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 第二章 曙光初照菜市场（4）

晚上，回到工地后，民工江米条问李欣，还卖不卖羊肉串去了？

李欣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俩人便拉了东西，直奔别墅门口。江米条羊肉串的手艺还真不赖，仅仅这半个来月竟然有了回头客。

一张圆桌，一辆板车，一叠塑料方凳，就能支起个摊子，就能挣钱，有的时候，其实挣钱原本很简单，就看你做不做，或者能不能抹下脸来。

就目前而言，李欣能做的也只能是这种低点位、低成本的小买卖了。虽然这和他当初到外地投资购物中心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这也算活着；毕竟，他现在在挣钱，而不是像原来一样——赔！

挣钱真好，一串一串的羊肉串烤出来，一瓶一瓶的啤酒卖出来，变换成可敬可亲的人民币，当你把那些或者镍币、纸币的玩意揣进兜里去的时候，你也就揣进了快乐和幸福。

现在，当李欣从这种看似简单的事情或者说在他过去的印象中一直处于低端的，体力概念中的事情干起的时候，他反而倒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属于他的命运。

人生有时真的很简单，简单得就在眼前，就在举手之劳之间。过去，下海之初，手顺，钱也挣得畅快，李欣从没想到自己这一生会去做这样一件简单化的、体能化的劳动。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是国人几千年沿袭下来的价值观。现在可好，真的是回归了，回归到简单的体力，回归到简陋的小平房，回归到原始的出发点……上帝真的是公平，让你看似牛逼的时候知道什么叫跌落，让你得意洋洋的时候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

现在，赔了钱的李欣当选择这样一种挣钱且起步只是起自生存的时候，这无疑与他的命运是相辅相成，也是相映成趣的。当一个人赔得底儿掉得失去了起家的本钱时，你又谈何雄心壮志？也许，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像现在一样，从每一个镍币装进兜里开始。好在可以自蔚的是，这种方式产生的利润并不少，除了给民工江米条的费用外，每天晚上，正常情况下，李欣都能挣上两百来元，而开始的投入还不足几千元。

开始的时候，只是没少吃过，却没自己动手卖过的李欣并不知道一个普通的羊肉串还能有这么高的收益，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不仅挣回了本钱，而且还有三千来元的盈余。过去，三千元算个球？一顿饭而已，现在，那几乎成了他的未来，他的希望。也许，他的希望，他的未来就该从这种看似简单，平淡，而又脚踏实地的小事开始，这倒应了覃菁说的话，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有价值。

摊前已经汇聚了不少人，李欣戴着个报纸叠的帽子用似是而非的新疆话正吆喝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个人在身后喊他，回身一看，原来是——柳燕燕。

那是他从前，准确地说应该是二十年前认识的一个学妹。

二十年前，李欣为了考大学，常课外到一个老师家补习，就是在那里认识了那个叫柳燕燕的女孩，后来就逐渐熟悉了起来。

临高考前，我们到那个老师家告别，顺便给老师买了点礼物。可那天，柳燕燕来的很晚，让一直不习惯等人的李欣很是不快，彼此连顿饭都没吃就分手了。

后来他们各自考上了大学，联系也就少了。

有一年放假回家，他们相逢在同一路车上。叙旧的同时还不停地展望未来，彼此聊的很投机。假期，呆的难受时，俩人也曾相约去郊外爬山、旅行的玩过几次。但当年的他们都很矜持，虽然彼此好感，却没想发展到男女朋友的关系上。再说，二十年前的男人和女人也不像如今这么开放，彼此间即便有个拉拉手的动作，也没有产生更亲昵结果的事，屡见不鲜。

再后来，他们就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日子一晃就是十来年。

后来，李欣做起了生意，有年春天，他和几个朋友到郊外度假，出人意料的却在度假村的温泉中邂逅了柳燕燕。时光如梭，白驹过隙，已过三十而立的俩人都有些感怀。那天晚上，在度假村附近的一家酒馆，俩人喝了不少的酒。柳燕燕也就在那天晚上，眼含着热泪对李欣敞开了心扉。

柳燕燕说，其实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从他们补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可李欣后来对她却很冷淡，尤其是去跟老师告别的那次。不错，她是去晚了，为此她一直很后悔。可她之所以晚去的原因只是因为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那天她去买了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还特意去烫了个卷发，只是因为烫发设备坏了，耽误了很长时间。她本以为她的那番刻意的打扮会赢得李欣的好感，可没想到却由于耽误了时间，引发了李欣的不快，失去了自己人生中一次可能的机会。

面对柳燕燕的回忆，李欣依稀的想起来了当时的一幕。

那粉红色的连衣裙，那波浪一般的烫发……还有，那是个雨天，微雨如丝。她打着一把红伞，见到李欣时，眼中充满了一种迷离的笑意。

可当时，由于等的时间过长，李欣的郁闷的心情让他忽略了那些细节的存在。

最让李欣感怀的是柳燕燕后来说的几句话——

你知道吗？我后来跟自己发誓，一定等到你结婚后我才结婚，仿佛你不结婚我就有希望，就对得起自己似的。你知道吗？我就是在得知你结婚的消息后，我才结的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就像个影子一样时时出现在我的记忆和回恋中。有时因为这，有时因为那，有时甚至什么都不因为……

和你去郊外爬山的时候，我一直想向你表白，可你给我的感觉却始终像个大哥哥，像个非常熟识的好朋友，以致让我迟迟难以启口。不瞒你说，我和我办公室对面的一个同事，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我说，我不知道这辈子怎么就那么喜欢你……

那天晚上，李欣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随她来到只有她一人居住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们很亲昵，也很相爱，如晾晒在河滩边许久的干枝般燃烧了彼此。后来，他们就像情人一样好上了。

时代不同了，人的观念也在变化。许多年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随着年代的变化已经变得很平常了。李欣毕竟不是圣人，甚至连柳下惠都不是，他的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的反应让他无法再放弃眼前的机会，放弃那个曾痴心于他的女人，何况，这又是一种缠绵着很多的情意和爱恋的关系呢？

是的，那时的李欣已经结婚了，只是，妻子不在身边。

大概有半年的机会，他们一直相处的都不错。由于都已经到了相应的年岁，自视彼此的理念、价值观，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和认识也比较相同，事实上，就李欣而言，他们也的确是相处了一段快乐时光的。但，这其中发生的一件小事，却让他们转眼间结束了彼此的关系，一直都没再往来，直到若干年后的此时，俩人意外邂逅在羊肉串的摊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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