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薯 5

赵传斗在村上销声匿迹了，可村上人说话却像炒豆子、炸芝麻，噼噼啪啪，说过不完，走路如强劲的风、下滩的水，呼呼淙淙，事儿做不完。彻夜开会，民主讨论，畅所欲言，完善了生产队的领导班子，赵柱子当生产队副队长，赵猴儿也当了记工员；废止了过去的政治记工分的制度，制定了包工联产的记工制。所谓包工联产，就是按劳动任务定工分，秋后联系产量高低加工分或者减工分。比如一丘田的各种农活承包到固定的人，要求达到一定的产量，才能记一定的工分，秋后增产了奖励工分，未达到预期的产量，适当减去工分。赵传斗给免去生产队长，老虎拔了牙，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从此不在村里露面。他家一反过去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如今他堂客主外，抛头露面，生产队出工，可是她不愿意听闲言碎语，不参加生产队开会；赵传斗则龟缩屋里，主内，喂猪打狗、涮锅洗衣，大门不出。因此队上尽人皆知的新政策，他们却一无所知。

两个月来，社员劳动劲头足，汗如大雨淋，禾苗芃芃长，人人心头滋滋甜，个个脸上喜洋洋。端阳节到了，新媳妇回娘家，小伙子拜见岳母娘，吃粽子，走到河边划龙船，家家户户、少男少女，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往日许多人瞧不上眼的赵猴儿，挂上了记工员的官职之后，给邻村的一位‘巧笑倩兮’的姑娘的‘美目’一‘盼’，（1）勾去了魂，如今也提着一长串粽子，几大包糖果，一块腰方肉，扯着走亲戚、看龙船的旗子，到河边转个圈子后，偃旗息鼓，悄悄地走进了准岳母的家里。两个月前赵兰香发明的用投豆子代替选票的选举办法，现在全地区推广，县里正召开推广投豆选举的大会，请她去现身说法作指导，地区其他县也邀请了她，恐怕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牛歇端阳马歇社，赵兰香不在家，柱子牛有这么难得的一天空闲，本想提串粽子去叫鸡公奶奶家，与奶奶说笑话，可老娘吩咐他去给外婆拜节，他不敢抗命，也走了。有幕剧叫《空城计》，诸葛亮无兵无将，敞开城门，自己独自在城楼弹琴，结果吓退了司马懿十万雄兵。不过《空城计》中空城有统帅诸葛亮在，算不上真正的空城。如今的赵家村，不只无统帅，连芝麻大的官儿也不在家，真正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空城。不过这座空城无大军压境，人人心胸舒展。端阳节夜幕还未降临，娥眉月耐不住寂寞，早早下山了。当年家家无电视，老太公、老太婆，大叔、大婶，抵御不了来袭的瞌睡，孩子们睁不开较泰山还沉重的眼皮，都早早地在梦乡里悠闲漫步，赵家村静谧得简直像黎明前的原始森林。

“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

不知谁喊破喉咙的歇斯底里的凄厉的呼喊与尖锐刺耳的梆子声，像平地一声雷，像万吨级梯恩梯的炸弹的突然爆炸，打破了山村的死一般的宁静。老人们惊觉后第一反应，以为自家着火了，来不及披衣、穿鞋，赤脚奔向厨房，小孩给炸雷一般的声音吓醒了，以为奶奶讲的故事中的狼外婆真来了，一口要把他吞下去，个个蒙头没命地哇哇哭，一下子整个村子像洪水冲垮了堤垸，鸡飞狗叫、男女哭天，老少喊地，混乱得好似当年南京城陷落时，日寇屠戮三十万平民的那种惨状。这喊声村东狂呼后，又叫嚣到村西，村西村东，拉锯般反复，渐次人们感觉迟钝了，老人麻着胆子伸出脖子窗外看，未见哪家着火，惶恐消散了；小孩恐惧地从被子了探出头来，也未见狼外婆，哭嚎的声浪也平息了…………

“梆梆，梆梆——，夜黑风急，小心来敌！——”“夜黑风急，小心来敌！——梆梆，梆梆——”……

一股风浪刚刚静息，一股更强劲的狂涛勃然兴起。睡梦中惊醒的老人，一时莫辨真伪，二十年前鬼子进村的情景，又呈现在他们的眼前：鬼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些年天灾人祸，折腾得国力空虚，莫非鬼子乘人之危，又打进来了？于是即刻将衣物打包、把米粮装进箩筐，抱着鸡婆，牵着孩子，准备逃向后山：一时村子里风声鹤唳。可开门一看，夜黑风急不假，可只只听到凄厉的呼喊，不见来敌，原来是一场虚惊。这究竟是谁唯恐天下不乱，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水有源头树有根，原来赵传斗因破坏选举，给拘留十天，特别是又给历来他视为龟孙的赵猴儿当众辱骂了一通，就像他过去对付敌人那样，将他打翻在地，又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想，他是什么人呢？他老祖宗跟随康熙爷出征，寒夜敲击刁斗传信息，何等威风，猴头居然也敢辱骂他。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他老祖宗是康熙爷手下的千总，不是宰相也算将军，他赵传斗不是龙种也是凤根，怎么能让打地洞的老鼠赵猴儿来欺负他？他得想个办法告诉那些老鼠们，他是将军的后代，你们别一朝得志便猖狂，忘记了自己的老鼠的身份。可用个什么办法来教训这些鼠辈呢？免去了生产队长，开会时没有他说话的机会。挨家挨户去说，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操起门杠打出门。千思万虑之后，觉得还是学老祖宗夜里敲击刁斗巡更，让鼠辈们知道他身份尊贵，他们只能敬畏他，不能侮辱他。

可是他没见过刁斗，不知道刁斗是个什么样子，到哪里去找呢？他怨老祖宗缺乏长远目光，没有将刁斗当作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来。不过他又认为，老祖宗能做大官，当然聪明过人，他是老祖宗的子孙，智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一个生产队百几十号人，为什么偏偏他能当上十年的队长？刁斗既然是打更时敲击发生的工具，应该就是戏中更夫巡更敲击的梆子那个样子。梆子是剜空一截木头制成的，他家没有别的木头，可屋上有檩木，他就架起梯子，爬到屋上掀掉瓦，将伸到屋外的那根最粗的檩木锯下一截。可没有凿子，怎么能将木头剜空呢？赵猴儿跟着他老爸学木工，听说他的曾祖父曾在自己曾祖父家扛过长工，要在往日，他要借把凿子，猴头定会亲自送上门。可合作化后的这些年，他隔三差五就把赵猴儿当作流氓、坏分子批斗，这次选举中，他又与赵猴儿闹得这么僵，猴头当然不会把凿子借给他。家里的柴刀是弯的，刀锋弯在内侧，剜空木头使不上劲，只好用菜刀。他用菜刀剜了半天，只剜出一条凹槽，要将里面掏空，无异于上天摘月亮。他怒气冲冲地将那截木头扔在一旁，目光又在屋里屋外逡巡，水桶、提桶太大，且一端是空的，敲起来发不出能传递很远的梆梆、梆梆的声响，筷筒和量米用的升子又太小，敲击发出声音犹如老鼠吱吱叫，不能震慑大家。找来找去，他的目光聚焦到了猪栏，猪栏是用两端凿了孔的竹子围穿而成的，最下层有根竹子挺大，竹子中间是空的，锯一截下来不用剜，只要剖开一道口子，就是一个上好的梆子。于是他把猪赶进房里关起来，卸下围穿猪栏的竹子，取出那根最大的，锯下一节，在临近竹节的两端各横锯一条缝，用菜刀劈两刀，一个竹梆就制成了，他用根柞木棍子敲了两下，声音很响亮。他真欣赏自己的聪明不减老祖宗，要是他早生两百年，也随康熙爷出征，立下的功劳也许比老祖宗大，会当上比千总更大的官。

竹梆做好了，于是就有了上面说的端阳午夜后那惊动天地的一幕。他看到村自里乱得像一锅粥，人人惶恐得像丢了魂，他像久渴的人六月天喝雪水，打了半辈子光棍的一朝娶老婆，高兴劲儿窜上了天。端阳节往往要发龙船水，今年的端阳也一样，白天下雨夜未停，雨虽不大也不小，一条泥路滑如油，他稍一疏忽，立刻来了个倒栽葱，好不容易爬起来，烂泥蒙眼浑身湿。他突然觉得，下这么大的雨，天不“干”，“物”怎么会“燥”？大家无需“小心火烛”，就是他的喊声如炸雷，也不能震慑人们的心灵，又怎么能显现他的威风呢？他既然要敲着刁斗巡夜，就应该有战争气氛，于是当机立断，改呼“夜黑风急，小心来敌！”他反复喊了几遍，村里又掀起混乱的新高潮，他的狂热欣喜的彩云更直飞天际。其间他虽又有几次倒栽葱、嘴啃泥，可这“彩云”始终高挂中天未坠落。直到东方露出一抹曙光，他才吹着口哨——胜利的号角，班师回朝。

赵传斗刚刚睡下去，给吵得不能睡的乡亲们纷纷出了门，议论着当晚发生的事。都说：赵传斗不当生产队长没有权，老虎拔了牙齿猫儿烧了须，如今活不下去发了疯。这里几个人的热议如小溪，众多的小溪汇集成江河，一波又一波巨浪淹没了赵家村，也波及邻近近的村落，大家都知道赵家村出了大事、怪事。赵柱子的外婆家距赵家村不远，首先受到这强劲波浪的冲击。队长不在家，他赵柱子是副队长，应该负主责。他觉得怪事不怪，问题出在赵传斗身上，因为自赵传斗落选生产队长后的两个月，未在村头露一次面，趁过节弄点动静，显示他的存在、让新上任的干部难堪，是情理中的事。他立即丢下手中劈柴的斧头，告别外婆，直奔赵传斗的家。赵传斗的家与村子隔着个小山包，是他发迹的老祖宗认为这里风水好，拆了旧房改建在这里。

赵柱子拎着一串粽子，翻过山包，走进赵传斗屋里一看，真是大水冲过了一样，一片狼藉。走进伙房，砍缺口子的菜刀丢在地上，简直像锯条，一截木头的中间，砍斫出一条坎坎洼洼的槽，像个糜烂的伤口。走进杂屋，围穿猪栏的竹子根根给卸下来，横七竖八，散落一地；推开房门，一条架子猪从房里冲出来，差点将他掀翻在地，飙到田垅里去了，猪蹄印满床，猪屎尿遍地。赵柱子一边呼喊，一边找人，可屋里见不到人影儿。他放下粽子，走到屋后的竹山里，发现赵传斗在湿漉漉的竹林里，铺了一条被子，拿那个竹梆当枕头，呼呼睡大觉。赵柱子摇醒他，将他拉进屋里，气呶呶地斥责他：

“赵传斗，赵传斗！猪都要找块铺着干草的地方睡，你你你，怎么淋着雨睡大觉，你，你，你这样糟蹋自己，真是，真是不可救药啊！”

“哼，你知道什么？我这个家早给猪霸占了，房里到处是猪屎，人还有睡的地方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柱子牛，井水别冲犯河水，你就别管我的家务事，去去去，别烦老子，老子还要睡觉呢！”说着又躺在有猪屎的地上，装作呼呼打鼾。再摇他，不出气、不吭声，仿佛这里没有赵柱子这个人。赵柱子突然想起来，赵传斗一向以自己有个跟着康熙爷征准噶尔、敲着刁斗巡夜的老祖宗为荣，当个生产队长已是大材小用，如今生产队长也当不成，当然牢骚满腹，因此他要敲着他老祖宗敲过的刁斗，向人宣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而认定让他处此逆境的人，个个是他的仇敌。他说“这个家给猪霸占了”，分明是骂赵兰香和他都是猪，霸占了他队长的这个职位。现在他要摆明事实，让他认清道理，消消气。于是拿起他将它当作“刁斗”的竹筒问：

“传斗兄弟，你是不是把它当作刁斗敲？是不是以为这就是你老祖宗敲击的那种刁斗？”赵传斗虽然还是没吭声，但总算点了点头。赵柱子禁不住笑起来了：

“你爸爸给你取名叫传斗，可你的老祖宗并没有将他敲击刁斗传给你，你不知道它的样子，这也不能怪你。可你我喜欢读诗，高适的《燕歌行》中，有两句这样写刁斗的诗：‘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夜一声传刁斗。’开始我也以为刁斗就是更夫敲击的木梆子，可是看注解，注解这样写道：古時行軍的用具。铜质，有柄，能盛一斗。白天用来烧飯，夜则击以打更。才知道刁斗就是一只锅子，兼做打更用。哈哈，你做的这个竹筒子与它风马牛不相及，你，你将竹筒子当刁斗敲击，岂不是瞎子摸着象腿说它是房柱？别再闹了，还是去把猪栏修好，将猪赶回猪栏，免得老婆回家，揪掉你的耳朵、打歪你的嘴。”

赵传斗觉得上次选举就是因为柱子牛从中捣乱，使他当不上生产队长，还被派出所拘留十天。今天虽然他好似好言相劝，但总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因此不管赵柱子怎么解释，怎么劝，他一老锚挖在岸上船不动，根本不听赵柱子的话。赵柱子很有几分恼怒地继续说：

“你别以为你家的老祖宗当过千总，比今天的国防部长还要大，还说什么你家与邻村的吴翰林，一文一武，宰相将军。究其实，你家老祖宗只是个火头军，也就是今天人们说的炊事兵，充其量是个炊事班长。白天给将士做饭，晚上敲击着做饭的锅子巡逻。这种两用的锅子叫刁斗。因为你老祖宗敲着刁斗巡逻，探知敌人来犯的消息，立了功，升任了军官，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转干’，普通士兵升排长。你老祖宗最初当的官应该还不及‘把总’，后来继续提拔，才当上千总。千总把总究竟是多大的官？历史资料说，千总统领五百人至-一千人，把总又称百总，统领一百人左右，分别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营长和连长，与将军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你家的老祖宗只盖了一栋瓦屋。而吴家的老祖宗科举考中了第三名探花，当翰林院编修，后来当巡抚、两江总督，相当现在当两个省的省长，皇帝御赐他世袭男爵，修了那么个三进高房、还有个大花厅的翰林府。你的这座瓦屋，还比不上胡府的厕所。刁斗不是关公刀、岳家枪，更不是状元文章，把总千总与总督，那是老鼠比大象，你家怎么能老鼠悬秤钩，不自量力与他家比。你家开始在村里小有财气，可你曾祖父太不争气，嫖赌逍遥，将家业败个精光。一次在省城赌博，他抽老千，还不清赌债，债主将他告到知府衙门，要判剁去你曾祖父的十个手指，使他以后再也无法赌博。后来你曾祖父跪着哀求吴家住在省城的那个傻瓜男爵。你曾祖父对这个傻瓜说，只求他帮个小小的忙，到知府衙门里只说一句话：‘我的官司无论如何不能输。’这个傻瓜不知事情的轻重，官场水深水浅，傻乎乎地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说一句话那还不容易。’开庭判案的那天，傻瓜坐着轿子去了知府衙门，知府下堂迎接，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只说一句话，‘我的官司不能输，无论如何不能输！’说过之后，即刻转身上轿回府。你曾祖父这才保住是十个手指和这栋瓦屋。你牛高马大、铁齿铜牙的曾祖，跪地磕头哭着求傻瓜，你能说他光彩吗？你说你家怎么能与吴家比？从此你曾祖父不敢去城里赌，就在乡下嫖，最终还是卖掉地产，从你现在住的这栋屋扫地出门了，以后给地主当长工，与我们家一个样。这倒给你家帮了大忙，到解放时，你家连续三代当长工，标准的赤贫，因此土改中你当上了积极分子，分房屋时你本来可以分到更好的，可你怀念老祖宗，要了这栋老屋。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你老祖宗的那段历史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光彩，不值得你这么珍惜，今天你再敲击刁斗，高高地翘起尾巴，那就露出肮脏的屁眼了。今天贫下中农是国家的主人，十分光荣，值得自豪，我们要团结起来把社会主义建设好，搞好我们的生产队。”

可不管磨破嘴皮怎么说，赵传斗就是搭腔，赵柱子没法，只好垂头丧气走出赵传斗的家门。赵传斗见赵柱子走了，立刻翻身起来，抓起桌上赵柱子拎来的那几个粽子，掷向赵柱子，高声喊道：

“操你你奶奶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言下之意，“你赵柱子不过是‘打狗的’‘肉包子’，这一去以后不要再来”。

可恰恰就在这时，没关的猪刺斜冲到门口，一口咬住了一个粽子嚼起来。这下赵传斗急了，他本来只想掷出粽子，给赵柱子一点颜色看，赵柱子走后他再捡起来，因为今天他还没有吃早餐。可半路上竟杀出个与他抢食的“猪咬金”，如若不与它龙争虎斗，他今天就只能饿肚皮。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扳开猪嘴，挖出那个已经给嚼烂的粽子，又大声喊：

“蠢猪，原来我只知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粽子有粽叶你不会剥，不敢吃。谁又想到你竟然连同粽叶一起嚼，‘粽子打猪，同样有去无回！’”说着一脚将猪踢翻，猪一声哇叫，飚向田垅里去了，然后赵传斗将那只猪嚼过的粽子，剥去粽叶，塞进自己的嘴里，虎咽狼吞起来。

“哈哈，真没想到，不剥粽叶的粽子猪会吃！更没有想到，人还会从猪口里剜出来，塞进自己嘴里，吃得这么香。哈哈，哈哈，传斗兄，今天，今天我总算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了！”

原来赵传斗以为赵柱子走远了，为了泄怨气，才不自主、不经意地演出这幕让人匪夷所思的独角滑稽剧。谁知赵柱子出门后，见猪在户外菜园旁拱篱笆，而篱笆里面长着郁郁葱葱的红雪薯的紫色藤蔓，他不能让红雪薯给猪毁掉了。于是他就折向杂屋去修猪栏。没想到又见到这比肉包子打狗、粽子打猪更离奇、更荒诞的一幕隆重上演了，他真觉得赵传斗如果学演戏，一定会胜过世界级的喜剧大师卓别林。赵传斗见赵柱子看到了他不想让人见到的丑态，羞愧得无地自容，愤然吐出还未咽下的粽子残汁，忿忿地说：

“赵柱子，你怎么老是像要找替身的落水鬼、吊死鬼，缠着我不放。告诉你，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着，跑进房里，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赵柱子捡起散落在地的粽子，再去扣房门，房内居然传出轰轰雷鸣的鼾声。赵柱子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就撂下一句话：

“传斗哥，现代人不知道古代的刁斗，傻瓜不知道一句话的轻重，无可厚非。但猪狗都知道要吃东西，哪怕是你愤怒地打他们的肉包、粽子，都会抢着吃，俗话说人畜一般通，我们人啊，也一样要吃东西，粽子我给放在桌子上，吃冷的、吃热的，或者不吃，你自己决定吧。”

一阵脚步声过后，长时间地寂静，长时间地寂静。赵传斗估计赵柱子走远了，立刻起来了…………

注释（1）“巧笑倩兮”的姑娘的“美目”一“盼”：原句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出自《诗经卫风硕人》。倩，美好；盼，看。两句写美女庄姜的俊俏的脸蛋笑得很美，眉眼转动得令人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