕，却从不曾失格、不善机巧多变，只一味地做好自己，只执着地爱所爱，却鲜少有过恨所恨。

——人品端正，虽一开始需要经历失败，却终归能达到大成。远胜日吉礼、岳义彰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

“哼！”手冢国一觉得很解气，痛痛快快地哼了一声。

“老师在生气吗？”清纪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是我说错了什么？”

“……”手冢国一闭上眼，“没有。”

真的没有嘛？

清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

时间过得太快，那次拜访手冢本家并成为手冢国一的学生之后，不过短短数日，已经临近升入大学的考试了。

不知道怎么的，清纪的心定了下来，虽然一如既往认真学习，却不再执着于排名上的胜负，反倒更多地关注起自己和周遭人的生活来。

临近毕业，大多数人的心思已经浮躁，清纪却发现自己周遭的那几个家伙，突然从往常的嬉笑怒骂中跳脱出来，全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一个个沉稳无比、寡言少语、作息规律，俨然是好孩子的嘴脸。

包括菊丸英二在内。

这家伙的成绩，几乎是直线上升，从低空飞过及格线到牛逼哄哄地冲进前列，压根没给人喘息的机会，眼一闭一睁，人家就甩着校服外套嚣张地跑到前面去了。

考试前夜，清纪和菊丸英二把最后一摞书还给校图书馆，又办了借书卡的消磁，从那座建筑走出来的那刻，突然感到一阵不舍。

“太快了，”清纪叹息，“还没有借过几次书，就要离开这里了。”

菊丸英二笑嘻嘻地把手放到少女的脑袋上，揉揉对方毛茸茸的脑瓜，语带戏谑：“清纪还嫌自己不够用功吗？”

“只是感叹一下嘛。”清纪拿下自己脑袋上作怪的手，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只想跟英二你一起考到YNU啊，成绩差不多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还是身边有你陪着我呀。

这句话清纪没有说，却是在心里暗自默念了一遍，她看着菊丸英二日渐英挺、褪去稚气的脸蛋，便忍不住舒心地一笑。

“笑什么？”菊丸大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清纪笑着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大猫表示怀疑。

“哎呀，”清纪鼓起了腮帮子，伸出手挽住菊丸英二的手臂，动作无比熟稔，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次一般自然，她笑盈盈地把脑袋搁在对方的肩头上，“我都说了没有了，你不信我？”

“……”菊丸大猫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翘起的头发，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清纪对自己的亲昵，但是时不时地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他干笑了几声，“当然信了啊，清纪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啊。”

——清纪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啊。

“嗯。”清纪应了一声，双手紧紧环着对方的手臂，唇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几分，“我知道。”

……

“真让人羡慕啊，张君、菊丸君。”陈赢轻轻将挡住了半边脸的黑发抿到耳后，温柔而满含着笑意地看着两人，手中同样拿着刚刚消了磁的借书卡，“虽说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们也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嘛。真是的，我可要生气了。”

她虽这么说着，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气。

看见陈赢，清纪一下子触电似的松开了菊丸英二的手臂，羞赧地将双手背后，像是被家长发现了小秘密的孩子般，不安地咬着下唇：“啊，部长…不，不对，是陈君。”

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部长，然后清纪才想起来，自己早已经退部，既然不是网球部的人，自然也不用叫陈赢部长了。

“啊，”陈赢善解人意地笑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叫我部长也没关系哦。虽然你递交了退部申请，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部员呢。”

清纪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部长！”

“你太客气了。”陈赢的身上散发着耀眼却又让人舒适的光，她歪了歪头，转移话题道，“听说张君准备重回武术界了，怎么样，要参加什么比赛吗？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哟，要给你加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