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之鸿蒙归一 乌啼

走入门中，是大厅的角落，本该是欢迎新生的联谊会上一片吵闹，突然多个人人影，竟然也无人在意，这是大厅右侧靠前一点的位置，少女就在身前，旁边放着精巧的弥芥囊，为他占住一个席位。

“来啦，倒是挺巧。“贝清莪挪开锦囊，示意落座。

“这么吵？“慕思平望着台上，老妖怪帝江又在大吼大叫，从左到右，坐着八位道师，见过的山烂石、云炼霞、青衣人，赫然在列。细心感受一下，另外四个都是白虎人，妖怪两只，飘着的帝江、披着青衣的狐狸。

面露嬉笑的青衣人仿佛感受到这股视线，略微一皱眉头，很快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慕思平挪开视线，听着少女小声介绍，“那个怀着少女心手戴粉钻的，就是宫主乐当时。“

“哦。“慕思平注意到左首那个在道师和学生间左支右绌的小老头。

就在此时，又是那苍劲而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水殿门口，“抱歉，我来迟了。”刚刚不是还在外面，怎么迟了一会，慕思平没有回头，只凭感应，就现出来人轮廓样貌。只见天皓白还是那一身灰衣，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台上台下，无论是道师还是学生，都奉上一片掌声。

“天道者拥趸还真多。”看着在欢呼中走到台前的天皓白，慕思平预感对方一定有长篇大论要讲，“有什么能隔绝声音的方法么？”他望向右边。

“你自己不就有，”少女好笑地看着他。

“点化人总要教点什么才是。”

少女认真地望着他，慕思平这句话在这些新认识的未成年人中只有简真能说得出来。

“你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来猜猜。”她说着去猜，却回过头，做沉思状，作势不理他。

台上天皓白深情并茂，一众小道者也是入神倾听，无人去在意两人的交头接耳。

“那，弥芥囊有么，身上东西太多，搭包背着不是很方便。”

少女还是没理他，左手支颐，一定是在偷偷取笑。

慕思平不好再问，暗自叹息一声，垂首闭目，准备炼心入定，压根不打算听讲。

腰上一阵小动作，左眼微微打开一道缝隙，只见少女还是左手撑在脸上，眼神平视前方，右手却从左肘后面shen出来，用灵巧的手法把小小的蓝绿色弥芥囊栓在他腰带上。

我怎么就忘了她做事一向不声不响。慕思平暗自懊恼，也只能在此时开口，“呃，其实我身上东西装不下了，不是刻意问你要…”他说着把三个试管拿出来，前两个装得满满，第三个只有四坨紫液金在晃荡。

带子散了又系上，没有回答，没有其他动作，二人都一时沉默。

只见对方轻轻扭头，慕思平心一横，睁开眼，“我卖了一些强化符，买了一件灵衣，只是搭包里都是各种灵器，这三支试管一样的东西不好放了，”他说着，把试管递了过去。

对方理所当然伸手去接，没有去管紫液金，而是盖住他的手背。

“有心了。”少女微笑着回答，有轻叹，有讶异。手指慢慢点在慕思平手背上，一下，两下，三下，“以前是故作老成，现在是..是什么呢？自己想。”狼毫笔凭空出现，没有人拿着的情况下隔空一挥，青光一闪，四十点紫液金消失不见。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给你存到猫鬼钱庄了，账户八非学宫慕思平，”她伸手戳向对方心口，用向下比划一下，落在潜龙画的位置，而那幅画外人该是看不见的，无视慕思平的惊愣，kouchun轻轻开合，“不要觉得奇怪，这样的你，也是你自己。”

外界在天皓白的引领下，新生老生们集体唱起歌，贝清莪在开口前就撑起了慕思平教给她的元气罩，气罩变得不再透明，外界看不到角落里他们的动作，贝清莪轻轻松开手，“马上要分组了，注意听着点。”元气罩散去，慕思平愣了好大一回神才缓过来，望向香囊大小的弥芥囊，金色纹路的蛱蝶绘绣表面，婆娑而舞。

乐声散尽，乐当时拿着一张大纸，宣布分组仪式开始。

慕思平还是老毛病，总想先人一步，瞄一眼隐藏的秘密。“按廿八宿来分组，嗯？！”他瞟一眼身边少女，自己和三个没见过面的白虎人一组，再看一眼乐当时，纸上尽是此人的元气，这分组可是用意颇深。

想到这里，慕思平心中尽是不满，不顾台上站着一众道师，藏手于袖中，而后连连挥动，紫色元气悄咪咪地盯上老道者。

他施法一向不快，但台上不光唱名，还要学生起立，再颁发一样徽记，因此乐当时才报完亢字组，突然打了个哈欠，而后便是长长的酒嗝——

台下沉默一瞬，然后哈哈大笑，天皓白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又生生止住，而后是无声的叹息。山烂石、云炼霞纷纷朝乐当时望去，后者一昂首，好似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晃一晃，强行打圆场，“和大家开个玩笑，哈哈.”说着，神色一整，这一次语气平稳了许多，报到白虎道者，也不再扯高气扬。

慕思平正要考虑怎样重新分组，少女看着他动作，伸手交握，“一起。”这下乐当时如遭雷噬，心头一迷，随即发现自己在河上惬意泛舟，左手是斗廷奖励的葫芦，上好的琼浆灌得脑袋醉醺醺地，这河水竟是灵河，看到来往商旅忙忙碌碌，行色匆匆，而自己事情办地漂亮，轻易得了琢磨宫的重赏，对比这操劳辛苦的行商，荣誉金钱竟是来得如此容易，看着手上心爱的戒指在朝霞照耀下熠熠生光，乐当时感到自己走到了人生得意的尽头，忍不住想高歌一曲！

这边正在指点江山，那边河岸上行脚商突然纷纷停下，齐齐看向河水中央，露出愤恨的目光，在一个似曾相识的老者带领下，低沉地声讨，“欺上瞒下，你是罪人！”

乐当时环视两岸，人群密密麻麻，已把四周封绝，他暗叫不好，掏出符笔，叫出宝轮，想要冲天离去。

灵河翻滚，长长的水帘堵住了去路，一张老人面庞在水幕浮现，颜色哀戚，像是在为死者送别。

水巨灵————啊！！乐当时放声大呼，喉咙却好似塞了棉花，顿时头晕目眩，身子不住旋转，而接天的水平面越来越高，再看一眼身下，哪有什么宝轮，自己始终直立在一叶扁舟之上，此时舟身带着自己不停地旋转，每转一圈，便缩小一分，现在看那原本浅浅的水流也成了可以轻易淹没自己的大江大河！

他骇极欲呼，这一次好似发出了浑身力量，冲破了喉咙的那层阻隔，可那声音细若蚊蝇，在腔中转了一圈，就消磨得差不多了，耳边只有余音的尾末。

他感到自己越转越小，最终将扑腾进那不可测的江心，冒个泡儿就完了。他颤颤抖抖，眼前又是一花，旁边好似有人在猛摇他。

“周观霓..”他勉强回神，往下一瞧，是小个子道师关切的脸，“乐宫主，没事吧？”

乐当时好似遇到了救星，他狠狠抱住对方，把长长的红纸往他怀里一塞，“交给你了！”他满身大汗，像是放蒸笼里走了一圈，又好似煮熟的鸭子，头上元气成了袅袅蒸汽，氤氲上升着，同僚们嫌弃地望着他转身慢慢落座，底下议论纷纷。

“哪一组？”少女停下施法，悄悄问道。“西方毕宿，本来我就分在这一组，另外两人我有点犹豫不定。”

“哦？”

“我只认识方非他们三个，要是拉上其中两人，那另外一个就得面对不可知的命运…”

”不如，把它重新捋一遍？”少女貌似怂恿，又似玩笑。

台上周观霓把苍龙七宿已经报完，这样改明显不现实，还要顾及可能发现小动作的道师们。

“拉禹笑笑进组吧，方非他俩不是和天素一组么？”少女捂住chun，“白虎人这手段倒是挺下作，方非他们有大姐大照拂，反倒是因祸得福！”说道这儿，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慕思平下意识答应，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你…”

“就许你看，不许我偷偷观摩了？“眼看周观霓报到白虎七宿，少女忍不住催他，”快一点儿。“

慕思平无名指一划，又开口问道“最后一人你觉得谁合适？”

“随缘吧，”少女捋一捋鬓发，把头一低，在慕思平目光顺着看过去的时候抓起他手心，荧荧绿光慢慢在慕思平掌心浮现，’天道师在看咱们‘。

慕思平没有抬头去看台上，回头一望，大个子喋喋不休，好似台上人人欠了他千八百万，对着方非一阵抱怨不公。

不公吗？乐当时的安排，叫人一眼就能瞧明白，不过倒未必是他一人主意。

正想到这里，台上突然唱名：“毕字组——慕思平、贝清莪、鱼羡羽、禹笑笑。”

慕思平面无表情站起，身边是贝清莪，禹笑笑一脸茫然，没有继承箕字组隐隐令她有些失落，而后又是一个阳中带柔的声音‘在呢‘。

嗯，三女一男。周观霓照着式样一挥笔，几人身前各自多了一道文章，小叉子形状灰鸟带着模糊不清的暗色光泽时隐时现，出现的时候明亮异常，离开的时候留下几道银光。

底下议论纷纷，四人落座，慕思平看向斜后方的鱼羡羽，总觉得这个‘临时蹿进来的’哪里不对劲。

“那人哪有伦理剧好看。”贝清莪在一旁幽幽出声。

慕思平也发觉场中变故，天素抗拒着危字组的安排，最终在天皓白干预下屈服。

“都姓天，是亲戚吗？”慕思平随口一问。

“没打听过。”贝清莪懒懒作答，“该出去啦，方非这会想不开，去安慰一下？”

“他韧性很强，终会自己想通。”

“也是。”少女站起来，“要回去啦，要不，你送送我？”见慕思平一愣，便知他没反应过来，“明天就是具体的课程，不要求你成绩多好，这能耐可一定得学到！”说完，整个人三色彩光一闪，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