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种非凡 怕死

又过了些日子，吴一笑再次来访，和李新雨商议两天天后动身去临界正一宗。

次日深夜，李新雨已经睡去，凭凡还在客厅看书，

有敲门声响起，

凭凡合上笔记本，走过去打开门。

影子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风衣沾了些灰尘，还有些黄褐色的污垢。那是干了的血迹。

凭凡观察入微，猜想到影子应该是从剑阁离开后带队追杀左贤王残部，然后奔赴了临界北方前线。

这数个月在前线厮杀惨烈。知道英雄会将要召开回来看一下自己。一路风尘仆仆。

凭凡有些感动的冲影子一笑。

影子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月亮很亮，凭凡和影子站在这栋单元楼的楼顶，风声呼呼作响。

高手就非要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吗，凭凡腹诽，然后问了自己很关心的话题。“北方前线打的很惨烈，阵亡率比以往都高。”

“楼里死了不少人吧。”凭凡问，

影子沉默，算是默认。

凭凡皱起眉毛“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打仗。”

“岂能尽遂人意。”影子神情肃然。

气氛有些压抑，两个人沉默下来，影子打破沉默“知道你会去英雄会，过几日我就不送你了。现在给你点情报。”

凭凡弯腰以示感谢。

“如果你要去参加英雄会，今年参加英雄会的高手中，有两个人你赢不了。”影子说。

“哪两个？”

“临界第一宗正一宗首席弟子张浩然，天水派大师姐。”

“都是首席弟子，很强啊。”凭凡感慨。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傲气，但是遗憾的是他们跟你不一样，从小就开始修行；基础打得很好。作为临界四大宗门的首席弟子，如果再比不上你这个半路出家的。那么他们不如直接自杀算了。”

四大宗门在临界无比强大，四大宗门的首席弟子更是人中龙凤，年青一代的天才俊杰。

凭凡想到吴一笑作为剑阁首席弟子在剑阁一战里表现出来的和左贤王相差无几的实力以及对于战局掌控的能力。

想着如果自己和吴一笑对上，胜负能有几何?开始在脑海里进行推演。

凭凡的精神强大，所以神识宁静悠远，脑子自然算的很快，他沉默了半分钟，也是思考了半分钟，最终得出结论。

如果自己离开北京城和吴一笑公平交战，自己即使拼命，也不是吴一笑的对手。自己终究修行天赋不高，所谓的韩海境界不过是依靠神血作为外力堆上来的。属于伪境界。真元凝练的程度还不如李新雨。更不必提吴一笑了。

“他们俩跟吴一笑相比如何？”凭凡问。

“天水首席和剑阁首席实力相近，正一宗首席略差，烂柯寺首席从不出世也从来没跟人动过手，不知深浅。”

凭凡有些疑惑，

烂柯寺；剑阁；天水派；正一宗作临界修行界的四大势力，正一宗是道家正统也是四派之首。应该是最强大的门派。为什么它的首席弟子反而比不过其余两个门派。

影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解释道“正一宗首席弟子年龄最小，今年只有十九岁，已经是瀚海境巅峰了，被誉为年青一代里最有可能突破天人境界的天才。而剑阁天水两个势力首席弟子年级都已经三十岁左右，这次英雄会之后他们也就不能再被称为年青一代，他们修行二十余年，实力自然强一些。”

影子继续补充，

“你的优势在于实战经验够丰富，敢于拼命，知道战场的残酷。这些年在北京城生死搏杀的次数可能比其余年青一代的小辈这一生都多。甚至可以和北方前线相提并论。但是你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真元不够凝练，各种法术见识的太少。”

“可是我需要金叶子。所以我得拿到第一。”凭凡声音有很冷静，冷静的有些发冷。“我会拼命，我拼命，他们不敢拼命。自然打不过我。”

影子不知道如何接话，凭凡表现出来的决心有些让人心寒。凭凡的话不是反驳，而是在陈述事实。

影子跟凭凡都是能动手就不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影子很理解凭凡的意思。

于是影子不再说话，

他后退两步横掌在前。

这个姿势凭凡很熟悉。

这是检查凭凡身手的意思。自四年前认识起，影子和凭凡偶尔会考较一下凭凡的功夫。

但因为实力相差太大。

多数情况下就是凭凡被狠狠地打一顿。

少数情况下是凭凡被轻轻的打了一顿。

每次挨揍，凭凡都受益良多。更加尊敬影子。

凭凡看了看距离，也后退两步，横掌行礼。

影子一掌拍出来，凭凡侧身躲过反拍一掌。

影子回手挡下然后侧肘进攻。

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闪烁，不时有厚重的好像石头扔进深潭的声响传出来，在夜风的呼啸中渐渐消散。

两个人都压制真元气机，防止动静太大。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李新雨中耳垂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扰人清梦。

她分辨出极小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声音。

然后有些警觉的醒来。

皱起好看的眉打开卧室门，看见客厅空空荡荡。

她再次凝神细听，想听到那种石头扔进潭水的声音，

但现在却听不见那些声音了。她放出神识观察，然后走向阳台，从阳台上跳了出去。

虽然凭凡告诉过李新雨无数次进出门要用钥匙走门，

但李新雨总觉得走阳台更方便。她在楼顶找到了凭凡。

这个时候凭凡正坐在楼顶上看远方的月亮，

李新雨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小熊睡衣显得很可爱。

“刚才我听见真元碰撞的声音了。”

“影子和我切磋了一下身手。我被打了一顿。”

李新雨看见凭凡的眼角肿了一块，像熊猫一样，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两天后你从剑阁动身去正一宗，我得跟着止戈楼的队伍一起走。”

两个人会有短暂的分离，

李新雨点点头。这是意料之间的事情，

也是原本的计划。

两个人即使关系亲密，但是英雄会是代表各自势力参战。

去的时候自然是跟着自己的队伍。代表自己的队伍。

所以二人路上不会同行。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凭凡多少有点不喜。

“其实英雄会到没有那么重要；”凭凡嘀咕道“即使拿不了第一我也能想办法弄到金叶子，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英雄会之后就要马上赶往北方前线了。到了那里是死是活谁说的清楚。”

“天启都闯过来了，不在乎这点危险。”李新雨轻声。

“就是因为天启都闯过来了，你说咱俩要是死在战场上岂不是很可惜。”

两个人如果死在战场上那真是一件很可惜的的事情。

烂柯寺的和尚自幼在寺庙里苦修从不离开，在经书上看到佛经便诵读，说世间红颜皆是红粉骷髅，酒肉皆是虚妄。但是在凭凡看来，没吃过肉怎么知道肉的好吃。没见过红颜，怎知温柔乡的陶醉。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才会珍惜这句话固然是真理，

但是更重要的一句话是。

很多东西，费尽心思得到后再失去才是最可惜的。

凭凡觉得自己认识李新雨以后变得更怕死了，从两个人第一次联手战斗开始，到剑阁一战的拼死相搏。

虽然每次都是不惜生死的拼了命战斗，在旁人看来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但只有凭凡自己知道，

自己拼命是因为自己怕死。

因为自己知道向死而生的人往往能够活得更久。

每次拼命总会有深深地恐惧。

那是害怕自己的死亡影响到李新雨的安危，自己动情，享受爱情带来的温馨喜悦，便要承担风险，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后来天启被打破，两个人摆脱了一年内必死的预言；本以为会轻松起来。

但是自己却变得更加惜命，因为日子现在过得很美好，楼下自己家里保温壶里还有热茶，身边女孩靠着的感觉很温柔。

日子过得很美好。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凭凡就更怕死。

“我现在很怕死。”凭凡说，

“我也怕死。”李新雨说。

凭凡偏偏头想看看李新雨的表情，却正逢她也扭身看向凭凡。

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钟又错开目光。

两个人不再说话，李新雨挪了挪让自己靠着凭凡的背坐下，这样更舒适。

两个人背靠背坐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