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之无心醉 第7章：北方佳人

去琅嬛福地看望了那尊玉像后，花无海揣着苦禅心法，准备回西夏去见那慕容复，路上难免风霜不必多说，总算从荒郊野外走到小镇，她赶紧找了间客栈住进去，梳洗一番，总算洗去不少污浊臭气。

“呼…”花无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松了口气，“这下子总算像个人样了。”

转念一想，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不是慕容复是谁？她又无奈一笑，对着镜中人道：

“你真是好像小海一样，被他指使着东奔西跑。只是小海是为了混口肉吃，你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慕容复的色相？”

她叹着气转开眼，却是兀自一怔。

刚才那一刻，她竟觉得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之所以为他那一句话立即赶往西夏，可不就是因为那张可爱人的皮相吗？当初在北武当，自己也是接到了他的一封飞书便上马连日奔驰，真好像被绑住了似的。

“你可是已经八十多岁了，人家还不到三十，”花无海自言自语，“还说是槛外人呢，也不怕遭人笑话。”

摆了摆头，甩走那些稀奇古怪的邪念，她走出客栈的房间，寻了楼上的僻静雅座坐下，朝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哥，一碗汤面一碗米饭一盘儿西红柿炒鸡蛋！除了筷子别忘了给我拿勺！”

她招呼得痛快，小二自然答允得殷切：“好嘞，马上就给姑娘端上来！”

说着给端上来，果不其然办事利索得很，那小二飞快地给她上了菜，她道了句谢便低下头用勺把西红柿炒鸡蛋舀进米饭碗里。

这是在北方的好处，她说得一口北方官话，北方的小二听见了觉得痛快舒心，与人交谈也不怕麻烦。到了南方就不是那么好过，南方的土话她听不大懂不说，那种吆五喝六的洪亮喊声，南方小二听了倒以为是找茬儿。

“姑娘是北方人？”

邻桌有一大汉，对面摆着一大坛酒，还有一叠酱牛肉。花无海将目光转移到大汉的脸上，那张脸不似慕容复那般俊俏，却有个莽莽的男人气，龙睛配一双浓眉，鼻梁偏高而含肉，很是给人好感的面相。

“是啊，这位大哥也是？”花无海笑着托腮。

那男人面上含笑，默认了她的问话，又开口道：“刚才看姑娘举止洒脱非常，只觉得是我辈中人。怎么吃饭只喝汤面，却不喝酒？”

她只觉得这人的举止从哪里见过，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让她觉得熟悉，于是也不多想，只答：“没有知己，为什么饮酒？自斟自饮，囫囵吞枣，不知其味，岂不是把酒都糟蹋了？”

男人哈哈大笑，拱手道：“佩服佩服，小姑娘好伶俐的嘴！在下真是要哑口无言了…在下乔峰，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听到这个名字，花无海一怔。

难怪她觉得这男人的举止如此熟悉，原来是在书里。那书里的乔峰，可不就是这么粗犷的男子么？

曾在西夏那远远一望，却不曾看清楚形容面貌，如今仔仔细细地瞧清楚了，却觉得他不是这么遥不可及，原来也是个慈眉善目的男人。

“原来是乔大侠，”花无海朝他露齿而笑，“槛外人号花无海。”

“槛外人？”乔峰抬高了双眉，“姑娘是出家人？”

她又是露齿一笑：“出家人怎么会饮酒？只是我自小修行，‘槛外人’听起来又比什么‘在下’、‘小女子’好听得多，自称‘槛外人’又有什么要紧？”

“诶诶…”乔峰连忙摆手，话里有几分打趣的意思，“乔某不过多问一句，姑娘口齿伶俐，乔某却是榆木脑袋，可不要讲那么多道理，乔某听了脑袋疼。”

两人一时无话，于是便一个饮酒，一个继续将西红柿鸡蛋就着米饭喂进嘴里，吃完了又去喝汤吃面，胃口好得很。

乔峰笑看着她，女子吃饭本来就比男人好看，何况这位姑娘进食的举止格外讲究，既让他觉得规矩安静又不失几分痛快。

“客官怎么能不给钱？小的这是小本生意…”

楼下突然传来声响，是店小二的声音，断断续续，有几分颤抖的意思。

“我乃灵虎堂堂主，这整个小镇上，哪个不知道大爷我的名字！你这小小瘪三，大爷我白吃白喝你的，那是给你脸面，怎么你还不识抬举！”

这声音倒洪亮，听来不是很讨人厌，只是透着一股无知自大劲儿。

花无海把大半碗汤一口喝完，往楼下看了一眼，掏出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眉梢眼角一横，却是将那手帕向下一掷。

——吧嗒。

乔峰顺着那丝帕飘下去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丝帕里已经包了银两，摊在楼下的地上，正落在店小二和那灵虎堂堂主之间。

——原来是个暗器好手！

他在心里暗自喝了个彩。

“这…”店小二的声音仍是颤颤巍巍。

花无海从桌上站起来，修长的腿往阁楼栏杆上一蹬，她便如同跌落一般，轻飘飘地坠落了下去。

乔峰的心里一惊，赶紧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下一望，却是一怔：那花无海好生生地落在地面上，站在店小二的对面，弯下腰将那丝帕和银两捡起来，递给小二：

“小二哥，这位灵虎堂堂主的饭钱，我给结了。敢问这些银两可够？”

店小二一怔，点点头：“够，够。”

那位声如洪钟的灵虎堂堂主却并不领情，吼道：“你这毛丫头是哪里来的？我灵虎堂堂主张鲁威在这镇子上吃饭，还从来没有花过钱！”

花无海偏过头看他，回道：“你花不花钱是你的事，我给不给你结账是我的事。”

乔峰忍不住一笑，不过寥寥数语，这姑娘的牙尖嘴利真是体现得彻底。

“你…！你是说我张鲁威是靠娘们儿吃饭结钱的货？”张鲁威真是给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给我看打！”

那掌风果然是说来就来！

眼瞅着就要劈到眼前，花无海淡淡一笑，将腰往后一仰，如同倒尸一般直挺挺，将那掌风躲过。

张鲁威自然不肯放过，步步紧逼，向前一步，又要从侧面再打。

花无海步法何其飘忽？出自逍遥派的人，又怎么会任凭人家来打，她也不肯还手，只陪他绕了一圈，让他打不到便是。

“可恶！”张鲁威打不着她，心中便恨，盯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我这武功是白练了，白练了！既然白练，我还活着干什么！死了吧，死了吧！”

说罢，他竟真的运起掌风，往自己的天灵盖劈去。

乔峰的两眼一立，心中暗道：

不好！早知道就不该坐在这里看热闹，假如我下去了，这张鲁威便不至于死！

他正在心里悔恨，岂料花无海的一只素手迅捷如同灵蛇般从袖口伸出，直直地朝那张鲁威的手掌而去，五指一抓，竟是将那么一个壮汉的手腕死死扼住！

“输一次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活在世上，谁还能不输？”花无海立在原地，面色如常，那只手却是牢牢地禁锢着张鲁威的手腕，“你说比谁更壮，我还输给了你，难不成我要因为自己不够魁梧，就自杀么？”

那张鲁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功力竟被眼前这么个小姑娘单手而破，偌大一个汉子，差点就要哭出来。

花无海松开他的手腕：“你姓张，我就叫你一声张大哥。你要是今天自杀死了，下辈子必定会投胎成更差的资质，练武更是没有出头之日。”

“那，那我岂不是要生生世世窝囊？”张鲁威问。

她一笑：“你要真是个汉子，窝囊又有什么可怕？世上有几个人不窝囊？就是楼上那位乔峰乔大侠，武功乃当世第一人，可我现在若是开口骂他娘，他也不能就地打死我，你说他窝不窝囊？”

楼上的乔峰微微发愣。

“话是这么说，可我今天输给你一个毛丫头，在这镇子上如何立名立威？”张鲁威还是没忍住，掉了两滴英雄泪。

“张大哥，这镇子上除了我，可有其他人打赢你？”花无海问。

“没有。”张鲁威答。

花无海双手环胸：“那在这镇子上，可以嘲笑你的就只有我，别人却不配…今时今日看见的各位记着，以后要有谁敢说张大哥的不是，就要提防着我的毒打！”

说罢，她也不多停留，只朝张鲁威一笑，又扬头，似有若无地朝楼上的乔峰一笑，便转过身离开。

“等等！”张鲁威喊住她的背影，“以后我要是能打赢你，要到哪里找你？”

花无海回头朝他一笑：

“张大哥，要是有一天你自信可以打过我了，就来昆仑山灵鹫宫，我花无海必不推辞。”

说完这话，她运起身法，愈走愈远，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已经没了人影。

张鲁威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失神。

——好身法，好胸襟，好辩才！

乔峰在心里连道三个好，只觉得那小姑娘是世上难得的英才，于是也运起轻功，循着那女子离开的踪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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