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之无心醉 第23章：净浊难分

丐帮众人听到乔峰是契丹人，又兼全冠清在其中挑拨，已经有不少人对昔日的大英雄倒戈相向。

一派支持乔峰，一派支持全冠清，两派人举着棍子，吵吵嚷嚷打了起来，棍子互相杵着对方的鼻尖，好不粗鲁。

花无海眉头轻皱，用衣袖掩住口鼻，背过身去。

“又闻到污浊臭气了？”

王语嫣刚好面对着她，虽然由于丐帮的两派人惊魂不定，却仍不忘打趣花无海，说话时声音柔柔的，又巧巧的，很是可爱。

花无海无奈：“嗯。”

阿碧盈盈地遮住嘴角：“小姑在说什么污浊臭气呀，莫不是叫花子不好闻？”

“非也非也，”段誉摇头摆脑，“阿碧姑娘有所不知，花姐姐闻见的‘臭气’乃是这群人以‘情义’之名为自己谋福利，混迹在正义之士中，装作正人君子，其实个个都是市井无赖、无知小人，还要评判人家乔帮主，吵吵嚷嚷，口中浊气一呼，可不就是臭味吗。”

花无海露齿一笑，却不说他说得对不对，只将目光放到乔峰的身上，他立在那里，如一座山不可动摇，几句话之间已经稳住了丐帮子弟。

清风朗月般的眉眼变成了皱眉的淡淡愁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丐帮弟子不要自乱阵脚，那人，真是说不出的英雄气概。

她又想到了慕容复。原著中原本最出挑的两个英雄，一个为百姓而自尽，一个为梦断而疯癫，好像这个世界里的人杰，就都要死于非命不可似的…

再过一会儿，西夏一品堂的人就要围攻过来，她的身份尴尬，既是西夏的“四娘子”，又是乔峰的“花小妹”…一会儿也只好躲到慕容复那边去。

“那边的全长老！”

柔和的呼唤，竟使人目眩。

功力深厚如花无海，也无可避免地为这一声轻轻的叫喊而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只见那姜衣女子已经穿过了丐帮众弟子，立在全冠清的面前。

少女身形不高不矮，气息中却有沉静之感，站在堆畏在地面上的全冠清面前，更显得她气若香兰，清高如仙子。

“全长老，你好有趣。”

她用衣袖遮住嘴角，轻笑一声，随着这一声笑，包括花无海、乔峰在内的众多高手便是眼前一晕。

“蔓若”便一伸手，朝那全冠清的天灵盖轻轻一拍，手指随着那一拍而活泼地跳跃，这一拍，使的力道并不大，静静的，连手掌接触头皮声响，也不曾听到。

花无海为这邪门的功夫一怔，只觉得长时间都在那一声轻笑中脱不开身。当今世上除了乔峰和逍遥派的几位师兄师姐，还有谁能让花无海心惊？

这姜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上下…蔓若，是原著中并不存在的人…

感到这晕眩感不会轻易消失，花无海不敢怠慢，摒除杂念，偷偷使了苦禅心法的运气方式使自己呼吸顺畅，终于能够清晰视物，却被眼前景象震得一惊。

——那原本好生生躺在地上的全冠清，已经七窍流血，极狼狈地瘫在地上，双眼还恨恨地盯着前方。

她反应最快，赶紧夺歩上前去探那全冠清的气息。

“花姐姐不必探了，”蔓若轻笑，“他死了。”

“你怎么杀了他？”花无海瞪眼，这全冠清在后面还有很重要的内容，他死了，游坦之的铁头谁来取？阿紫的眼珠怎么办？

蔓若笑得依旧柔顺，眉眼里却掺上顽皮：“你不知道么，‘萧峰’会被害得这么惨，一个是全冠清的错，另一个便是康敏的错。”

——萧峰？

花无海向后退了一步：“你说‘萧峰’？”

现在武林中除了几个老人，还没有谁知道乔峰本是姓‘萧’的！且这蔓若姑娘方才提及全冠清和康敏害苦了‘萧峰’，显然是知道剧情走向的人！

——难道，是另一个穿越者？

不对！

花无海皱眉。

这里分明是梦之世界，是为了让她悟道而产生的虚幻…除了她自己之外，怎么会…怎么会有其他人的介入？

“你听到我的声音，难道不觉得熟悉吗。”蔓若挑高了眉毛，“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为一体。你是佛心，我就是人心，我不像你那般虚无缥缈，不敢妄动因果，我要试一试…”

花无海向后退了半步。

这声音…

起初听不出来，是由于蔓若说话时使的是三分柔劲，是女人的方式；花无海说话时却落落拓拓的，是男子的神韵…仔细一辨认，便可知两人的声线一模一样。

花无海自己琢磨得仔细，蔓若却不理她，轻轻笑了一声，一把掐住康敏的衣衫，向上一提，飞身而起，便不见了踪迹。

阿紫捏着辫子抱怨了起来：“哎呀，哎呀，蔓若姐姐，你又跑了？明知我武功不如你，你还总是跑得这么快！”

听阿紫说话，花无海暂且放下对蔓若的疑惑，倒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阿紫说话，怎么和西夏的赵无义似的，哎呀，哎呀的？

“死了！全冠清死了！”

众人此时才发现全冠清的死，身上却没有半分伤痕，正疑虑那姜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时，却听得花无海静静道：

“是毒针。你们掀开他的头发，看看天灵盖中央有没有。”

谭婆第一个上前，将全冠清的头发一掀，点点头：“不错，是毒针。”

众人正对姜衣女子的那一笑而啧啧称奇时，却听得一声哨，大批大批的西夏官兵便从杏子林的那头涌到这一头，重重地包围了站在其间的丐帮弟子。

“哈哈哈，蠢极！蠢极！”

赫连铁树坐在士兵们抬着的轿子上，满脸的骄矜自傲，手指轻轻点了一点那杏子林的丐帮人们：

“一群蠢人！凑在这里来踩挤你们昔日的大英雄，果然可笑！”

赫连铁树的旁边立着的正是李延宗，赫连铁树便偏头问他：“李将军，这丐帮人竟然不顾乔峰为他们做下的好事，还揭露他是契丹人，这不是把英雄往外推吗，你说蠢不蠢？”

“…”李延宗把眼睛从花无海的身上抠下来，转到乔峰身上，倒产生了不少惺惺相惜的怜悯之情，可开口却不含糊，“乔峰不认祖宗，宋人不认英雄，很相配！”

听见这个声音，花无海一怔，抬眼去看，果然见慕容复那身影正立在赫连铁树的旁边，仍是那么俏生生的模样，愣是装成了莽撞大汉，很是好看。

“这个声音，我怎么觉得有些像表哥呢？”王语嫣抓着花无海的衣裙，抬头，可爱兮兮地问，“这个是不是表哥？”

问这句话时，由于害怕被丐帮里的人听见，王语嫣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花无海轻轻点一点头，将手放到王语嫣的额头上轻抚：“嗯，是你表哥。你若是想他，一会儿便跟紧了我吧，我带你去和他相会去。”

说着这句话，她却是心里泛着酸苦的劲儿，偏偏面对王语嫣那张天真的脸蛋，竟是一点也倾吐不出来——想她一个小姑娘，能见到心上人的滋味，一定很好很好吧？

段誉垂下眼不说话，时不时往哪山坡上抬眼看一看，又低下头去，无限可怜。

“乔帮主，你有没有胆量与我手下的人一战？”赫连铁树问。

乔峰苦笑一声，将腰间的打狗棒一掷，那根碧玉似的棒子立在丐帮长老们的面前，乔峰摇摇头：

“我不是丐帮帮主。契丹人，不配做丐帮帮主。”

李延宗笑问：“那不是乔帮主，又该称呼什么！乔大侠，你要是肯来西夏一品堂，无论是宋人也好，契丹人也罢，赫连将军都会看得起你！”

乔峰不语，却是将目光转向了花无海：“花小妹，你带几位姑娘和我二弟先行一步，这是丐帮和西夏一品堂的恩怨，你们无需插手。”

她的身份本就不能多待，只得点点头，扯着王语嫣转身便走。

乔峰目送花无海的背影，将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摸到了那张绣花的帕子和梅花绣，恐怕已经染了他的血…

那张帕子，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偷偷从地上捡起来的。

那天，张鲁威在欺侮小二时，是她把银子奉上，还不忘包上了一巾手帕。那店小二只记得拿银两，却不顾这柔柔软软的帕子…

他想，那时会捡起来，或许是鬼使神差，可他不后悔。

即使沾了尘土，淡淡的冷香仍然扑鼻而来，却不浓郁，清清冷冷，让人精神一振。他将帕子揣进怀中许久，每当想起她时，便去摸一摸，而摸到时，便会更想。

可惜，可惜。

乔峰在心里叹了叹。

如今这香香的帕子染了自己的血，是不是还有她身上的香味？

“花小妹！”他忍不住唤了一声，看她缓缓转过头，那张好看极了的脸让他一笑，抱拳道，“万事小心。”

知道乔峰要与西夏人一战，仍然笑容以对，花无海肃然起敬，微微欠身：“乔大哥放心，无海一定会保护好几位姑娘和段公子…”

“最重要的是保护你自己。”乔峰朝她一笑，那张带着粗犷气的脸上是清风般和善的笑容，仔细看去，满是温柔。

她微怔，仍是点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