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浮槎 第五十八章 山雨欲来

钱建桥又随意看了一会，突然，一件商品进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长卷，因为捆绑的红绳断了，所以现出了半角画卷。

虽然画卷已经被水浸湿，边角都已破烂，上面还覆了一层淡淡的仿佛海澡浸染出的绿色，但还是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内容。

从那露出部分看来，似乎这个长卷上面画的内容是个集市。画中不但有很多人物、房子、商铺，甚至还有城楼和车马。

“那是什么画？不会是古画吧？”

钱建桥好奇地走前一步，先看了一下价格，只见画卷前面的白纸条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白银三万九千四百八十两。

虽然厅中商品大多标价较高，但价格上万的却也不多，这幅画敢要价如此高，难道是出自名家之手，或者真是古迹？

钱建桥虽然怀疑它是赝品，但还是蹲下身去，小心地拿起那个长卷。担心弄坏本已破损严重的画卷，惹来事非，所以展开时动作十分小心。

画卷一点点展开，现出了更多内容，只见画中出现了更多的人物和车马、以及船只等内容。

虽然还未窥见全貌，但他已经肯定这个长卷描绘的是一个繁华的集市。不但每个人物的神态和动作都栩栩如生，而且牛、骡、驴等牲畜也勾画得惟妙惟肖。总之，这个长卷将这个城市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刻画得非常祥细和逼真。

“这画的是哪座城市呀？”

钱建桥心里莫明地动了一下，不知什么原因，他对画中场景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呆愣一会，才回过神来，正要继续观看余下部分内容，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头，他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罗小游。

罗小游笑道：“小兄弟想要买画吗？”

钱建桥脸上微微一热，“只是好奇看看，哪里敢买！”看见罗小游手中拿着一只青花瓷的盘子，反问道：“罗老板买下这个盘子了？”

“嗯，虽然有点贵，但总算完好无损，但愿将来能卖个好价钱！”

钱建桥点点头，本想说：“一定会的！”但他向来有些嘴笨，不惯说假话，见那个盘子无论大小还是图案都很平常，跟普通百姓家里的菜盘子并无两样，所以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们走吧，大家都已经回到船上去了。”

“哦，原来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刚才看出神了，没有注意到。”

虽然心里还想看一下这个长卷的余下部分，但见大家都已离去，罗小游也已买下了一件商品，不好耽搁大家的时间，只得有些不舍地将手里的长卷放回原位，然后与罗小游一起出了舱厅，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海客们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见两人终于下来，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似的感觉。

“罗老板，耽搁这么半天，结果只买了这一个盘子？”

“这个盘子花了多少钱呀？”

“这个盘子看上去很普通呀，罗老板为什么会挑选它？”

大家一边好奇地围观罗小游买下的那只盘子，一边七嘴八舌地发问。

罗小游故作高深地笑笑，“看来看去，只有这个盘子还没有破损，而且价格也不是很贵，只需要三十两银子，所以就买它了。”

叹一口气，又自我解嘲地说道：“就算今后没人愿出大价钱从我手里买下这个盘子，我也能拿它盛菜，当成普通菜盘子用。”

“罗老板说笑了！”

“呵呵，罗老板这么精明的人，眼光岂会跟我们凡夫俗子一样？这个盘子将来肯定能大赚一笔钱的！”

“那还用说，这个肯定是真正的古董！”

陈老板趁大家观看盘子的机会，吩咐几名水手将软梯和连接两条船只的绳索等工具收好了，然后对大家说道：“好了，都回屋去吧，我们要开船了。”

众人散去后，大船便缓缓离开了幽灵船，向原来的航向开去。

一袋烟的工夫，大船便冲出了浓雾的包围。

钱建桥与几名商人站在舱房门外，凭栏观看那团妖异的白雾，当他们的船大约开出半海里远后，那团白雾便突地消失不见了。

幽灵船也消失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天高云淡，海面一片蔚蓝，无边无际的天海之间，既看不见别的船影，也不见一只海鸟飞翔。

天海间充满了一种静谥祥和的气氛。

昨晚看见的那群海妖，以及黎明时登上幽灵船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显得很不真实。

这是他们遇见幽灵船后的第三天晚上，一名叫王忠的水手睡梦中忽被人轻轻拍醒，睁眼见到床前蹲着一条黑影，正要发问，却听那人低声说道：“是我。”

王忠听出是弟弟王良的声音，咕哝道：“吓我一跳，半夜三更的，你怎么还没睡？”

王良道：“哥，我刚才去上厕所时听……听见那个……声音了！”

王忠见他哆嗦得厉害，心里一缩，问道：“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一个女人的……哭……哭声！”

王忠虽然已从弟弟的神色中隐隐猜到了几分，但听弟弟亲口说出来后，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王忠想到陈老板讲的海妖的故事，心里生出彻骨寒意，说道：“不会吧？罗老板不是买下了一个盘子吗？怎么会……？”

“可是我真的听见了呀！”

“你刚才在何处听见的？”

“就在……前面甲板上！我……我本来是想去解手，但船尾的两个厕所都有人占了，所以就跟着左边过道向前面随意溜达。到了船头后，却突然听见甲板上有……有人在低声哭泣！我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去一看，结果就看见……看见一个女……女人影子正跪在甲板上哭泣！”

“你说什么？你竟看见那个女鬼了？！”黑暗中忽响起一个声音，二人一惊，看时，原来是睡在对面床上的水手张普。

“胡说八道！你才见到女鬼了！”王忠见他偷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心里突生起一团无明怒火。张普见他将气撒到自己头上，冷笑一声，并不还嘴。

“走，我们去找老大。”王忠故做无事地对弟弟王良说道。

兄弟俩轻轻开了舱门，快步向前面陈老板居住的舱室走去。

陈老板尚未休息，正一个人坐在舱室里默想心事。听王家兄弟说了事情经过后，虽然也感恐怖，但到底是当家之人，不能让下人看出心里的恐惧，故做镇定地道：“你们不要胡乱猜测，这事与海妖有什么关系？再说罗老板也在幽灵船上买了一件商品，我们并没有不遵守海妖的规矩。恐怕是别有居心之人在装神弄鬼！走，一起瞧瞧去。”

他取下挂在壁上的宝剑，仍感有些心虚，于是吩咐两人分别去叫谷大汉和罗小游。

谷、罗二人穿好衣服出来后，陈老板问罗小游道：“罗老板，前天你在幽灵船上买的那个盘子，是按照纸上写的价格买下的吧？”

“是呀，纸上写的是三十两银子，我也付了三十两银票，一文钱也没少给！陈老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情了？”

陈老板哦了一声，也不对他们说实话，只谎称王家兄弟刚才在船上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怀疑是有海盗偷上船来了。

二人虽然看出事态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但陈老板既不愿明说，两人也就不好多问。

陈老板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现在是深夜，就不惊动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