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狐 第十章 沧海 桑田

五年后，晋城的大户，人人都很惶恐，时值乱世，北方的军阀割据，从来便如走马灯似的，没有断过，晋城便也是挣来抢去的一块肥肉，最新得到的是一个新兴的军阀，据说是流蔻出身。

乔家身为大户之首，收到了一个该督军一封邀请函，上面客客气气的写着中午请各人赴宴。席宴却是设在乔家的大院。

乔家的长辈接到信函，手都有些发颤，其实历来他们对付这样的场面，都是按老规矩办，在军队进城之前，早就准备了银元厚礼，一箱箱的抬过去，军粮马食，也都妥帖了安置好，不管是直系，奉系，烷系，从来没出过差错。

只是这个督军，却似乎不吃这一套，信上的语气是相当的温婉，只是前来送信的两个士兵的眼光，却是如寒雪一样的冰凉，不等乔家族人点头，便已招呼让军队住进来，风风火火的似乎便将乔家当成了自己的军营。

待终于熬过了晌午，乔家的叔伯兄弟，个个冷汗涔涔，大堂内布置好了宴席，四周都有军人持着枪支，乌黑的枪口有意无意的对准他们。

谁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新督军，谁都不知道这个新督军怎么这么熟悉他们各人的名字。

如坐针毡的等候了半天，并不见请客的主人出来，席上也没有盘盘碟碟，人人面前摆上一只杯子，里面是鲜红的ye体，只闻一闻，便觉呛鼻的辣。

乔家的长辈们突然恍然大悟，登大眼睛如看死尸重现般注视着一身戎装的新督军面含微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

宿云的声音如破鼓般嘶哑难听，他说，各位久违了。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始终洋溢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与故人叙旧，他说道：“各位以前送我的，我只以千分之一还给你们，然后你们在送我一个人，从此，便两不相欠了”。

闻者脸上的肌肉不住的chou动，看着气定神闲得宿云，语气是那般温和，一双犀利的眼，目光却咄咄逼人。

乔家的族人，一个个顫着手将杯中的辣椒水强先倒入肚中。然后满脸涨得通红对新督军拼命点头。

谁都知道他要的是谁，宿云从秦腔名家沦落为草寇，历经沧桑，生死关口爬了不知多少回，心里个眼里其实也只想着一个人。

为了心底的这个人，他就一定要活着。

乔家的huayuan里，许久没出来透气的大少奶奶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去如一个苍白的鬼魂，脸上突然露出难的得微笑。

好长时间没出门，原来外面早已是春天，她的手抚上刚露出嫩芽的柳枝，想起修竹那时对她说，只要活着，便好。

身后突然有丫头走来低声说：“请大少奶奶更衣。”

她吓了一跳，手一颤，那颗嫩芽便被生生的掐了下来。

宿云在大堂内等着凝悠出来，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不计后果的要带着乔家大少奶奶私奔，五年的沧桑岁月将他磨练的心如枯井，再也惊不起任何波澜。

只是今日，他仍如当初的少年一般，竟有些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已有十来回。

等的心急，便戚眉每走出大厅，远远的望见乔家的家丁抬着一顶较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乔家的族人，个个脸若寒霜，竟无一丝血色。

他不由觉得好笑，到底乔家要面子，送个人出来，也要用一顶较子来遮掩吗？

宿云急步上前，不等乔家人开口，兀自便掀开轿帘，他一个恍惚，仿佛回到当年，在山道上，与她相遇，也是初掀开帘子，她仿若受惊的小兽般紧紧抓着未来夫君的照片。

宿云俊朗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目光扫到里面打扮的仿若新娘子的女子，五年未见，仍是那般清秀的容颜，只是她却紧紧闭着眼，他的手一伸，她便倒在他的怀里。

他全身僵住，看她的脸上兀自带着笑意，xiong口却有大滴大滴的血珠渗出，将她的大红衣裙染的更为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