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错 第一章 鬼瞳之子

“雪儿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灵啊，我去给东墙根的太姑姑送些东西。”

“您可别去！”叫小灵的宫女左右看看，拉拉雪儿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西蛮国来的那个叫谢平衣的质子还记得吗？”

“是那个总穿着破旧蓝袍的盲眼公子？”

“对啊！适才我听小采说，昨日里三殿下因为他打了二殿下，都闹到了华容殿陛下那里了，皇后震怒，把三殿下打了一顿禁了足……”

“那谢公子呢？”

“这种祸乱皇子的人哪里还有活路，被宫人们折腾了一番正丢在东墙根等死呢！”

“……”

“所以姐姐还是暂时不要去了……哎姐姐你去哪儿啊……”

雪儿没有理她，自顾自向一个宫殿跑去。

东昭皇宫东墙根。

夕阳披洒在古老的城墙，却冲不走这里的荒凉。阴冷的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静蜷缩在地上，他冷，他疼，可是也要一声不吭。

母亲说，弱者的眼泪，只会换来强者更多的洋洋得意。

动动手指，谢平衣挣扎一下想坐起来，五脏六腑却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吐出一口淤血。

“难为你，到现在都没死。”

城墙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月白长袍在夜风吹拂下猎猎作响，清冷的月光映着清冷俊逸的面庞，眉间一点朱砂沁出血的颜色，嘴角含笑，眼神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

纵身一跃，男子已经蹲在谢平衣的身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塞进去一颗药丸:“我受人之托来给你续命，你死不了了。”

谢平衣咳了几声，扶着城墙坐了起来:“国师……咳咳……”

“不必谢我，是有人愿意以命抵命，不过……”男子从袖中掏出一条白绸递给他，“也是你守信，就算要被打死也没有睁开眼睛。”

谢平衣笑道:“我的眼睛对你有用，你也不会不救我。”

男子冷哼，眼中满是不屑，右手却暗暗蓄力给谢平衣输着真气。

“你的眼睛若是睁开，为你死的可不只是冷泉宫的雪儿一个。”

“你说什么！”

“别动！”男子左手点了谢平衣的穴道，继续说道:“你一向知道我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她记你一饭之恩心甘情愿抵命，于我有益，于你无弊，皆大欢喜。”

男子收了掌，站起身说:“以后你便听我安排，三天后出发。”

“去哪儿……喂……咳咳……珈罗！”

谢平衣再叫，只剩下夜风阵阵作为回应，略感无力，他系上白绸遮住眼睛，身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好多，可是他和珈罗都知道，真正威胁他性命的绝不是这些皮外伤。

而是蛊毒，一种叫冰幽的蛊毒。

说起来不过是昨天下午的事，几天前三殿下楚流昡差人送来口信，叫他于昨日卯时到萦湖西岸的凉亭等他，不想谢平衣一直等到午时都没等到人，回去的时候却在一条小巷子里遇到了二殿下楚流晔。

楚流晔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随身的小丫鬟悦儿告诉他，二殿下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虽说这个二殿下平日里游手好闲，也没少欺负了谢平衣，可是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若是在后宫中出事不知道又要连累多少人。于是谢平衣怀着众生平等的菩萨心肠去探楚流晔的脉，却听到悦儿的一声惊呼。

还没听清悦儿叫的是什么，指尖便传来又冷又涩的痛觉，谢平衣只觉得一阵头晕，身体不自觉的向后倒去，最后的意识就是楚流昡的怒吼和悦儿的哭喊……

他忘记了，刚才在路上不小心让城墙上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了手指，他的血液有吸引一切蛊毒的魅力。

他没有看见，当时一条蓝色的纹路在楚流晔的手臂上扭动，那是冰幽还没有完全渗入宿主的体内。

可是他知道，他可能要死了。

不，他不会死，有人不会让他死。

所以在东墙根下遭受凌辱的时候，就算有无数次想睁开眼睛，他都忍住了，他不确定自己能救活自己，但是那个人一定能。

所以他乖乖地遵守承诺，还好，在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人来了。

他自然知道国师珈罗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单凭“交易”二字从珈罗口中说出来就觉得恐怖至极，像雪儿那样付出生命的不在少数。母亲离开之前曾经嘱咐他万不得已不要睁开眼睛，他也的确从未睁开，但是不知道珈罗知道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只说了四个字:

“鬼瞳之子。”

谢平衣开始好奇，说来可笑，竟然是好奇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