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金芒草 第五章 刘恋（2）

嘟……嘟……嘟……

“喂，露娜，你要睡了吗？”深夜十点半，我晃动着手里的一小瓶透明液体，看上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没呢……怎么样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憔悴，边上有轻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露娜妈妈应该快回家了，每次和她通话，到十点左右都会有一阵动静，紧接着是她妈妈的声音和她的一声晚安。

“嗯，好了。我弄到了药品，而且配好了浓度……把它加到周子夜的香水里。”

周子夜每次喷香水是在早上和晚上，每次喷三下到五下，也就是大约0.3ml~0.5ml，而吸入量不太容易估计，得视环境的空气流速而定，如果是在密闭室内喷洒那还好办一些……下毒的机会，只有在学校里才有可能有，也不容易被怀疑，但是学校四处遍布了摄像头，周子夜的香水在书包里，书包除了早晚上周子夜去背走，肯定是一直会在教室的。学校的摄像头是在三十天之后清空之前的记录，所以在放毒之后，至少在三十天后毒性发作，剂量、浓度当然得进行精确计算。

“嗯，那你明天给我吧，我一定要亲自做。”她很坚定地说。

“露娜……”

“嗯？”

“咱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这种事情……而且啊，对周围人也是会有影响……”

“我不管……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自己去了。”她听了我的话，很着急，我就怕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就上了，毫无顾虑。

“但是……你想想你的妈妈，她对你这么好，供你上学，等她老了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啊……”我试图劝阻她，我也知道这件事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会牵连到学校声誉，家里人的生活，虽然爸爸妈妈对我很严苛，我有时特别想逃离这个压力很大的家，但毕竟我是在一个相对完整的家庭成长的，比起冰冷的监狱生活，我更愿意去天天参加竞赛、死磕书本。但眼前的是我的露娜，眼看着她一天天枯萎，我的心里越来越矛盾。

“放心吧，刘恋，我不会牵连到你的，我就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然后拿去害人……你还是那个优秀的好学生，你还能为为学校多考几个金奖，还能考个世界百强的大学，然后出国深造，回来找个好男人……”她说了一长串，说到我喘不过气。

“好了！别说了！”接着，我沉默了很久，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时间像是静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露娜认识了两年多了，她还是会说出这种锥心刺骨的话，好像我们之间隔了一条银河，我就怕最后她掉进了黑洞再也见不到我了。于是最后还是我向她求饶。“明天我就给你，你可要收好了，小心自己也中毒了。”

“嗯。”她终于乖了，像一头温顺的绵羊，连着第二天也是特别温顺的样子，与以往的冷酷相比稍稍温暖了一些，早晨还主动和同学们微笑报了早安，惹得同学一阵发麻。

我在早读课的时候避开了监察老师的目光，悄悄把毒药给露娜递了过去，小小的一个，在晨光下反射了金色，是芒草的颜色，不仔细看还很难发现，也许递过去的，是一个花季少女的青春呢。

我查清楚了这一天（1）班的体育课是在上午第二节，所以得趁教室里没有人。以前还是有女生因为生理期打了假条而不去体育场的，但是之后校长在巡逻的时候，看见文科班一个教室里有起码二十个女生，而这个班是正在上体育课的，然后体育课滞留教室就被校领导明令禁止了，说，就算是身体不好也要出去，实在没法走动才能待在教室，所以现在他们班应该没有人才对。

今天第二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一个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眼镜的老年人，但是头发却异常茂盛，时常会怀疑他顶了一顶假发，人也挺和蔼，就是他视力是真的不太好，要凑很近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照理说这样的老师应该退休回家享清福，然而他书教的不错，自己又坚持来教书，校方拿他没办法，毕竟是教龄近40、资格很老的教师了。

露娜在上课二十分钟的时候举起了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老师凑近看了好久，然后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露娜真的去做了，她在十分钟后回到了座位，整个人神经特别紧绷，直哆嗦。我问：“怎么了？成功了吗？”

“嗯，可是我心里慌……”

我心里也很慌，很害怕。有后悔药吃吗？中毒不是一个逆反应，接下来的几天要煎熬地等待毒素慢慢侵蚀周子夜的身体，然后把她摧垮，然后我们俩会在忐忑中度过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要是人生是一个逆反应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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