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游 第六章：何人为刀俎，谁又是鱼肉？

杀伐，是莫休屠常用来发泄自己的途径！

而此时此刻的他，却正是杀意盎然！屠心戮念暴起！

酒家客店，露.天凉席。

简陋的座位，数排栅栏环结，四周草木相伴，随风摇曳的烛火，乍明乍暗。

一旁芦苇丛生，杂乱围绕。

借着月光下，放眼望去，但见水泊荡漾，浮光粼粼，一望无际，烟波浩渺。

淙淙潺潺之声不绝于耳，并投映着簌簌音影。

......

昏暗中，死寂、静默，空气骤然一冷！

那疑似黑店的伙计，口中喃喃着低声细语，其言似是把莫休屠当成了黄牛，欲要将他包做馒头。（宋朝时期的炊饼相当于现在的白面馒.头，而宋朝时期的馒.头则恰好相当于现在的肉馅包子。）

但......直到现在，恐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恐怕那伙计都不曾搞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

这伙计正端着碗、倒着酒，一双粗糙大手，却是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且莫名的陡生寒意，两股战战，如坠冰窟。

伙计眼睛双目失神的看着莫休屠，虽是俯身，却如仰视。

其已呆愣愣、直勾勾地迷茫在莫休屠的双眸之下，从他那双幽邃亦冷漠至极的异色双瞳中，仿佛看到了由尸山血海堆积而成的深渊，而后如陨星般划落了下去。

天地两极之景象，阴阳交泰之变化，忽而赤红，忽而焰紫，尽相出于莫休屠那双左紫右红的二色双瞳！

没多久，微黄的浑酒不断从坛子中倾倒而出，而后又由碗内溢洒下来。

如此数息后，那伙计猛省过来，如梦惊醒，却已是满头大汗，且不由得虚寒发冷。

“休嫌村野家酿，只请客官解渴润喉。”伙计轻轻放下酒坛子，双手仍微微僵硬着且极不自然，捧着大碗满溢出来的浑酒，缓缓递与莫休屠。

莫休屠并未接过，却是微微一笑，眼眸一挑，冷冷的声音，淡淡的言道：“你先喝。”

话音落下，这伙计却是突然愣了一下，随之整个神情渐渐变得迷迷糊糊，而后双目也一下泛起了空洞、呆滞、死灰，眼皮半眯半睁着面对莫休屠。

莫休屠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紧紧的盯着，看着他如机械木偶般随着自己的言语，乖乖地喝下了手中的那碗酒。

片刻后，只见这伙计摇摇晃晃，脚步踉跄，而后扑通一声，忽然仰面倒地不起，仿若死猪。

“这么晚了还没关门，不是黑店，就是勾栏！且这荒郊野.外的，方圆三五里地又无一户人家，竟特意高高挂着灯笼，不正是要引那些落单迷路之人来此吗？若稍不小心，就要被做成肉馅咯！呵呵呵......”自嘲一笑，莫休屠拂袖起身，直朝那几间木板搭构的房舍走去。

听响动，里内锵锵作响，似有刀枪棍棒，并暗藏着凶徒歹人。

寻常良家客店，哪会如此？只有随时欲要谋财害命的黑店，才会常备兵刃。

隐约间，炽亮的炬光下，只见十数条虎背熊腰的光膀彪型大汉，操着朴刀，一个个狼群似的身影，夹杂阵阵乱步疾奔而出。

众伙人出得店外，井然有序的一拥上前，看“黄牛”一时并未逃脱，也无有遁走之意，且一副神情自若、岿然不惧的姿态。

见此，一伙人便紧随在一个首领模样的头头之后，呼喝呐喊着壮胆助威，不慌不忙的围了过来。

“鄙人江湖上称作“旱地忽律”朱贵的便是！这小小酒馆，乃我梁山末枝微产，本处下人眼挫命贱，得罪了阁下,唉......那撮鸟猪油蒙了心，也是死有余辜！不知公子何方神圣高人？还望告知尊姓大名？高抬贵手，饶我等一命，仙家~~恕罪可否？”只见为头的一个戴着尖帽，身穿皮衣，脚踏一双窄靴，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撇三叉黄须的汉子，向前两步，抱拳揖道。

之前见半夜有“生意上门”，朱贵可是在屋内的窗户缝隙下偷瞄着顺便把关了许久，遭遭情况看得那个仔仔细细，见来人（莫休屠）并未动手，而自己的那个伙计明知酒里有蒙汗药却还喝了下去，被弄得直.挺.挺的瘫躺在地，莫不是着了“迷魂大法”？出门未看黄历，遇到了身怀神通玄术的能人？念及此，朱贵就已先自畏惧了三分。

在朱贵心中，莫休屠若就算不是仙家异士，恐怕也是个颇有些道行的妖精灵魅。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子，竟然能长得如此的......无与伦比的冶丽以及那勾~魂摄魄的邪逸。可谓俊美无俦。

那份妖冶四溢到邪气逼人的天妒姿容，似仙似佛、若神若魔，仿佛华盖万物之美，犹如鬼斧神雕般的玉尊，竟然同时集现于眼前这男子一人之身。

远观之下尚未觉得，但稍走近觑觑瞧了，便只一眼，就异常的夺目，且又十分的蛊惑人心。

朱贵念叨着，若不是遇见鬼了，那便是狐妖所化，或者......其乃修仙得道者？

一时间，双方皆是思绪翻飞，心念如麻，各种猜臆瞬息在脑海中闪过......

......

“梁山？”莫休屠心下疑惑万分，不觉呢~喃一声，莫非还来到梁山地界了？顺便还游一番水浒？

“对对对！我梁山首座王伦哥哥，一向有招贤纳士......”朱贵话未说完。

“停停停！你口中所说的可是白衣秀士王伦？”听到信息量很大的“王伦”二字，莫休屠便隐隐知道了自己虽然是穿入《水浒》之中，但正真精彩的故事尚未开始，大约明白了现今身处在的时间段，遂微微抬手，冷声打断其言。

“对呀！莫非仙家在九霄之上，亦曾闻得我哥哥的大名！”朱贵偷偷瞟了前方一眼，心下开心至极，随即笑逐颜开，而后又嘻嘻哈哈的说道：“仙尊可有共聚大义之心，扶危济困之意？便好助我水泊梁山剪除了这世上的一切奸邪小人！匡扶朝纲！”

“呵呵呵......我可没见过有谁请神迎佛之时，还操着刀的。而且......你认为就凭这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能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哈哈哈哈~~”大笑一声后，莫休屠猿臂修长伸展，狼腰聚力一扭，单手轻轻一扬，运功聚气，隔空摄起那晕倒在地的伙计。

只见他那好比白葱嫩笋似的芊长五指，断肠索命般紧紧一揸一放之间，那仍迷蒙着昏睡不醒的伙计立时爆炸开来，已成了一堆碎散于空的血肉屑沫。

指尖浑润如玉，却冻结若冰，仿佛洞开了一片无底的空间漩涡，霎时席卷开来。

一时间，霜风打叶，折枝拔草。

莫休屠秀颀的身影腾空而起，随之飓风撕裂夜空，顷刻化为漫天血雾，腥末齑粉裹挟着一阵黑云，形似天狗食月、蟾蜍吞山。

刹那后，云开弦月，银钩夺命。莫休屠那道鬼魅无常的身影，瞬间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消失不见了。

下一息，他的身影又如霹雳电闪般俯冲直下，骤然化作一只似狮如虎、猛恶胜狼，隐约犹若骏马，但仔细观之，又有些四不像的太荒异兽，张牙舞爪，掠尾燎云，紫焰冲天，盖压吞噬而来。

随着莫休屠化作的荒兽巨影疾速落下，周遭炙热的气息似要煮沸川河溪流、烘熔星月乌云，势若狂流，威耀星宿。

巨影遂千钧压顶般猛地直冲而下，血盆似的赤口炎獠一张、一合，恐怖之状，有如那旱魃乱世，欲炼万里江山，照透了三十六重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