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时代 虫师薄刃

第十一章虫师薄刃

虽然没有人敢放松，但当看到那四个制造二界入口的讲师突然被蜘蛛的脚贯穿胸口时，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刚刚走神了。

因为反噬是一瞬间的事。

然后，是惨叫与杀戮。

枪声，子弹，刀刃……但对那人兽都毫无伤害。

好在还未等到人兽混种真正施展开腿脚，班讲师就了断了人兽的性命，而且，只用一招。

是一把直刀，从她眉宇之间刺穿后扎入蜘蛛体的背脊，而这一场景，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

因为我正好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内，我看到那女孩萎缩的身体与四肢全部如干柴摇晃在蜘蛛体的身前，而女孩的脸已经变形，她的嘴巴撕裂，却在不断的咀嚼。

当刀刃刺入后它停止了任何攻击，即便班讲师把身体完全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然后它的身体从刀口处开始急速发浓溃烂，最后化为一滩恶臭的浓汁。

那后来呢？女孩怎么样了？我好奇的问道，即便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当然死了。

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觉得他撒了谎。

然后他笑着对我说，施安，她的死亡是因为她的背叛。

背叛？

对，坚持变成人兽混种而背叛整个一界，所以，她只有死亡。

可是……她是你的同学，她死了……

我们现在不谈这个……薄刃突然打断我的话……我刚刚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我接下来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我没有办法，只好听他继续。

后来班讲师成为了我的导师，在我离开那个学校时他将那把直刀送给了我，他说，这把刀所杀的，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所有人兽混种，因为它是由几十支人马弓箭的箭头煅造，可以瞬间让肮脏的杂种消融，工艺及其复杂，数量屈指可数。

然后他俯身撩开他的裤腿，我看到他的小腿上捆绑着一把刀。

亮刃出窍，我看见那冰冷的光，恐惧，来自身体各个阴暗的角落，他将那把刀微微举起，冰冷的光闪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脸上仍旧是笑。

瞬间，我明白了人马为何将从虫师身上涌出的软体全部杀死，也明白队长为何要折下箭头，还明白，薄刃为何不嫌麻烦的为我讲述虫反噬的故事，还有他说出“了断”时自信的笑——他根本毫无压力。

我再次感到全身无力，我攥着双手，因为我不敢看那失去血色的手掌，我不想身体萎缩成干柴，我不想被反噬变成人兽混种，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死在那样的刀下……

我好想放弃，反正光头虫师已经死了，而青头蜈蚣也不再是以前的青头蜈蚣，我好怕，又好内疚，虽然我与青头蜈蚣没见上几面，但我忘不掉被绑在礁石上浸泡在海水里时，是它咬断锁链冒着身体被扯断的危险将我救出来，甚至当时紧绷的感觉我至今还可以体会到。

就在我内心苦苦挣扎寻求精神上的解脱时，一个面孔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然后我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立刻抬头看向一旁的薄刃。

然后我看到他脸上突然消失的微笑，即便那表情稍纵即逝。

那个闪现在我脑海里的面孔，是队长，佐仁。

我怀疑，薄刃之所以一直说服我放弃青头蜈蚣，全是因为佐仁的指使。

薄刃，我会放弃这只蜈蚣的生命，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薄刃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他说，好。

薄刃，我想要你去感知，感知这条青头蜈蚣。

你背后的那个软体，是那青头蜈蚣的保护膜，我无法感知到，而且……

我可以断定蜈蚣的主人在将青头蜈蚣寄养在我这里时就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青头蜈蚣不仅仅是寄养，更可能是，一种寄托，它身上一定会有主人的某些记忆。即便这种猜想毫无依据，但我也要尝试。

有很多东西都很难解释，比如我的执着，我为何执着，我也没有难为你，我只是要求你去做你力所能及的事，你必须帮助我，而且，无论如何。

于是，我们同时沉默了一段时间，我的双脚开始失去知觉，好在，还没有萎缩。

薄刃，如果你想不到方法帮我，那我也会像你的那位同学，而且，我会在反噬的一瞬间躲开你的攻击，然后杀死你。我看着他用最严肃的语气说道，即便心里全是恐惧，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反噬的前几分钟杀死我或者我背后的青头蜈蚣，他可以做任何事，因为他是权威，这里唯一的权威。

可是他没回答我任何威胁的话语，确切的说，只回答我一个字，好。

他就那样微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站起身离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薄刃和水月，还有黑瞳男孩九骨进来了，那时我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可身体没有萎缩，只是坚持与放弃，都在一个念想。

薄刃用手触碰了几下软体，然后转身对两人说道，这件事是瞒着队长做的，而且极度危险，水月你是医师，所以你要注意力集中，准备应付随时出现的意外，你最好在心里计划好第一个要救护的人，因为每个瞬间都决定着死亡和成活。

九骨，你只要做到心无杂念就好，我的红舌封门会将你围住，无论如何他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说着，一条吐着鲜红欲滴信子的巨蟒从薄刃的腰间攀爬出来，我想这红舌封门应该是这条巨蟒的名字，它迅速盘绕到九骨身上。

好了，我们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恢复虫印会不会让反噬提前，总之，相信自己相信队友就好。

薄刃嘱咐完这些正待转身，九骨突然问道，我们应该惧怕死亡么？

我突然觉得九骨是个中规中矩的孩子，他的这句问话难倒了我，死亡与，相信死亡……

如果惧怕死亡，你就会死在这里，如果不害怕，我想你应该可以享用明天的早餐，只要你起的来的话。薄刃拍了拍九骨的肩膀然后笑着答道。

然后他转向我，转向我这个“罪恶”源泉。

施安，马上我会把水放掉，这软体也会回到你的身体中形成虫印，那时你的身体会变得极度燥热，可能，会有如置火海的痛楚，但你必须坚持住，如果不能忍受，那你很可能在感知还未开始就已经丧命；当虫印形成，我会将虫印引至你的眉头之间，就和我头上盘蛇的位置一样，因为一旦反噬，我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同时刀刺你们两个的致命处；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正视九骨的双眼，九骨的黑色瞳孔可以把你引向这条青头蜈蚣的灵魂，如果它真的寄托着主人的记忆，那你就可以看到，如果不是，那你就危险了，你一定要尽全力清醒过来，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没有先例，至少是我没经历过。

薄刃毫无拖沓的嘱咐完然后向水月和九骨点点头，水池里的水开始减少，同时，热，难以形容的热，慢慢从后背升腾至全身，已经变形的软体疯狂的向我身体里钻，我甚至觉得它的身体沾到了我的心脏，心脏剧烈跳动感觉快要爆开。

而我的身体经过一冷一热，感觉皮肉都快破烂掉，那难以忍受的痛，我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努力将视线对准九骨的双眼，红舌封门已经将九骨团团围住，只露出放在我额头虫印上九骨的手和他如同无底洞的黑色双瞳。

突然，有一种被捕捉到的感觉，瞬间，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我身体如同漂浮着，周围是无尽的黑。

然后我听到我的心脏搏击的声音，扑通扑通……越来越弱……当我完全听不到时，我耳边响起了声音。

施安……

是死去的光头虫师的声音，我确定。但我看不到他可又觉得他无处不在。

施安，如果此时青头蜈蚣不是以虫体的形式存在，你必须立刻停止感知，接下来的事并不值得你去冒生命危险来听……寂静……

突然的寂静让我以为产生了幻觉，突然就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不值得……如果不是青头蜈蚣的救命之恩，我和光头虫师可以算是素不相识，而且我肩负着杀死施隐仇人希言的重任，所以，冒着死亡的危险去倾听，真的……

真的……不值得……

然后我的身体开始发痛，周围的黑暗也慢慢溶解，好像被放弃了一样……

不行，不能放弃……我努力放松身体，然后那种被捕捉的感觉再次束缚全身。

然后我再次听到光头虫师的声音，他重复了刚刚那段话，但我没有退缩，我静静的等着他后面的叙述，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施安，谢谢你。

施安，谢谢你，你让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终于知道了第一世界的秘密。

在和你第一次接触我就感知到你对我称呼上的陌生，不过也是因为那个秘密，让我决定不能告诉你。

施安，我想你会是个奇迹，你没有我的提示就知道怎样训虫，看来当初先下手为强激发你的养虫潜能是正确的，现在你也可以跨越物种界限来感知我的青鳌封天，并且可以深入虫的灵魂感知到我的遗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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