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规则 第七章糜烂的金色舞会

港口开始下雪了，西伯利亚的北地总是风雪不停，才停了几天雪的黑天鹅港在一夜间遍布风雪。

少数飞进来的飘雪就像是白色的绒花，飘落在发黄的草坪上，就像是这些快枯的草开出了白色的绒花。

雷娜塔格外地想去摸一摸，不过她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了减少一切可能生出的意外，她只是老老实实的看着。

今年的下雪天依旧是那么寒冷，但是许多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现在积雪厚到连港口的大门都打不开，但是黑天鹅港里却异常温暖，室内温度达到了二十多度。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而且也不用担心物资了。博士给锅炉房了额外的两吨燃油，让他们务必要把房间里烧得如春天般暖和，好让女孩子们能穿上漂亮的连衣裙跳舞。

雷娜塔欣赏着自己身上新的衣服，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

为了迎接今晚的舞会，博士让护士长在昨天就打开了仓库里的衣箱、慷慨地供孩子们随意挑选。

那里面的衣物的种类多到令雷娜塔瞠目结舌，黑色的夜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甚至还有大人穿的高跟鞋和丝袜……

反正就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又刚好是一个节日，那为什么不开一个盛大而欢庆的舞会呢？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戏，互相调侃着新装扮与身材、打打闹闹。

楼门外的男孩们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响动，不由得想入翩翩、窃窃私语，脸红心跳倒是没有，只是时不时还恶作剧地高呼起她们中某个人的名字。

雷娜塔一向不怎么合群，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她，让她可以在镜子前对着这身旁人看起来朴素无奇的衣服欣赏老半天。

“小佐罗要保护我喔！我一定要获得……自由！”

她亲了亲小熊的额头，小脸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想着要活着逃出这里，看一看自己的父母，呼吸自由的空气。

穿着好看的衣服，父母见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之后呢，见到父母之后还能干什么，她闲得无事的想了想。

“小姑娘们赶快穿上衣服把门打开！晚会开始前我还得给你们上上课，免得你们胡来！”

护士长在楼门外粗声大气地喊，将她们一个个叫出来。

楼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些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自己最光鲜的那一套军礼服、别上几个勋章，护士们穿上了毛呢裙子和到膝盖的高跟长靴，还化了淡妆。

所有人都期待着晚上的舞会，无比兴奋。

……

“人类真是容易被物质享受迷惑的族类啊。”邦达列夫坐在壁炉旁，往弹匣中填入一颗颗钢芯弹，“您只是提供了额外的燃油供他们取暖，给男人发烟酒给女人发丝袜香水给孩子们发新衣服，他们就迷失在了这意外的享受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愚蠢又脆弱。”博士站在镜子前，扣好衬衫的扣子，戴上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

“不过我相信这种境况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当我们的计划完成时，用伟大的龙类基因去优化、新的人类就会诞生，人类的劣根性将不复存在。”

“没错，他们将变得和我们一样残忍、狡诈、冷血。”赫尔佐格微笑着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这位盟友。

“按您这么说，我们已经完美了？”

邦达列夫将最后一个钢芯弹填入弹夹，站起来看着博士说道。

“不，我们还差了最关键的一点——力量！”博士看着他微笑着，但隐隐带着一种渴望到疯狂的扭曲。“我们的力量远没有龙类那么强大，不过，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就可以成为比龙更强的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我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这些士兵、护士、孩子，都将被我们当作踏脚的基石埋葬在这里。”

博士不予否置，但显然今天的心情非常好，罕见地开了个玩笑，“您信神吗？”

“不，当然不，”邦达列夫摇了摇头，指了指胸口镰刀铁锤的图案，“比起神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苏维埃共和国的红色力量，至少它的力量能被我握住一部分。”

“哈哈哈……”赫尔佐格笑了起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邦达列夫少校。我们都是信奉力量的人，所以在我们完成了对龙类基因的研究后，我们就会拥有更加强大、更加切实的力量。”

“完全属于自身，不受外界制约的力量。”

“到时，我们就是神！”

……

雷娜塔穿着她认为生平最好的衣服站在圣诞树后，金色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的音乐，金箔碎片漫天飞舞，护士们身上的香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博士的出场引发了如潮的掌声，这位老人依旧英俊，贴合他身体的呢子军服衬的他身躯挺拔，纯银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举高双手向大家示意，脸上挂着和每个人一样的欢喜的笑容。

“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圣诞节，也是黑天鹅港的重要日子。我们来自莫斯科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已经向我确认，我们的研究工作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扬！很快我们就可以分批回家探亲，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奖励，你们会有军功章，能去里海度假，你们是国家的功臣！唱歌跳舞吧！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雷娜塔站在圣诞树后，看着大家欢唿雀跃，士兵和护士激动地彼此拥抱接吻。

能回家探亲是这里每个人的期望，博士的许诺太激动人心了，但雷娜塔并不相信博士说的，今夜博士所说的每个字在她听来都像是毒蛇的咝声，令人毛骨悚然。

博士和大家碰杯之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了，大厅里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闹。

响起快节奏的音乐，温度越来越高。年轻人跳着水兵舞，把军服甩在一边，护士们也脱掉了外衣。

他们喝了很多酒，空气中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压过了香水味，刺激得每个人身上发红；他们跳着舞就拥抱在了一起，就像野兽。

孩子们也躁动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搂在一起跳贴面舞。

雷娜塔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其他的孩子都比她大，安东和霍尔金娜都十五岁了，雅可夫已经十六岁了，看起来和瘦瘦小小的雷娜塔区别很大。

男孩们的上唇长出了几根成形的小胡子，而女孩们的胸.脯已经饱.满起来了，走起路来腰肢轻摆。

女孩们选的多半是丝绸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以上跳动，露出她们纤细挺直的小腿，男孩则像大人一样穿着小号军礼服，肩上有黄.色的绶带，一掌宽的牛皮腰带把他们的腰勒得很挺拔。

音乐不断变换，场内的男女也越来越沉醉，最原始的本能让他们彼此紧贴在一起、扭动着身体，渴望结合。

音乐变成了轻柔的慢板，男男女女们拥抱在一起慢摇，面颊相贴，脸色红得像是要透出血来。

雷娜塔躲在圣诞树后，偷看着高挑的霍尔金娜和英俊的雅可夫跳舞。

其实雷娜塔也很想学跳舞的，听着音乐，她的脚就有点忍不住在地上啪啪地踩拍子。

但她记着零号与云墨的嘱咐，她要在十点左右悄悄地离开金色大厅，不惊动任何人。

她一直在看墙壁上的挂钟，还剩五分钟。

她还有时间看看雅可夫和霍尔金娜跳舞，今夜那对年轻人就像舞场上的王子和公主，真叫人羡慕。

跳着跳着，雅可夫的手顺着霍尔金娜的腰往下挪动。

……（知道我这里删了多少么）……

霍尔金娜毫无知觉似地紧贴在雅可夫的身上，洁白柔.软的身体如一条白色的蛇。

一种未知的惊悚感在雷娜塔的脑海中炸开，环顾周围，相拥起舞的人多半都在做跟雅可夫和霍尔金娜差不多的事。

相比还雏嫩懵懂的孩子们，大人的动作毫无阻塞，引得周围的孩子也争相模仿。

越来越多的白色肌肤在金色光芒下呈现，一种糜烂的气氛在不断扩大。

这地方，这些人，都不对！

所有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像明天就是末日那样纵情狂欢，不知休止，敢于打破一切枷锁。

他们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被情.欲控制了头脑，忘记了羞.耻，变成了野兽般的东西。

她悄悄地避过了这群魔乱舞的场景，贴着墙挪动、缓缓摸到门边。

但三道机械密码锁从不同的方向锁死了这道内嵌铁芯外包桃木的大门，锁眼里填满了融化的松香。

有人故意封锁了金色大厅！

她忽然有些绝望了，大厅里没人能够逃得出去，因为就算所有人合力也不可能破开这扇坚实的门。

她靠在厚实的门板上，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甚至忍不住拍门大声呼喊。

但她的声音被忽然强劲起来的舞曲盖过了，手拉风琴手跳进舞池中张扬地演奏起来，人们拉着手围成圈儿蹦跳欢呼，所有人的欢乐淹没了这个小家伙的哀鸣。

雷娜塔她背靠着那扇她永远也打不开的门，看着这些死到临头还在纵情欢乐的愚者。

她似乎感到了逝去的自由，似乎感到了比地狱更恐怖的危险。

她害怕得想哭，可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