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之鸿蒙归一 服膺

写画完毕，慕思平看了眼交涉中的皇秦和方非，迈步入门。

“那边的朋友，也请留步。”远处，传来皇秦清朗的声音。，慕思平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在门檐下停步。

“可否过来叙话？”皇秦用上了传音符，道道声波传递在空气中，教大家也都能听得见。

远处，皇秦平放右手，掌心朝上，貌似诚恳。只是周围三人，司守拙、巫袅袅、钟离焘三人各个怒目而视。

如同实质的目光探来，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包括对面故自镇定的方非、瑟瑟发抖的简真，一个也没放过。

众人微微色变，就连皇秦，也快绷不住面皮，左手紧紧wo着符笔，暗自紧张。

慕思平目光复又柔和，往皇秦身旁三人身上转一转，看得三人不自在的时候，慢悠悠地开口，却只有一人听得见。

“今日行色匆匆，此身急于安置，若是阁下有意，何妨改日一叙？”

皇秦面色淡然，看向门首，只见那道身影在山顶寒风之中凝立如古松，面上不染半点情绪，望着这里；思忖一下，他含笑颔首，表示同意，但见对方看了他一眼后扭身入内，再无旁顾。

“宇少主，他..”皇秦一挥手，打断钟离焘的话，又看看不服气的方非，若有深意地留下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他迈步前走，好似轻松写意，身旁男男女女纷拥争上，一团和气。

慕思平走到里院，只见脚下石路横分枝杈，纵贯四方，再看远处亭榭积雨空蒙，细看有无数符印盘踞回环，观之不尽。

元气凝聚成一截莁草，慕思平向空一抛，举火一燎，再仔细观察纹路。

东半边，缺南天，颌首动，飘似仙。

慕思平直接贴墙飞步走着，比劲风还快，东行五里半，看到留出一角的梅苑、转南角石路，复又向北，长长的楼阁跃然于眼。

慕思平走到龙首下颌的位置，只见后半部楼中人来人往，老生新生交错迭行，这边楼内冷冷清清，三五道者各自落座，少有交谈。

“新生吗？随我去报道！”一位二年生走出门口，却早见对方飘然入内，“嗐！那位！这儿不准乱飞！”

眼前白光一闪，一道符打在元气罩上，下方是一个瘦骨伶仃的中年道师，“这儿禁飞，不知道吗？是新生吧？下来填表，不要给我添麻烦！”

慕思平倏然落下，那道师拿着一张表，扔了过来，“我姓许，这卧龙居的管事，注意事项看门口贴的通知，下次再犯禁令可不会是这样了！”

慕思平接住薄薄一张纸，念头微动，信息一栏已然填好，笔迹是红尘中黑色的印刷体。

那道师看了一眼，也没计较，“慕思平？没写道种？以后可不关我事，喏，这是房牌，龙首阁十八号。”慕思平默默接过。

两层小筑，红白相间，一旁就是另一栋，不用刻意去望，楼中人起仰坐卧，一清二楚。

一进门，司守拙蹲候在门首，把神行甲整个安放在地上，人安然坐在上头，斜视着对头。

“你第七，我第八，不知是缘分还是绊头。”大甲士神色不善，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顾忌。

慕思平本待不搭理，念头一转，“珲煜蹁飞，和者为谁？届时自知。”

对方本来应该在后，现在却赶在头前，慕思平脚程极快，对方此时喘息方定，呼吸尚且急促，神行甲内余气尚温。对方的满腔怨气，应该源自自身一种不服气，该是世家子，不甘等泥尘。

想到这里，慕思平看到对方目光余角瞄向楼梯，“二楼明亮宽敞，算是好居所。”他曼声说着，作势要上楼，司守拙连忙起身，“我.我才要住二楼！你阻拦一个试试！”想到昨日此人表现，他憋足勇气，把这话一口气说出来。

慕思平借势转身，轻轻道，“试试。”

司守拙一愣，右手取笔，左手连忙去抓神行甲，那甲身还未铺开，看不出到底是何等形貌。

突然重心不稳，司守拙双脚不受控制地后退，一直挨到墙根才停下，双手胡乱挥舞，却逃不出两胁的吸力，符笔早就落在地上，滚到一旁。

司守拙死死盯住对方，眼神阴狠，待要放狠话之时，才意识到对方没动符笔，也没开口吹气，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形像巍峨的高山，击退自己的力道不轻不重，压根猜不出刚才用了什么法子，想到这里，只觉对方比那可恶的天素，不，甚至自己一直望其项背的皇秦也比之不过，冷汗慢慢爬上衣衫。

对方还是平淡地开口，“其实楼上采光不好，方才是骗你的，在这儿，”又看了看上面，“对面楼中看得是一清二楚，对方看你亦然，你还想着它吗？”

“你骗人！西南两面窗都是不透明的，东北两面阳光就充沛得很！”司守拙见对方开口，不愿弱了气势。

“哦？”对方顿了一顿，沉默中酝酿着风暴，下一刻，狂风成了接踵而至的客人，四面门窗开了又合，灰尘遭了殃，楼上楼下木材立柱像是翻了新，褪涤了黯淡的光环，重新熠熠生辉。

在司守拙心神不守之际，对方悄然欺身，暗灰色的手拂过肩井，“既然司兄愿意高就，那便遂了你意，这事情便定下罢，以后还请莫要争执。”

待司守拙回过神来，一层四门已闭，只余空荡荡大厅，身后门扉虚掩，对方大约是出门去了。

司守拙盯了一眼自己的宝甲，一拳打在墙壁上，默默捡起符笔，上屋去了。

屋外，一众小道者来来去去，觅地安居。

“唉..”慕思平叹了口气，“我还是我么？”他喃喃自语，手指一点，一块铺路的石头化成小兔，紫色的元气隐现指尖，微微摇动，草丛花卉就有了四季的变化，棵棵新栽的小树镀上了生命的年轮。

“我还是我。”他自顾自点头，“手上元气变换，苍龙木相、朱雀火相、白虎金相、玄武水相、luo虫土相，而后又是轻柔的风眼，蓄势待发的雷云…他放下手，终于认可自己，“我也是我。”

他注意到赶过来的方非简真，随手吸过一片纸屑，二人身后多了一只饥饿的野狼，绿油油的眼光吓得二人心房直晃，慌乱中简真也忘了自己的能耐，跟着方非直跑。有老生注意到，符光过后，凶狼再度化为纸屑。

那老生左右望望，“准是哪位学长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几号？跟我来。“

慕思平没有听下去，闭上眼，四周光影变幻，几秒后，已是玉京街头。

微感晕眩，背后还是来时朱明南门。

甩甩头，无视街上种种纹身幻发，直奔猫鬼钱庄。此时他的目光恰似玄镜，倒映着整座浮空大城。

通亮的大厅，三尺五尺的大猫或直立、或佝偻，狡诈伶俐、意态懒散，手持算盘、锱铢必较。

“不是典当，你看你等猫妖用着这个可合适？“慕思平变出两三张怪符纸，平铺在石柜上。

“不是猫妖，是猫鬼嘀。“这猫喵在这些老猫口中字音含混，搭话的那只手里提着个笼子，赤眼的白老鼠上蹿下跳，好似惊惶。

慕思平看一眼金色罗盘，“做当铺生意的钱庄这么慢待客人吗？“

另一只穿背带裤不满四尺的猫鬼凑到前头，“客人呐可是急着用钱咩？”它眼珠转转，酝酿着诡诈的主意。

慕思平懒得细看辨认每一只，径自说道，“赤眼白鼠吓着了，证明这是值得上价钱的东西。“

“值得多少？得细细称量之后才算哩。“对方嘻嘻尖笑。

慕思平不说话，凝望四周，“做这种生意，不留一点手段么？还是说，猫妖的老祖宗只管躺在金山银山上酣睡？“

“嘿！客人要在这撒野，可就是打错了算盘咇。“又是一只大些的猫鬼，刚刚shen着懒腰。”该换班了。“他懒洋洋地浑不在意。

慕思平沉默一下，“不看看这些物品成色么？“他拿起一张本是信笔涂鸦的符纸，随手一甩。

符纸上涂鸦之作突然消失，紧接着便是婴儿啼哭声，四周猫鬼一愣，笼中白鼠直立起来，一动不动，符纸燃烧殆尽，有兽凭空直立，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声如婴啼。

“哟！这可了不得咧！“猫鬼众兴奋拍爪，恐怖狍枭在他们看来就是有利可图的真金白银。

“妖兽只能存在一时三刻，一符两用，可以用于自身变化，亦可使之如爪牙。“

一头身长五尺的大猫鬼抓起柜桌剩下两张，“这是保命的东西乜，”它拿起看了几眼，弄不明白，“几张一样，还是吆他方子？”

慕思平对上那狡狯的眼神，“你要的，那都有。”他手一抓，又是若干符纸，然后一张张数着，十五张，点好放在老猫眼前。

“包管好用，具体什么样的，打开才知惊喜！”

“唷，一次用的东西，我才舍不得带开咧！”老猫拿起这沓，又不放心地数一遍，数完才把空下的目光看向那个少年人，“一张十管金，客客官要存要取冾！”那边马上有别的猫鬼准备紫液金去。

这边递一管，那边就收着，看到慕思平身上没带锦囊包袱，袖口空空，凭空把东西变没的本事，老猫鬼眯眯眼，递过一张紫劵“拿好嘞，以后啊无论到猫鬼钱庄贷款存货还是存入本金，三成利息三成优惠等着呶！”看着慕思平示意已经结清，转身离开，它在后面还喊着，“红尘的高级货，下次再来些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