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时代 纷争

第十三章纷争

为什么……要这样斩钉截铁的说？

我问他的时候，脸上尽量挤出和谐如他那样的笑容，但是不能，我的嘴角在抽搐，然后我才发现薄刃其实一直戴着保持微笑，和蔼可亲的面具……

他似乎感知到了我对他的结论，收回他的手道出他的理由。

封门和封天对每个虫而言都是极荣耀的称呼，因为肩负着“守护”和“本命”的重担，而且虫师一旦将虫这样命名，那他则是把自己身体里大半个灵魂给予虫来掌管，他的意识同样受到虫的支配。

可你是永远不会成为虫师了，你不具备虫师最基本的感知能力，无法和虫交流，你怎样与它们并肩作战，而且，你很快就不能再养这只蜈蚣了，或者说，再也不能养虫，你左手的掌纹疏密反映着你体内灵魂是否强大，如今那些纹路破碎不堪，也就是说，你的灵魂仅够维护你的意识，无法满足其他的需求，而养虫是需要消耗体内魂魄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只蜈蚣最近没有成长么，它很虚弱，不堪一击，我现在动下脚就可以让它毙命，你不觉得么。

之后你会有两难的境地，如果你不放弃养这只蜈蚣，它最后只会死掉，因为它体内的魂魄支撑不了它相对庞大的身体，如果你放弃，那你以后再也不能养虫，虽然是不成文的规定，但你连人生中第一只虫都放弃了，那你有什么资格再去样其他的虫呢？你不觉得么。

你不觉得么……

我看着他满脸的笑容，却对他的反问答不上话。

我承认，我可以养虫全部是巧合，我没有下意识去用血液喂爪爪，也没有主动让它钻进皮肤里，我不知道它需要一个称呼，对它急速的成长没有及时喜悦对它的虚弱没有及时悲伤。

我张开双手，看到了对比明显的轮廓，就像之前水月说的，右手手掌无比光滑如水如玉，但左手却龟裂如同最破碎的土壤，每一条深刻的掌纹都有破碎的细纹，苍老而孱弱。

我尝试着感受身体深处灵魂的存在，可空荡荡的让人一阵骇然，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空虚，孤独，落寞。

那么，我可以将爪爪寄养在你那里么。我问薄刃，因为我确实感到身体里有东西一去不复返。

不可以。他反驳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我急迫着看着他，因为我没想到他会拒绝我，

因为……我不愿意。

我们互相望着，我看着他的笑脸，然后我感到一阵摇摇欲坠。

薄刃是笑面虎，比鹭昇那头冷漠的狼还要可怖。

他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而我就是笑柄。

爪爪似乎感到我的愤怒，我可以感受到它全身绷紧的颤抖。

可我知道我与薄刃力量的悬殊，于是我选择了躲避，转身摔门而出。

我跑回卧室，和爪爪趴在床上，都像死了一样。

虽然与爪爪语言不通，但我还是可以感到它的虚弱，我伸出胳膊想让它爬进我的身体，可它拒绝了。

然后我感到从没有过的糟糕，我真的很弱小，连一只蜈蚣都没办法养，还说去帮施隐报仇，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在这里的许多天，早已偏离了活着的轨道，我感到目标的遥遥无期和人生的迷茫……

我看着爪爪，我想它的懂的我的。爪爪也把头转向我，用它的触角触碰我的脸颊，我想它是在与我沟通呢，可是我听不懂，然后它突然翻身露出白森森一长条肚皮，我突然觉得莫名的喜感，因为我觉得它在抱怨，被我急死了。

我说，我也苦恼死了。爪爪便起身把我包围住。

后来水月进来，跟我说九骨醒了，还说，薄刃同意养爪爪，但必须是永久的赠予，他说爪爪是很有天分的虫，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我好好思考。

我要求看下水月的手掌，她坐下身来摊开双手，然后我看到她两只手的手心光滑细腻，却有四五条横贯的纹路，我看到她有指纹，一圈一圈的盘绕在手指上。

她说这样的手掌纹路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只要纹路不破碎不生枝杈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用急着恢复。

我问她我的手掌为什么会表现出两个极端。

水月只是摇头，说她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是尘界的孩子，双手反映出的问题不同，她说我会是个不平凡的孩子，因为她从未见过我这样的手掌。

那我的左手还会恢复么。我问她。

可以。

要怎么办。

从别人身上获取。

从别人身上，你是说……

杀人。

突然有人敲门，我被吓得一颤，是丞掬。

他说队长佐仁在会议室等我。

会议室在一楼左侧楼梯的拐角处，曾经是锁起来的门，丞掬把我带过去就离开了，我没有犹豫推开门，其实是有着兴师问罪的心态，队长在这里受着极大的尊重，可我不想尊重他，我想问他，为什么要与我贯身一刺，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如果想要利用我，那我就要知道全部计划。

但是，当我推门而入时，我失去了所有思想，因为我瞬间坠入如同墨汁的黑暗中，我熟悉那种感觉，被捕获的感觉，但这次的黑暗却极为动荡，像信号接收不好的而闪过白花的电视机，我眼前的黑暗一瞬间一瞬间的闪过一片片光亮的景。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然后我看到端坐在桌子尽头的佐仁和一脸惊恐的九骨。

佐仁把手从九骨的身上拿开然后示意他出去，当我们擦身而过时我听到他急速的呼吸。

九骨关上了门，立刻就密不透风了。

佐仁并没有对我做任何解释，他仍旧一脸严肃的坐着，直到水月，丞掬，薄刃，鹭昇他们进来坐在椅子上。

我就直直的站在原地，接收他们的不同的目光，可佐仁至始至终都没对我说什么，好像我对他是隐形的人。

九骨没有出现。

佐仁开了个简短的会，说我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但没有人对他汇报我的任何潜能，包括他自己也没能感知出来，因为我是尘界来的孩子不能随便的选择学习方向，所以决定和丞掬他们四个人，每人一次，作为搭档执行任务，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执行任务！这是我一直觉得距离我遥遥无期的事，因为无知而变得危险但刺激的事。

我反对。水月突然说道。我知道水月一定会反对的，她是在这个世界最关心我生死的人，没有之一。

施安现在连执行最低级的任务都没有，如果和我们在一起，很不安全，况且……况且鹭昇只接受高级任务，施安和他在一起只会去送死。

我也反对。是鹭昇。我没想到这个冷漠的男子会对我的生死在乎，况且之前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不需要累赘。这是鹭昇的理由——我就知道。

佐仁把目光转向丞掬和薄刃。

我同意。薄刃笑着道——这个该死的笑面虎。

然后似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丞掬身上。

啊……我嘛，哦，我赞同！

你脑子进水了么。水月劈头质问道，她和丞掬坐位相对，从桌子下狠狠的踢了丞掬一脚。

这是为了她好啊。丞掬说的很无辜。

于是三对二，我和他们搭档执行任务的事就决定了。

水月似乎很生气，佐仁说散会后她起身离开，丞掬则追在她后面一直讨好道歉。

我走去找九骨，我想问他刚刚相见时为何惊恐，但是在敲门之前却被薄刃叫住了。

施安，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薄刃笑眯眯的问道。

水月和丞掬么？

薄刃点点头，但没等我回答就自己说道，嗳，你还是小孩子，怎么可以问你。

然后他就走开了，十二岁的我不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问起水月和丞掬的关系嘛，不是男女朋友么，即便是小孩子的我也可以看出来了。

九骨为我开门时表情很真诚，他为我泡了甜蜜的茶然后请我坐下，是黑底红花瓣的蒲团。

九骨的卧房墙上挂着许多金黄与红色的古老装饰，还有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瓶子，门后面挂着红蓝色表针的琉璃钟表，青黛色钟摆，木质的书架上横放着许多书和嫩黄色猫头鹰的标本，床上也是，地板上铺着几块暗红色与棕色混杂的地毯，阳台高高的挂着两盆繁茂的吊兰，下面则拥挤这许多我不认识的植物和花，我和他都斜对着坐在显得狭小的阳台前，影子投射到地上，凹凸不平，只是这个地方很拥挤，却不杂乱。

将落的余辉将卧室里的一切照的流光溢彩，我眯着眼看到他嘴边玻璃茶杯圆肚的光影映在他的衬衣的领子上。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裤，他有白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瞳孔，然后我突然发现他与这个环境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因为他是这彩色世界里唯一的黑白。

他是孤独的，单薄的，没有颜色的。

然后我感到与他有远远的距离，仅仅是呼吸的空气就可以永久的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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