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 第二十二章 家宅不宁（3）

连着在房内休息了三天，连房门都没有出去，李千金终于觉得大好了。“疏梅，浑身轻盈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要感觉去告诉母亲，以免她又起了不让我去苏州的心。”李千金在房内心情大好，恨不得跳起来转几圈。

“小姐，悠着点，当心乐极生悲。你现在只是病情减轻了，还不能叫完全好。所以啊，你先坐着，我去替你禀报夫人。”疏梅也笑着，呛了李千金一句。

“那算了，我们都不去了。晚些再一起过去吧，母亲白天也比较忙。”李千金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疏梅，赶紧去厨房说一声，不要再给我送清粥小菜了，这几天吃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哎哟，小姐，你......”疏梅捂着嘴，用手指着李千金，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竟然说这么粗俗的话。”

“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的吗？”李千金眨眨眼，冲疏梅做着鬼脸。

“唉，还以为你跟裴公子好了以后，变得淑女了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裴公子听了，会不会吓死。”疏梅一脸无可奈何。

闷在房内一整天。李千金心里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病就完全好透彻了。也许真的如疏梅说的，只是症状减轻了。为了不耽误去苏州，忍吧。一整天待在小小的绣阁内，她都快要闷出病了。

“小姐，现在还没有到晚膳时间，不过外面的天还不冷，再晚一些，太阳下山了，一起风，就不能出去了。你要想玩，就抓紧去吧。要不，我们去花园？”疏梅也有些闷的慌，趁机提议去花园走走。

“没意思，最近也没什么新鲜的花开。这个季节，也就月季还在开了。单调。一天没见母亲了，我去她房里坐坐，等着吃晚饭吧。”李千金收拾了一番，便出门了。

“小姐大好了？夫人让我来帮你收拾收拾去苏州带去的行礼呢。”刚走出绣阁的门，就看到李嬷嬷满面笑容地进来了。

“那疏梅，你跟李嬷嬷一起收拾吧。我出去散散心。”李千金说完，又悄悄附在疏梅耳边，小声说道，“不要让李嬷嬷碰床头的箱子。”

疏梅看了一眼李千金，暗暗地点了一下头。去夫人那边也是无事，既然有事要做，就先做了清净，免得晚饭后还要连夜收拾。因此李千金要她收拾，她也便一口应了下来。“晚膳十分我再过去找小姐吧。”

李千金摆摆手，自顾自地走了。疏梅带着李嬷嬷进屋，开始将衣物都拿出来放到床上，再将外出时用的箱子搬出来，一件一件朝里面放。为了怕李嬷嬷发现那些信件，她便主动去拿衣物，只让李嬷嬷简单收拾，放进箱子里就好了。李嬷嬷年纪大了，只当疏梅是尊重她，不让她劳累，也乐得轻松。

李千金沿着长廊一路朝前院走去。母亲的正院门口，有两个小厮在闲扯，看到李千金过来，忙弯腰作揖。李千金示意他们起身，便抬脚朝进门。从大门进去，要穿过一个大院子，才能到正房。院子里花草很多，还有一些观赏性的树木，此刻虽然已是深秋，院内却并不萧条。李千金知道母亲喜爱侍弄花草，颇为欣赏母亲的爱好。

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影。“打扫的和粗使的丫鬟怎么一个都不在？母亲在做什么？”李千金嘀咕了一声，朝房内走去。奇怪的是，房门外负责掀帘的丫鬟也不在，而西窗的一扇窗户却开着。

李千金自己掀帘进去，正要叫母亲，却听到内室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玉红，我是打着要提审你的名头，把你叫过来的。所以还要委屈你跪着说话了。”是李夫人的声音，叫着红姨娘的闺名。

“奴婢明白。不碍事，夫人有话就说吧。”红姨娘低低地柔顺的声音传来。

“我派来监视二姨娘的丫鬟来报。前几天晚上，二姨娘拿给了秀姨娘一包艾粉，够她用三四天的。我估摸着，这两天她又要再去送艾粉了。到时我们来个人赃并获，也好给你洗刷不白之冤了。”李千金听着，便不再朝房内走去，而是站立在原地，侧耳倾听内室的声音。此刻，即使有风吹过，也会使她听不清。母亲和红姨娘的对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红姨娘迟疑地说。

“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吗？你说吧。”

“夫人，咱们给秀姨娘下药也有几个月了，可那个孩子一直没有掉。奴婢认为，这孩子命大，不该遭劫。夫人，咱们抓到二姨娘后，就收手吧，放过那个孩子，让他平安生下来。秀姨娘用了那么久的艾粉，那个孩子，也必然不如平常孩子的智识，不必当回事。”

“玉红，原来你会这么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秀姨娘的手段太狠了？”李夫人的声音里，有失落，也有探究。

“不不，夫人。是夫人平日里对奴婢们太善了，所以有人总想骑到您的头上。这府里那么多庶子庶女，哪一个的出生不该感念夫人。这次也是秀姨娘欺人太甚。要不是她在老爷耳边吹风，生下儿子后将她扶正，夫人也不会......”红姨娘急急地辩驳，提到秀姨娘时，又有掩饰不住的厌恶。“她那样的出身，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活该报应在她的孩子身上。”

李千金听到这里，不由得捂住了嘴。母亲竟然对秀姨娘动了手脚？秀姨娘竟然这样猖狂？天哪。一个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多的见不得人的事，而她却全然不知！

此刻，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问问裴义俊，将来会不会将她也陷在这样的生活中。她同情母亲，心疼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使的手段。一时间，心酸得竟然落泪了。

“谁？”听到外面的动静，李夫人和红姨娘不约而同地脸色大变，厉声问了一句。红姨娘一跃而起就朝外冲，看到李千金后，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是二小姐啊。”

“千金？你怎么来了？”李夫人也走出来了，看到了满脸泪珠的女儿，顿时觉得不自在。“你都听到了？”

“嗯。”李千金含泪点了点头。“我和姐姐都以为母亲是温暖的港湾，保护着我们。却不知道，母亲过得这样艰难，被迫要做出令良心不安的事。千金真是不孝。”

“唉。”李夫人虽然叹了一口气，但心头着实轻松了，一颗心也落回了原处。她本以为，自己阴暗的一面被女儿发现后，会影响到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没想到女儿首先是心疼自己。此刻她也不由得感动了。虽然别人都背地里笑她只会生女儿，但她生了这两个女儿，一点都不后悔。

“千金，你长大了。母亲也不瞒你。将来你也是要做别人家的正妻的。到时后院一个又一个的姨娘妾室，不拿出点手段，你是镇不住她们的。到时，人家不会说你心善，反倒会笑话你，连个姨娘都管不住，没有本事，管不了后院。就是夫君公婆，也会对你不耐烦的。”李夫人干脆豁了出去，竟然女儿已经听到了，那就跟她直说吧。

“可是也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姐姐和姐夫就很恩爱，姐夫也没有纳妾。只要嫁到没有妾室的人家，不就不会遭遇这些了吗？”李千金随着李夫人坐下后，不解地问道。

“傻孩子，天下有几个你姐夫那样的男人。再说了，你姐夫现在只是个落魄官宦子弟，娶了知府大人的女儿，他还不小心翼翼地一心对待？可万一他日后升了官，谁又能说得准他会不会纳妾呢。做母亲的，希望你们都能遇到现下你姐夫那样人品的人，可是这也太难，你知道，但凡大户人家，个个都是三妻四妾。”李夫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大女儿的确有福气，只不知道这福气能延续多久。二女儿的亲事，还是一笔糊涂债，她心里那个焦急啊。

李千金突然特别想跟母亲说，她已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也会像姐夫对待姐姐那样对待她的。可话到嘴边，她又胆怯了，怕母亲责骂。私定终身，若传了出去，李府的颜面就保不住了，父亲到时还不打死她啊。还是等机会成熟了，再向母亲透露吧。

“母亲，你们真的打算对付二姨娘和秀姨娘了吗？秀姨娘不足为虑，只是二姨娘，还是请母亲三思，毕竟有大哥和二哥呢，若是逼得急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子怕也过不去。”李千金提醒母亲。

“你说的是，我会有分寸的。但是母亲不希望你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就是李嬷嬷，我都没有告诉她。你回去吧，就当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母亲打发李嬷嬷去帮我收拾行李，是支了她出去了。”李千金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小姐，我们还打开了一扇窗，怕人以为里面在密谋什么，结果还是被你撞破了。幸亏是被你撞破的。”红姨娘有些后怕地说。

“母亲，竟然这样，女儿听您的，忘了这件事。但是也请母亲答应女儿一个请求。”李千金握着母亲的手，诚恳地说道。

“你说吧，你是我的心肝，我岂有不为你着想的。”李夫人说道。

“希望母亲这是第一次出手，也是最后一次出手。红姨娘说的对，善恶终有报。您有我们姐妹俩，红姨娘有小弟弟，就算是为了我们，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好，母亲答应你！”李夫人想也没想地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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