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 第十一至十五章

第十一章父女分歧

接下来的战斗，杀生子没有再插手，敌方的大妖怪被犬大将拦住，而能够做主的二号人物却又被少女给干掉，现在根本就没有了能够主事的人物，就连天空那铺天盖地的飞蛾都飞的没有了章法，各自为战，混乱不堪，而地下的小妖怪们也是如此，在红邪鬼的指挥下，乱作一团的敌人败势明显，已经无力回天。

因为毒蛾没有了指挥，只凭本能胡乱挥洒的毒粉终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遮蔽视线，隐隐约约的，少女已经能够突破鳞粉帷幕的遮挡，看到少许父亲战斗的景象。

两团庞大无比的妖气团相互摩擦，碰撞，无形的妖力之间竟然摩擦出了实质的闪电与火花，隐隐还有着鬼神一般的嘶吼声传来，而那片无人区，原本仅存的几座荒山业已消失，整片战场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这就是大妖怪，这就是大妖怪之间的战斗啊……

像父亲他们这种层次的妖怪，已经到了可以凭借自身而改变天象的程度，妖气吞吐，天地色变，可以说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点，而杀生子，虽然勉强也可以称作是大妖怪了，但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还差得远呢……

就像飞妖蛾说的那句话一样，“即使同为大妖怪，也是有等级之分的！”现在的杀生子，面对父亲，依然只能仰望。

难怪父亲会说，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自己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好强大，这就是，我的……父亲吗？

她静静地凝望着远方的战场，心里默默的念着：一定要赢啊，父亲大人……

大妖怪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杀生丸所处的战场早已结束了战斗，自然是大获全胜。

飞蛾族的大妖怪飞妖蛾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那已经覆灭的族群，在与斗牙王的战斗中不断发出悲啸声，不停地决死冲击，不顾自身的损伤，甚至一度给斗牙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最终，他还是死在了斗牙王的手上，连那庞大的妖气都被封印了起来。

斗牙王回来了，带着满身的血污，伤痕累累，但是气势却依然高涨不颓，甚至，眼中还带着满足的笑意，他似乎，很快乐。

“呼，自从豹猫族的老东西死了以后，老子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打上一场了，嘿，那王八蛋还真是耐打……”

得胜归来的斗牙王满脸得意，满嘴粗话，带着深深的满足，身上儒雅的气质完全丧失殆尽。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这样的父亲，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她低下头，看了看窝在自己脚上酣睡的鸦天狗，毫不犹豫的一脚踢飞，然后缓缓的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父亲的身边，微微欠身：“欢迎回来，父亲大人。”

犬大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走上前去，一把拥住了少女，大笑着说道：“看到了吗夫人，你的丈夫又一次胜利了！”

夫人？！

杀生子愕然，但没等她反应，那带着满身血腥气味的胜利者已经晕倒在了她的怀中——原来，你也到极限了吗，父亲……

居然会把我错认成母亲呢……

少女哑然失笑，低下头看了看男子的睡颜，皱了皱眉头，突然抬起袖子，帮他将脸上的血污擦拭掉。

嗯，这样子，最好了。

心情突然莫名的愉悦起来，娇小的少女不顾两者体型的差距，将男子横抱起来，扭转身体：“邪见，该走了。”

“是！杀生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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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飞蛾族的战争持续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长久，短短三年，飞蛾族的余孽就已经被清扫一空，要不就是躲了起来，再也成不了气候，和挣扎了数百年才堪堪败退的底蕴深厚的豹猫族差得远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豹猫族自久远以来就是盘踞在本地的大妖怪，根深底厚，而飞蛾族却是远道而来，根基不深，要是一战而胜还好说，可惜的是，却败在了斗牙王的手上……

“嗯？”正走在回家的路途上，斗牙王突然停住了脚步望向了远方：“这是……”

杀生子疑惑的看了看父亲，鼻尖微微抽动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腔，让她不由得看向了斗牙王关注的方向：“人类的味道……那边，人类的城在开战吗？”

对于人类，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她便对着斗牙王说：“只是人类而已，我们走吧，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已经在等了。”

斗牙王皱起眉头，看了看少女，突然说道：“不，我过去看看，你们先走吧。”

杀生子心中有些不满，得胜的消息早已传回犬夫人那里，现在，母亲大人肯定已经在等待了，但是斗牙王却依然在磨蹭时间，让她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次：“只是人类而已，父亲大人。”

斗牙王的身体一震，突然转过头来瞪着少女，眼中蕴着莫名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杀生子的心中有些慌乱与不安，父亲大人，似乎、有些失望？！

我说错了什么吗？

您生气了吗？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类，您对我失望了吗？

心中升起莫名的怨气，让她竖起双眉，丝毫不退的和父亲对视着。

“……”没用多久，犬大将神色冷淡的收回视线，扭过头去不再看杀生子，平静地说道：“红邪鬼，齐天，你们带着其他部下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是！斗牙王大人！”两妖恭敬地行礼，然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下属继续赶路。

斗牙王没有再看少女一眼，故意忽视了她，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腾空而起，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飞去。

少女复杂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不由的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邪见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女面无表情的踩进了地里。

红邪鬼与齐天安排好了其他人，来到少女的身后说道：“杀生子小姐，队伍已经安排好了，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少女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一挥衣袖：“不，你们先回去，我要跟上去看看！”

说完，不等两妖回答，她便飞了起来，向着远方追去。

红邪鬼与齐天沉默着，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苦笑：这两个家伙，不愧是父女，都是倔的可以啊……

第十二章十六夜

红莲般的火焰燃烧在人类的城，各种烧焦的臭味遍布天空，但比这更浓的，却是几乎化作实质的血腥味！

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喊杀声还在继续，武士的呻吟，平民的哀号，幼儿的哭叫，将这人间生生衬得如同地狱一般。

半边天空被染成了红色，也不知道浸染它的究竟是被那火焰还是那鲜血。

“杀啊啊啊！”

“去死吧！”

“不、不要杀我！”

“好痛！好痛！谁来救我！”

一名穿着华丽和服的少女奔跑在这人间地狱中，黑发如瀑，白衣若雪，纵使身上已经染上了污浊的鲜血，却丝毫不能埋没她的清丽，只是，此时那种美好而秀气的脸蛋上却布满了惊恐与悲伤，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在怀中好好抚慰一番，只是此时，她的身边跟随的只有几个带着伤的武士，身后更是追着数之不尽的敌人，没有人有那种闲工夫去欣赏这地狱中柔弱的蝴蝶。

身上华丽却宽大的和服束缚着她的步伐，脚上的木屐更是让她踉踉跄跄，若不是忠诚的武士一直在旁边扶持，恐怕她早已经被敌人追上。

身后的敌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粗重的呼吸声让这一小波逃亡者心脏狂跳，几欲绝望，而由于她的拖累，总是一时之间摆脱了敌人，却会更快地被追上，她恳求着忠诚的武士将自己丢下逃命去，却依然被武士们连拖带拽的奔跑着，上气不接下气，每当被敌人追上，总有护卫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拖延，因此，她才能够活到现在，然而，即使是这样，似乎也终于到了穷途末路。

身边最后一个年轻的护卫，将她猛地一推，让她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一脸决然的拔出刀子，向着身后如海一般的敌人扑去，却被轻易的刺穿，践踏而过，那张尚未成年的稚嫩的脸上满是痛苦，鲜血从口中溢出，然而，最后说出的话却依然是……

“公主！十六夜公主！快逃！请一定要……活下去！！！”

少女眼中含着泪光，谨记着忠诚武士的话，纵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却依然强自支撑着，脚步虚浮的向前狼狈的逃跑着。

“谁都好……帮帮我……请……帮帮我……”

如泣如诉的声音从口中传出，然而，回应悲伤的少女的，只有身后敌人淫邪的笑声！

终于，木屐再也撑不住长时间的奔跑，一片木齿从中间断裂，让疲惫不堪的少女措手不及，摔在了地上。

她精疲力尽的伏在地上，绝望的看着身后眼中闪烁着**的士兵高举着武器慢慢逼近……

血光乍现，然而，十六夜却没有发出惨叫声，而是茫然的看着身前已经失去了头颅的身体。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张俊美的面庞出现在了少女面前，轻轻伸出一只手，将十六夜从地上拉起。

他的身后，城池还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但在这个男子面前，却只配成为背景。

十六夜屏住了呼吸，失神的看着身前英武的男子：“你是……”

突然间，她看到了男子尖尖的指甲与英俊面庞上的妖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是妖怪！”

面对着救了自己的人，却做出这种无理的姿态……斗牙王没有生气，毕竟这种事情他遇得多了，只是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容：“啊，没错。”

十六夜失言之后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当之处，赶忙后退两步，生怕引起眼前的妖怪男子生气，但是仔细一看，这个男子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让她心中略微安定，但随即，就升上了一抹歉疚：“啊，抱歉，是十六夜失言了，刚才，多谢恩公相救，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她的脸上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却不再有丝毫畏惧之色，让犬大将稍显诧异，然后才说道：“请称呼我斗牙王就可以了。”

女子毫不怯懦，既无畏惧，也无谄媚，有的，仅仅是稍许惊讶，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妖怪竟然是西国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原来是西国的国主，真是失礼了……”

在遭逢如此大变后，依然可以迅速的冷静下来，这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这让斗牙王想起了当初的犬夫人，但是与犬夫人相比，这个少女更显柔弱，让人想要忍不住站在她的身前成为她的支柱。

他挑了挑眉毛：“你不怕我？”

十六夜一怔，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但是没等她说些什么，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又惊又怒的大喝：“十六夜公主！”

一名穿着铠甲的青年武士急冲冲的跑了出来，挡在了十六夜身前，对着斗牙王怒吼：“妖怪！你来这里做什么！休想伤害十六夜公主！”

斗牙王毕竟是斗牙王，他可以宽恕一个凡人女子的无心之言，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冲撞，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悦。

十六夜见状，心中一惊，抢在斗牙王之前，开口说道：“刹那猛丸！不得无礼！这位是西国的国主，斗牙王大人！刚刚也是因为他我才不至于死去，是我的大恩人！”

她对着斗牙王微微欠身，作态优雅：“非常抱歉，手下无知，是妾身的失误，让您见笑了，我城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请恕妾身无法久陪，先行告退，等城中战乱平定，阁下再来我城，十六夜必将扫榻相迎……”

言罢，她恭谨的后退着离去，而那名为刹那猛丸的年轻武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一拉，说了些什么，便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剜了斗牙王一眼，愤愤离去。

这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抢先替那武士认错，是将错误拦在自己身上，认定了自己不会向一个凡人女子出手，从而保下了那年轻武士的性命。

斗牙王没有再阻拦，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用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十六夜……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十六夜？那是谁？”一个声音蓦然从他的背后响起，却是杀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斗牙王身后，用着金色的瞳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罢了。”不知怎的，斗牙王不想将这名少女的事情告诉杀生子，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淡淡的说道：“我们该走了，再晚，你的母亲就该等急了。”

第十三章久被遗忘的记忆

“……”

犬大将腾空而起，而杀生子却没有动作，而是眯起眼睛，看着父亲飞跃在空中的身影。

空气中，除了父亲的味道，血与火的味道，还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应该是，人类的女子会用到的胭脂的味道，虽然自己没有用过，但是她曾经在母亲大人的闺房中闻到过这种气味，因此不会陌生。

至于十六夜这个名字，她似乎有些印象。

那是，属于五月的，很久远很久远，模糊到几乎彻底忘记的记忆。

如果不是突然来刺激了这么一下，她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为五月的身份。

但是，属于五月的记忆在这两百年中实在是被磨灭了太多，她一时依然分辨不清，那些模糊的画面，究竟是不是自己偶然间的一个梦。

尤其是，其中记载的东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身为大妖怪的父亲，会抛下母亲与自己，恋上一个人类的女子！更有甚者，还因为这个女人，死在了区区一个人类的手上！

而那个女人，似乎就是叫做十六夜的。

杀生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荒谬！”

我的父亲，怎么会看上肮脏的人类！

果然，那些画面，只是疯狂的臆想罢了！

少女不在纠结，身体腾空而起，向着父亲追去，然而，视线却依然不由自主的，向着依然水深火热的城池望去，似乎想要透过那熊熊烈焰，找到那个名为十六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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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公主，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年轻的武士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跪在地上，深深地低垂着头颅。

十六夜眼中留下凄然的泪水，却依然强自支撑着，轻轻扶起武士：“请不要自责，刹那猛丸，你已经足够努力了，父亲大人的死，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连我还有这个城都已经……”

说到这里，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如果是他的话，是不是能够救下父亲……”

“公主殿下，您在说什么？”刹那猛丸不解的抬起头看着十六夜。

“啊不，没什么！”少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中想的说了出来，赶忙擦了擦眼泪，坐正身体。

这时候，一个垂垂老矣的男子拄着拐杖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虚伪的悲痛表情，对着悲伤的少女说道：“唉，十六夜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多多保重身体，老城主若是知道您这样悲伤，恐怕也会感到伤心的，但是……”

话音一转，他的眼中露出狡猾的光芒，接着说道：“城不可一日无主，根据城主大人的遗训，此城一概事务都交于老朽暂为管理，等到公主殿下找到心仪的男子成婚后再行交接，老朽虽不才，但是面对城主临死重托，还是不得不忍痛接下……”

十六夜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悲哀与讽刺，但却转瞬即逝，静静倾听，没有发出丝毫异议。

老者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咆哮声喝断。

“你们这群家伙！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了，老城主还未下葬，你们便开始商量夺权！你们如何对得起老城主！”年轻的武士怒目圆瞪，脸色不善，右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刹那猛丸……”十六夜脸上露出些许焦急，试图阻止刹那猛丸。

老者脸色僵硬，却还犹自辩解着：“你这是污蔑！老朽对城主大人忠心耿耿，怎么会行出那夺权之事！老朽所做的着一切全都是按照城主大人的遗愿……”

“还在胡说！”武士怒吼着，眼中燃起愤怒的火花：“老城主被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战死多时，又哪里会有遗言留下！你这分明就是趁着十六夜公主年幼而借机欺辱她！我告诉你，还有你们！只要我刹那猛丸还有一息尚存，就容不得你们……”

“刹那猛丸！”一声尖锐的响彻房间，生生将刹那猛丸的咆哮压下，却正是那温婉的公主姬十六夜，而此时，她已经一脸的愠怒，气势逼人，甚至让年轻武士不敢直视：“退下！”

“十、十六夜公主……”刹那猛丸吃惊地看着公主姬，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退下！！！”

“……是！”年轻的武士眼中蕴满怒气，却不得不憋屈的行礼退下。

十六夜暗暗地叹了一声，她自然明白，既然老者敢在这种时机说出这种话来，肯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让刹那猛丸正面对抗，怕是会让他丢了性命……

她心中无奈，脸上却毫不波动，安静地向着老者躬身：“那么，就全都拜托您了……”

送走了诡计得逞的老人，十六夜脸上默然，心中却悲苦莫名，以前，有着父亲为自己遮风挡雨，然而，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明白了，从今以后，真的就只能靠自己了。

刹那猛丸依然有些怨愤难平，质问着少女：“十六夜公主，为什么你要将这座城交给那些家伙？难道你不清楚……”

“刹那猛丸……”十六夜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的凄然让他心中猛的抽搐，再也说不下去：“如果抗争下去，那么，你会死的……”

年轻的武士身体一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十六夜郁郁寡欢，接着说道：“现在这个城池，我能够相信和依靠的，便只有你了……”

武士身体颤动着，脸上露出惊喜和激动混合的神情，然后猛地跪了下去，趴在少女身前：“十六夜公主！属下、属下一定会尽心竭力，守护您至最后一刻！”

少女默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突然之间，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英武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话……”

刹那猛丸的身体一顿，随后，他似乎也猜到了，少女口中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心中像是被泼了一桶凉水，一直冷到骨子里，然后，一股强烈无比的妒意突然升起，烧红了他的双眼，甚至让那张英俊的面庞都变得扭曲起来，如果不是他还趴伏在地面上，那狰狞的模样恐怕会吓到十六夜。

他在心中一字一句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西国之主，斗、牙、王！！！

第十四章人类，与妖怪

十六夜吗？

心中愉悦的咀嚼着这个名字，斗牙王飞腾在空中，脑中却不断的回想着那名少女的柔弱与倔强，以及那份令人赞赏的睿智。

美貌而不倨傲，聪颖又知进退，身为人类，却不会歧视或者畏惧妖怪……

真是有趣。

他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一丝怡然的笑意。

跟在身后的杀生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隐隐感到了父亲心中的愉快，冷不丁的，她突然冒出一句：“父亲大人……很在意那个女人？”

斗牙王没有回答，继续向前飞行，良久，才说道：“……不，仅仅只是很欣赏罢了。”

少女神色一冷：“只是区区人类罢了。”

“杀生子。”斗牙王听了，身体一顿，突然转过头来，严肃的看着少女：“你得明白，出身不能代表什么，人与妖……”

“人与妖，根本就是不同的东西！人类低俗，肮脏，卑劣……”杀生子不等斗牙王说完，便擅自打断了他的话。

犬大将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脸上的严肃转为严厉，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但是此时，他却用这种眼神逼视着少女：“你错了！杀生子！生命，没有卑劣之分！人与妖，在这一点上，没有不同！”

如果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杀生子，你让我如何放心将这个国家交给你？

少女的瞳孔中充满了倔强与愤怒，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因为区区人类而责备自己，一时间，屈辱和愤怒充斥了她冷静的心，让她浑身颤抖，接着，猛的转过身，向着来路飞去。

“你要去哪？！”斗牙王心觉不妙，连忙询问。

“……去宰了那个女人！”

男子勃然大怒，身上的妖气突然爆发开来，将杀生子吹飞，狼狈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你敢！”

少女捂住发闷的胸口，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父亲，双瞳已经变得赤红一片：“我有什么不敢！”

看着即将妖化的女儿，斗牙王心中又急又气，不由得喝道：“你！”

“大将……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你如此激动，甚至要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不如说来，让私也听一听……”

一个悦耳却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横插在剑拔弩张的父女二人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犬夫人已经来到了两人身侧，冷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女儿。

“……”杀生子无言，眼中的猩红慢慢褪去，恭敬地欠身：“母亲大人。”

斗牙王脸色平静，没有说太多，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揭过：“没什么，是我太冲动了。”

两人都没有心思要将十六夜的事情告诉犬夫人，因此都保持了沉默。

看着两人的表现，犬夫人不动声色的转过身体，轻轻说道：“快些回去吧，家中为你们父女两个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那些家伙们都快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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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离开了吗？明明都没有待得太久……”

“啊，这一次和飞妖蛾打了一场，我也察觉了一点东西，丛云牙虽然威力无穷，但是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操控的，甚至就算是我，也只能勉强将它压制，和飞妖蛾大战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说，但是随着妖力逐渐消耗，这家伙居然试图抢夺我的身体……”

犬大将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丛云牙，脸色复杂：“这把剑是个不祥之物，带在身上很麻烦，放出去又太危险，所以，我只能去找刀刀斋帮我打造一把趁手的、能够帮我压制丛云牙的剑……而且啊，还得帮杀生子也准备一下，那丫头想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已经很久了……”

犬夫人没有在意，轻轻端起桌上的清茶啜饮一口：“那么，要把杀生子也带上吗？”

斗牙王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还是让她留下来吧……有些事情，你来说，总比让我来说有效。”

犬夫人轻轻颌首：“好……唔，杀生子已经过来了。”

门口，一个穿着月白六角梅和服的少女慢慢走进房间，向着屋内的二人微微欠身：“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们找我？”

斗牙王挑了挑眉毛，说道：“是，最近我将要出去一趟，你留下来，帮你母亲好好打理城中的事务。”

杀生子怔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说道：“我要跟着您一起去！”

“不要胡闹！”斗牙王脸色严肃的回答：“乖乖听话！”

少女毫不畏惧，直直的盯着斗牙王的双瞳：“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带上我？难道是因为我的实力太弱？”

斗牙王苦笑，这孩子居然还在为之前无法插手自己和飞妖蛾的战斗而纠结，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与那无关……是别的原因，杀生子，不要太纠结与力量，有些东西，比力量更重要，也许，你应该试着去尝试一下……”

“不！”少女倔强地梗起脖子：“那种东西，我杀生子不需要！”

斗牙王的神色灰暗了些，眉头紧紧皱起：“没有沉迷于杀戮的**，反而陷入了对力量的追求吗……过分的追求力量，未来的你，恐怕会遇上更多的挫折……”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让杀生子听到，但是身边的犬夫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用着淡然地目光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大将，迟钝的你，到现在都未发觉么？您的女儿之所以那样执着的渴望力量，完全是为了能够追上您的步伐呀……

真是的，令人……稍稍有些嫉妒了呢……

斗牙王站起来，一挥衣袖，走出房间，只留下淡漠的余音：“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杀生子，我的女儿，你还是不懂，还是太小，你不明白，有些时候，力量并非我们唯一的选择，这个世界，比力量还要重要的东西，比比皆是，比如生命，比如坚持，比如友情……

他走出房间，仅仅留下半杯温热的茶水。

“母亲大人……我不懂，为什么……”少女的情绪有些低落。

妇人站起身，款款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揽住少女，抚她皎洁的长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你还太小……”

说完，她也走了出去，房间中，只留下了紧紧咬着下唇的，不屈的女儿。

第十五章铁碎牙，天生牙，爆碎牙

“刀刀斋？刀刀斋？你在吗？”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细小的甬道，荡起一次次回音。

这里并不是某处山洞，而是一头死去的火属性妖兽的骨骸内部，尽管连血肉都已经彻底消失，但是这头妖兽的妖气却保留了下来，使得这附近炎热无比，甚至偶尔能看到地上的裂缝有岩浆慢慢溢出。

“哦……是犬大将，怎么了，找老头子我有什么事？难道是丛云牙又开始不听话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妖兽的骨骸中传出，接着，一个扛着铁锤显得苍老但是身材却非常健壮的老人慢慢走了出来。

“啊，算是吧，除此之外还要拜托你另外一件事……嗯？你那个弟子灰刃坊呢？”斗牙王随口回了一句，随意的看了看，却没有在老人的身后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小子……心术不正，为了打造一柄刀子，居然杀掉了数百个小孩子，用他们的血肉和怨念来铸刀……我已经把他逐出师门了。”刀刀斋平静的回答，然后转过身向着妖兽骨骸张开的大嘴走去：“进来坐坐吧……”

斗牙王点了点头：“也好，很早以前我就劝过你了，那家伙不是什么尊师重道的家伙，不要收他当徒弟……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只是，你也得小心点，我怕他恐怕会报复你，嗯，如果有麻烦的话，尽管来找我吧。”

“啊哈，那就先提前谢谢你了……”带着犬大将走进了一条通道中，惨白的骸骨上插着火把，因此甬道内并不显得昏暗：“你还没说到底来求我做些什么？打造刀子还行，如果要帮你打架的话，那还是算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斗牙王呵呵笑着，挑了出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当然，我知道你的脾气，这次来，就是来求你打刀子的，另外，丛云牙的邪气越来越强，也得求你帮帮忙敲打一下。”

“丛云牙吗？”刀刀斋沉吟了一下，然后向着斗牙王伸出手：“拿给我看一下。”

斗牙王随手解下了丛云牙，然后递给刀刀斋，并没有怀疑他是否能够不被控制。

刀刀斋伸手接过，而丛云牙失去了犬大将的压制，立刻就邪气大冒，甚至试图沿着刀刀斋的手臂爬上去，控制他。

刀刀斋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将丛云牙放在一块大铁砧上，然后从旁边摸起一把大锤狠狠地砸了下去！

“铛！！！”冲击波连带着滚滚热气爆发出来，让斗牙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被熏烤的有些发卷的裘皮。

丛云牙发出好似愤怒一般的波动，然而刀刀斋却丝毫不惊讶，毫不心疼的用大锤对准丛云牙的刀身爆砸了数十下，那架势几乎是想要将这宝刀砸成废铁。

终于，刀身上的邪气伴随着一声悲鸣慢慢收敛，刀刀斋才算是满意，将丛云牙举到面前上上下下的查看着。

斗牙王不由的赞叹：“不愧是丛云牙的铸造者（原著中其实没写丛云牙是谁打造的），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将它的邪气消灭……”

“唉……哪有那么容易……”刀刀斋叹了口气，将丛云牙丢还给斗牙王：“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拿这把刀子杀掉了多少大妖怪，丛云牙的邪气比起你父亲那时候几乎强了好几倍，我也只能将邪气稍稍减弱，其余的逼回刀身中，根本没办法完全清除……在这样下去，就连我这个铸造者，也不清楚丛云牙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我才来找你，想要你帮我打造一把足以压制丛云牙的剑！”斗牙王郑重的说道。

“唉，那可就更难了，当初丛云牙的诞生完全是个巧合，天时地利以及人和，才堪堪造就了一把冥道之剑丛云牙，现在再说想要打造一柄足以压制丛云牙的剑……难喽……”刀刀斋摇着头感叹着，然后突然换了一副表情，慢慢凑近斗牙王：“不过，说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身上的人类女子的味道……”

斗牙王被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推开刀刀斋：“啊……这个……那个……”

刀刀斋嘿嘿笑了几声，然后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算啦，不开你玩笑了，正好，既然这样，我就替你再打造一把守护之剑和治愈之剑，分别代表人道与天道，用来压制冥道之剑。”

斗牙王也恢复了正常，轻轻笑道：“哦，这办法好，一柄压制不了，那就两柄一起上！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看着刀刀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除了压制丛云牙的剑，我还希望你能为我的女儿打造一柄剑。”

“你的女儿？哦，想起来了，是杀生子那丫头吧？我记得，那丫头可倔。”刀刀斋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一边检查着材料的储备，一边回答着斗牙王。

“谁说不是呢，而且，那丫头，最近似乎走上歧途了，过分的追求力量，偏偏她妖气不弱，人又聪明，对着事物有着自己的看法，还倔的要命，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斗牙王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唔……这样吗？我明白了……”刀刀斋思考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然后冲着斗牙王招了招手：“来来来，张开嘴……”

斗牙王一脸黑线，后退几步：“我说，又要拔我的牙吗？上次给你的都用完了？”

“这次是你求我打刀子，当然是你自己出材料了。”刀刀斋一脸的理所当然，然后向着斗牙王招招手，像是在唤小狗一般：“快过来，反正一会儿就长出来了嘛……”

斗牙王嘴角抽了抽，然后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将手伸进胸口的铠甲内衬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几颗白色的獠牙：“喏，给你，我早就猜到了你会要我的牙，这些都是我以前脱下来的獠牙，足够了吧？”

“嗯嗯，对了，有虫眼的不要！”

“废话！”斗牙王没好气的说着，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迟疑了一下，再次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刀刀斋：“这个也给你吧，帮我分别融进两柄刀子里。”

看着斗牙王掏出的东西，刀刀斋不由得吃惊：“咦，这个不是……”

斗牙王点了点头，神色肃然，郑重其事的说道：“没错，这个是……冥道残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