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之鸿蒙归一 天榜

“那儿就是放榜的地方。”少女抬手一指，殿中向南的一面墙上，影影绰绰地写着许多名字，一众考生环绕在周围，有人欢悦，有人嚎丧。

看起来就像举子发榜，慕思平环视一周，方非他们挤上了东角，面部都快与墙壁垂直了。

慕思平不愿去挤，眼中金光迸现，在百米外远远看着。

“嗯？”慕思平视线一阻，贝清莪的手在他眼前晃悠一圈，“别那么凌厉，你想大家都对你看着？”

的确，眼现金光，比机动车辆的夜视灯还亮，这样显然不合适。

慕思平眼中光晕一转，柔和的木相取代了金色，远处那土砌的墙壁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贝清莪轻柔一笑，拉拉他手臂，“看到什么啦，嗯？”

“看到..第一名好像有两个，”慕思平抽回手臂，“白虎皇秦，苍龙天素，一千二百分，每一项都是满分。”

慕思平转过身看着她，“你知道他们？”

“好像挺有名。”贝清莪晃晃脑袋，“不过，忘了他们样貌了...对了，就是那天在飞行测试上出彩的两位，皇秦用心莲火轮，天素只带了黄精剑。”

“嗯，我想起来了。”慕思平一拍额头，“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找到我们了么？”

慕思平回头看了她一眼，满怀不解，但是什么也没问。

她应该能看到的吧，慕思平默默想着，眼睛却不停向墙上名册扫着，“等等，看到了...并列..第六位？300，165，250，300，总共1015分，你是300，115，300，300，总共也是1015分。”慕思平惊奇地看着她，“巧合？”

贝清莪白他一眼，“真是疑神疑鬼。”

“马上应该还有一个通知，还要拜斗。”

“拜斗？仪式？”慕思平等着解释。

“晚上去问问简叔叔他们，就知道啦，好像四场考完考生可以离开天试院...”少女声音嘀咕着，“现在去看看方非？”人群逐渐散去，贝清莪把目光投向角落的几人。

“好。”慕思平点头同意。

“在想什么？”贝清莪一路过去，发现方非他们都有点愣神。

“你们..”方非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着神采奕奕的两人才决定开口询问，“考过了？”

“嗯，我和他，都暂列第六名，很是侥幸。”少女一指身边的慕思平，矜持地点头。

“你们很厉害，”方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才最后一名。”

简真这是才反应过来，长大了嘴巴，指指慕思平，“你第一次考？！”见后者点头，才欢呼雀跃道，“总算可以堵住那个司守拙的嘴了，下次见面我要让那个白虎人羞愤地撞上南墙！”

“笑笑，你怎么了？”方非细心地发现这个小姑娘的变化，她从天素走后就一直在愣神。

禹笑笑还未及回答，空中便传来滚雷般的声音：“上榜的考生！明晚子时，在浑天城的绚素宫举行拜斗仪式，务必.....否则....”

禹笑笑长出口气，“天试考完，我们可以回家了！”

贝清莪提提他的衣袖，刚刚隐约听到‘仪式，仪式’几个字，“别念叨了，快走吧。”

慕思平跟着走出去。

家长们早在那儿列队等候了，慕思平看着有些熟悉的一幕，被一道道目光注视着，感到一丝不自在。

“怎么了？”贝清莪转过身，发现他已经落后了一步。

禹笑笑和简真的亲属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孩子，连带着方非，凑在一起问长问短。

广场上远算不上摩肩接踵，可家长孩子来来去去，呼朋引伴，熟人嘘寒问暖，硬生生把一个本该冷寂的地方吵成一个大火炉。

可世界热闹起来了，行人的足迹更快了，几乎每个人的身和心都动起来了，却还有人只顾着自转，像是被无数行星包围的恒星，又想是圆盘里那颗固执的圆心。

慕思平换了水合色的袍子，他在考前用几张符在‘适心’裁缝店里做的，袖口的边角随着周围来回走动的人群微微飏起，而他，把一双眼睛当作镜子，映衬着周围的万般景象，在那直立着。

同样停步的还有贝清莪，是因他而停下的，现在站在他的两步远处，返身看着他。

那个从不轻易表露情感的老成少年一如既往的高人风范，平静地像是一颗古松，又似那随风飞舞的丝绢。

他的眼睛还是那古镜平湖，微风不起，波澜不生。你莫想读出一二来。

他从不感到孤单，因为直立的松柏不会屈从于严寒，坚定的信念也不会受困于孤寂。

他同样是那么简单，简单到你无法把握他的心思。

贝清莪默然，稚嫩的脸上同样换上了不相符的成熟，她一小步一小步轻轻地悄悄地靠近，同时低下头去，让捋开的刘海扒下来，遮盖住她不想表露的情绪。

两步路，再长也不会多远。

贝清莪来到他身边，捋开他的袖口，握上他的手，没有冰凉的感觉，也没有紧绷感，灰暗色的手掌自然松弛。

慕思平疑惑地看她一眼，好似刚刚醒过来，“红尘里同样有这一幕，现在身历其境，才感觉有多不自在，要是以前父母像这样来接我，我怕是会选择另一个门绕出去。”

贝清莪握着的手一僵，“这样才是亲情的温暖，你....”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大概是一个人呆久了吧，总会感觉很窘迫。”慕思平从容地说着。

贝清莪把憋住的一口气吐出来，撩开了遮住面容的头发，脸上是以往的天真与和煦，看着慕思平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僵硬地笑笑，“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你们两位谈好了？一起回会馆怎样？听方非说你们考得很不错。”

会错意的两人连忙回身，众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开口的是申田田。

贝清莪僵了一下，很快面带春风地迎上去，“谢谢申阿姨，我们只是遇到了刚好适合自己的题目，胜得很侥幸。”

慕思平愣了一下，迈步跟上去。

简怀鲁叼着烟斗，过去拍拍他肩膀，禹封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作为度者，第一次考试就得了这么个高分，基本功挺扎实！”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回馆，方非被禹封城拍得懵然，慕思平落在后面，沉默不语。

简怀鲁不时回头看看他，喷吐着云雾，“有心事？”

慕思平应声抬头，“拜斗是一项祭天或者祝祷的仪式么？一会能教我么？”

简怀鲁微微咧开chun角，“一会回去，我一块讲给你跟方非听。”

“嗯，有劳。”慕思平微微鞠躬。

“嘿，少年人，可不要那么老气横秋的。”

慕思平眼神变化一下，“一直都是这样的，改不了。”

众人回到会馆，不少人应为落榜都选择退房，整个走廊冷冷清清地，简怀鲁也不多话，进了卧室，就教他们拜斗的步法。

/。..........

“斗步走完，若是与斗星心生感应，必然会说出咒语来，有长有短，到时拿出符笔，把说出的咒语写到天上，整个拜斗就算完了...”

方非聚精会神地听着，慕思平听完简怀鲁的解释，却发现贝清莪拉住他的衣袖。

“怎么？”

贝清莪摇摇手，比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慕思平看着开始斗酒的两个男道者，摇摇头跟上去。

“刚才的都记住啦？”少女的房间，贝清莪悠悠地说着。

“八九不离十。”慕思平当然地点头。

“嗯，记性不错。”少女不含诚意地夸奖着，又换了语气，“那，还能记住别的么？”

“别的？”慕思平眼睛一亮。

“和刚才的不一样，更繁琐，看你的记性了，另外，星辰可以逆运转，但人不能走反斗步。”

贝清我说完，整个人动了起来。

慕思平不得不聚精会神地看着，因为那样的身姿太奇怪了，时快时慢不说，还有着类似朝拜和祈祷的动作，立拜往往到一半就收尾，然后又跳到下一个方位，时而旋转像舞，时而凝立如山，像是诸天星斗运转的轨迹，变化无端。

“记住了吗？”这一套动作实在太长，少女微微气喘，额头见汗。

慕思平不想骗她，摇了摇头，“看见后面的，就忘了前面。”

“这样也对，”少女并不奇怪，“星辰和生命的轨迹息息相应，却又没有痕迹，把握不住才算正常，毕竟我刚才走的，也不算全对。”

“不算全对？”慕思平满心疑惑。

“把星空和磅礴的生机契合，才可以浮游于天地。”少女认真解释着，“我刚才的动作，也不过是旧把式。”

她神秘地一笑，花靥微红了脸面，“我希望你拜斗时用心感应星辰，那复杂的步伐就能自然而然地领悟。毕竟，北辰只是天空最明亮的星辰，却不是唯一的。”

慕思平惊讶地望着她，“这么说，玄武简伯伯教的那一套拜斗没用？”

“那是静参北斗九星的步法，到时候若是你真的感应不到周天星辰。用他教你的也无妨。”

慕思平把心里的疑惑和惊讶弹压下去，“那么我能拜到几星？”

“呵呵~”少女直接笑出声来，又矜持地捂上口，“往常也不见你这么没信心过，放一百个心！就是按我说的做，等到拜斗完后，不要太过惊讶才是。”

慕思平看着成竹在胸的少女，慢慢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