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游 第七章：但为一碗雄黄酒，愤使血流荡水泊

清泓流波下，尽是泥垢。苍旻星辰上，皆为飘渺。

死之为何？无人相言。但我能看到那森森白骨，知道这算是什么，便就行了。

片刻阴朗间，每有光影闪过，便是黑暗存留之际。

“你......你......你是妖？还......还是魔？亦......亦或者，是一头恶......恶鬼？”朱贵跪趴着瘫软在地，浑身冷汗涔涔，瞪大双眼看着这满地的枯骨尸骸，周围却诡异之极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更无一丝殷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幕恐怖、惊悚、森冷之极的情境，并且在他脑海中反复杂乱的重演、浮现着。

那般情景，朱贵此后不敢想象，亦平生未曾听说，世上竟会有如此残忍的手段......

就在一个短短的呼吸之前，他身旁的十数个手下，一个个还全是活蹦乱跳的生猛汉子，眨眼之间便被一团团赤炎烈火焚烧殆尽。

一旦被点点焰苗沾染上，便如饕餮囫囵、蝗虫啃噬般，瞬息之间，在他眼前尽皆化为骨灰余烬，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夜间凉风一吹，真真是连渣都不剩，比那粉身碎骨还惨！一众山寨的弟兄们，就在他朱贵的眼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弟兄们，被那无可名状却威力其大的火焰连连吞噬。

哭声未出喉，早被挫骨扬了灰，名副其实的死无葬身之地。包杀不包埋，坟地自己找......

不废柴，不费力，直接帮你活生生的“火化”。意识清明，尚存痛觉，感受着自己由外而内的层层化为灰烬，被动着，且无法反抗，就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口，便已成了一捧灰土，那叫一个恐怖，何止一个惨了得！

朱贵心肝颤啊~遍体寒啊！暗暗叫苦，不禁想着：弟兄们的骨灰，此时恐怕已经随风飘到金沙滩上了吧......

但见，酒店门扉前方圆三丈之内，已变成了一片荒地，片草尽毁，寸根皆枯，露出大片黄土砂石，但中心地带，却是匪夷所思的仅存下朱贵孤零零一人。

之前还好好有说有笑的一众人，此时，独余朱贵活了下来。而对面，莫休屠正居高临下，以那神祗俯视的目光，冷漠至极的凝视着他。

寂静的夜中，一只猫头鹰在远处的一株树梢上盯着二人，鹰目闪闪发光，异常明亮，甚是显眼，却忽然咕咕乱叫，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去，速给我拿坛雄黄酒来。”莫休屠随意一笑，风轻云淡的撂下这句话，而后直接就迈步走进木屋中去了。

“难道他饶我一命了？”朱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莫休屠那秀颀欣长的背影，只觉他虽是万分的风姿卓逸、绰约超然，但却隐隐间寒煞逼人，且其势威迫四合，气压八方，仿佛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不自觉的便感到一种靠近不得之感。

朱贵心下便暗暗自忖着，今夜不到半炷香间，此番前后遭遇之诡谲无常，可谓是九死一生，实难所料。

待朱贵稍稍稳住惶惶不已的心神，而后赶紧一骨碌爬起身，也不管衣上尘土，就紧紧跟随其后，进去殷勤招待着，好保住自家性命才行。

......

客店酒坊内

“这酒怎恁地难喝？如此办法，也不知对蝉蛹的基因管用不管用？真是苦煞我也！”莫休屠慢悠悠地倒了一小盏黄橙橙、杂质淀淀的雄黄酒，自斟自饮自哀叹道：“浑如尿一般难以入口下咽！唉......”

旁边侧立伺.候着的朱贵偷偷睃了他一眼，细声细气的道：“大仙，这是雄黄酒，端阳节方才饮用，平时怎会有人喝？这味道当然比不得琼浆仙酿，村家浊酒亦强似它。再者说，此酒哪有人像大仙这般，一口一盏的？莫不是大仙您在天上待久了？”

“你以为我想喝这尿一般的东西啊！吾也只是想以雄黄酒的药理，看看能否祛祛体内的‘害虫’......要是你此处陈酿有‘生.龙.活虎汤’就好咯！”莫休屠晃了晃酒罐子，双眸不屑似的微微一瞥，而后便闭着眼、摇着头道。

“草头小民孤陋寡闻，敢问仙人，啥叫‘生.龙.活虎汤’啊？莫不是天界所产的上上珍品之物？”朱贵弱弱的问道。

“这都不知道？那‘生龙活虎汤’，顾名思义，就是用猛虎的当下生鞭泡制的大补药酒！”莫休屠揶揄道。

“汗~~原来大仙您好这一口啊！早说嘛！”朱贵干干的笑了笑，言罢，转身从一个暗角处的酒柜里搬出一坛圆口白瓷酒瓮，拍开封泥裹布，顿时醇香飘溢。

“咦~~你这还真有啊！快快快！速速给大爷我换个大碗来！”莫休屠呵呵笑着，双手一甩，便直接把手中的小盏子与那坛雄黄酒齐齐摔个粉碎。

朱贵连忙换了大碗来，又忙不迭的帮莫休屠倒了满满一碗‘生龙活虎大补汤’。

只见那虎鞭药酒盛在碗里，晃荡着却是显得愈加浓醇，待酒中残渣杂质沉淀下去，成色便清冽了一些。

在朱贵倒酒的过程中，酒瓮倾斜之时。莫休屠却是单眼一睁，瞧了瞧。见瓶口虽小，但依然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到，那酒瓮之内，果然不假，正浸泡着某只倒霉的丛林之王仅有的一根狰狞巨~物。

莫休屠端起大碗，一饮而尽，酒入喉头，立即径沉丹田，积聚紫府。他顿时便感到一股温温热热、暖暖洋洋的细流气息，徐徐向四肢百骸扩散开去，且一股阳刚威猛、雄厚至纯的基因灵力随之而来，就与体内各处筋骨、无数穴道、周天经络相连贯通，迅速化作本尊血脉，并融为‘自我’己身。

“好酒！果然有效！妙也！再满将来！”言罢，莫休屠又自干了一大碗。

这宋代的佳酿虽然也有些度数，但对于莫休屠这种年纪轻轻，便已经熟稔混迹于黑白两道的江湖大佬来说，简直就跟喝白开水似的。依然可谓：千杯不醉，万碗方休！

“这大补之物，想必乃是珍藏有数年之久了吧！今日开了封口，也不好再留存了~~如此，便一醉方休，你不与我痛饮？”莫休屠瞥了朱贵一眼，眯着眼眸道。

朱贵不由得赔笑着，低声道：“此瓮大补烈酒乃是我家王伦哥哥窖藏，他曾与我言语过，这酒虽是十分的大补，但却有些容易上火......小人肉.体凡胎，可比不得您，还是不要了吧！”

闻言，莫休屠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嘲弄道：“也是！看你这幅身板，精瘦精瘦的，一碗下去，搞不好就有可能气血攻心而死！”说着，却话锋一转，轻言问道：“汝可曾想过要得道成仙？”

闻得此言，朱贵心头却是突地一震，似在迷途中看到了一抹明亮的曙光，然后闪出一道天梯，像是无穷向上的阶梯，又仿佛触摸到了一根可以无限攀爬、升腾的绳索，随之向上......

他呆愣了许久，良久沉默不语。

寂静了数息，朱贵目光灼灼的看着莫休屠，颤声道：“成仙......得道！难道......我也可以吗？”

“信本尊，得永生！”莫休屠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朱贵也同样凝视着这张非凡脱俗的脸，而后毫不犹豫的双膝下跪，纳头便拜。

莫休屠却打断道：“无须拜我。本尊不收奴仆，你仍旧是你。所有因果，只不过是一个交易而已。”

“此人生大事，无量前途，怎能开玩笑！”朱贵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此时焦躁起来，但之前的人间炼狱尚历历在目，便不敢对莫休屠有一丝半点的发火，更不用说敢朝莫休屠怒骂了，一时间就只能自己气闷。

莫休屠不以为意，淡淡地道：“这怎么是开玩笑呢？相互的交易，有失有得。从今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须做我的耳目，我若需要梁山的消息时，你就要随时传达于我！而吾知晓、明晰之后，便传你法门，助你修道成仙。我们之间就是这相互利用的关系，只如此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