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途 九

暗途 李怡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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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一家于汪宅住了旬日后,搬去了汪仁孝赠他之宅。并办下几桌酒席,宴请了一些汪家的近亲作宾客。赤盏晖人恰好也在大同,听说萧澜摆酒,即备了礼物,与萧王家奴去萧澜的新宅里讨了一杯酒吃。萧澜见他们来贺,自是高兴。本该陪他们共醉,可萧澜因要伴汪家之人,不能久陪,分身乏术时,却是在里屋回避的完颜盈挺身而出,替他作陪。酒宴散了,赤盏晖萧王家奴二将喝得烂醉,索性就在萧澜家睡了。萧澜完颜盈也喝的不少,后者兀自回新屋里歇了,前者则去石楚楚房里宿夜。

今日石楚楚穿着一身华贵明丽的衣衫,头戴金钗,项系珠链,面上薄施脂粉,仿佛刚行了礼的新娘子般,风华绝俗,艳光逼人。萧澜一入屋子,便觉眼眸一亮,原想径直拥她歇息,可方坐上床,忽听她道:“夫君,告诉你个秘密!可有兴趣知么!”萧澜带着醉意的道:“什么?”石楚楚凑近他耳边说了,竟是她晓得昔年明教教主白天生的埋骨之地,那有宝贝无数,叫萧澜有空大可去取。萧澜想不到是这件事,不由一怔。石楚楚怕他不悦,道:“本该早告诉你的,但那时候忘了,不久前才记起,以致今日才与你说。”石楚楚讲那埋骨之地的入口在神女宫里,是母亲死前留信告诉她的。萧澜道:“你爹不曾知么?”石楚楚道:“我爹当不知道,母亲信上说尚不曾告诉于他!”萧澜道:“此宝藏与我也无甚益处,既然是你家之物,我便不染指了!”这些天萧澜为她之故,与完颜盈都颇忍气吞声。石楚楚心里本过意不去,现听他语气淡然,以为他真生了气,忙温言细语的道歉求谅。萧澜其实并未因此而不悦,见她恳求,只得胡乱应付过了。

春去夏至,完颜宗翰升为都元帅,回来大同。萧澜闻讯,即与完颜盈前去拜见。抵元帅府前,萧澜遇见了同来拜见的大同府尹高庆裔,问候几句后,高庆裔将萧澜拉到一旁,告诉了萧澜他父亲的消息。萧澜听完,大感惊讶,乃因高庆裔竟说他父亲萧云林昔年是耶律敖卢斡之臣,后跟随耶律大石争战,现与耶律大石逃至了西方的大食黑汗之地,且还协助耶律大石登基称帝,为其立了不少汗马功劳。高庆裔见萧澜面露诧异之色,安慰了他几句,叫他勿虑,之后步入帅府去见完颜宗翰。

金朝太宗皇帝早欲改行父死子继的汉制,以传皇位给自己的儿子完颜宗磐。但因朝内众元老反对,一直搁置不决。皇太弟两年前病故,皇储之位悬空许久,今完颜宗翰赴金朝圣,联合太祖长子完颜宗干等重臣,终迫得太宗皇帝立了太祖嫡孙,完颜宗峻的儿子完颜亶为皇储。完颜宗翰亦升作都元帅,左副元帅由完颜昌接任。完颜宗翰与以往无甚差别,仍是神采奕奕,顾盼睥睨,傲气凌人。见了萧澜,大壮了其一番。萧澜知他而今升至极品之位,遂向他恭贺。完颜宗翰笑道:“我老了,江山都须得靠你们!”

他是有苦自己知,实则以他之势,若是造反自立,整个长城以南的金齐军队官吏皆会从他,完颜宗辅、完颜昌等均逆他不得。可他却放弃了自立之机,将政事权利交还予太宗皇帝,换得了太祖嫡孙的嗣位。萧澜心系父亲之事,把此事报知了他。只见完颜宗翰笑道:“无妨无妨,此事有甚干系,你只管忠心带兵,无碍!”萧澜应了,心道:“父亲打小便不要我,我如今是金国将领,有妻有家,只不与他打仗便了,将来有机会再去寻他。盈儿待我甚好,可不能让她忧心为难!”

完颜宗翰留他夫妻二人吃了晚饭,完颜盈纵有些不自在,亦只好忍耐。待晚饭罢,二人乘马并辔回去城南的宅子途中,萧澜执着完颜盈的一只手,瞅四周无旁人,便道:“盈儿,我父亲在西边,假若我要去投父亲,你怎么办?”完颜盈想了想,声音竟有些凄婉的道:“你若要我跟着,没奈何,我便跟你去,仍好好做你妻子,若不要我,便一刀杀了我吧,好好待咱儿子便是!”萧澜心里一颤,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道:“真的愿同我去么?”完颜盈点点头,神情真诚之极。萧澜心中一凛,怔了半晌,道:“我骗骗你的,你对我这般好,我岂会让你为难?怕你担忧,与你说着玩的!”

完颜盈一听,不禁恼了,猛一推他,险些把萧澜推得栽下马去。她骂道:“你这混账没事专来消遣我,你去呀,我这就唤人来抓你,治你个里通外敌之罪!”萧澜嘻笑着伸手过去,在完颜盈的惊呼声中,将她从她坐骑上抱起,直揽到自己怀里,与她柔声蜜语亲热。完颜盈怕给人瞧见羞态,不敢在他怀里待久,半盏茶后回到了自己的坐骑背上,表面虽是狠狠的瞪视丈夫,心里却是甜美无比。隔天完颜宗翰大摆宴席,请西京的官吏武将及富商大贾们,萧澜完颜盈也被请去。在那宴席之处萧澜见着了上次欲强买他马匹的华服人金霸王,那金霸王瞧萧澜一身戎装,还与高庆裔、耶律马武、赤盏晖等人坐一起,惊讶得不轻,遂管人打听了萧澜的底细,数天后托汪仁孝疏通赔礼。

萧澜一家在大同住至盛夏,几个月来一家上下都十分和睦,不曾有什么吵闹纠葛,教他大感舒泰安逸。唯一波折的乃伏天里女儿又生了场病,弄得举家忧忡了半月,好容易方治好了她。那时萧澜瞅着那染病哭闹,日瘦一日的小女儿,只觉自己无能,想输真气驱她体内的高烧,又恐胡乱下手会重伤了女儿软弱的经脉,真个是束手无策。名医换了三个,偏是治不好病,把萧澜石楚楚忧虑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二人痛心女儿,数夜不合眼的照看,以致全家都随之提心吊胆。最后是受医士劝说,坚持喂服汤药,兼之祈天求佛之下,女儿的病情才慢慢转好,康复痊愈。萧澜瞧女儿身体终于恢复,大松了一口气,一扫这十几天的愁郁,欣喜之余,亦庆幸儿子不曾染什么恶病。

是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女儿病除,安下心的萧澜去元帅府找剌斡罕吃酒作乐,不想他到了那儿却闻得一事,竟是任相州知州的杜充被告谋反,现给押解至西京,为完颜宗翰关入了大牢候审。萧澜与杜充有怨,原先听完颜宗弼说是如“张邦昌故事”,他便暗暗打消了报复之念,哪晓得今日那杜相公竟沦落到这般田地?萧澜向剌斡罕细细一打听,得知金朝重臣无一人瞧得起杜充。休谈争赢目下的齐主刘豫,做金之藩属,便是连执掌上万兵马的折可求亦不如。归顺金朝之后,只被任到相州做了个知州,比之昔日的地位差了极远。因近期有杜充的亲戚自江南逃来投他,致使其被相州的同僚举报,弄到了西京的大狱之中。

剌斡罕听得萧澜与杜充有仇,大笑道:“他便在西京牢内,元帅今日得空正要提审,你且与我们同去,必叫你出一口气!”话毕,奔去向正待出行的完颜宗翰禀告此事。完颜宗翰即着萧澜同行,去府衙审讯杜充。萧澜暗觉不妥,但不好推辞,于是从其一众队伍去了。元帅队伍浩荡行抵大同府衙,高庆裔出来迎接,将完颜宗翰等人迎入大堂。完颜宗翰本要去地牢里审,高庆裔却说地牢阴湿,不宜前往,故命人带杜充来大堂审问。

俄顷,身带铁索镣铐,披头散发,浑身脏脏不堪的杜充被差役提了上来。完颜宗翰坐在首座,高庆裔、萧澜、剌斡罕等立于旁边,目光一齐瞧着杜充。萧澜见那曾经权掌一方,拥兵十万数,官居留守大位的相公杜充而今成了如斯模样,心下不由唏嘘感叹。他的恨意不深,并无报复的执念,现见那杜充这般可怜,心底那点余恨倏然没了。完颜宗翰一拍桌案,喝道:“杜充,识得本帅否?”杜充伏跪地上朝完颜宗翰叩头,声音微颤的道:“元帅……我冤枉啊……冤枉啊!元帅公断哪……”其素来精悍严峻的面色,眼下亦变成了一副颓丧之相。

完颜宗翰唤了萧澜一句,挥臂示意他过去。萧澜遂走到杜充跟前蹲下,一手拿着杜充肩膀,小声问道:“杜相公,可还记得我这条蛮狗么?”杜充认不得他,茫然摇了摇头。萧澜提醒他道:“五年前在开封汴京,我这只眼睛可是毁在你手里,相公不记得了?”杜充仍是想不起来,见他与自己有仇,便道:“将军如要报还,也毁我一目吧!”萧澜拍拍他的肩,微笑不语,转身回到了完颜宗翰身边。后者见萧澜回来,似是没了复仇之意,旋又一拍桌案,吓得堂下的杜充身子一颤,“杜充,你欲去南朝么?”杜充不迭磕头拜道:“元帅敢去,我不敢哪!”完颜宗翰哈哈大笑,暗度杜充决无反叛胆量,即令将之无罪释放了。

待事毕出了府衙,完颜宗翰问道:“萧澜,你不向杜充复仇了么!”萧澜摇头道:“罢了,瞧他如今之样,澜不愿乘人之危。”完颜宗翰赞许的道:“嗯!做得对,若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成不了大事!”萧澜喟然道:“澜从大金四年,得元帅提携,今任五品之职,真个是快了!元帅待我之恩海厚,澜必铭记!”完颜宗翰哈哈一笑,用力一拍萧澜肩膀,道:“人都说我黏没喝好杀性傲,实则人活于世,便是要果决真诚,我敬太祖皇帝那样的大英雄,也敬娄室、斡离不,辽朝太祖阿保机、大将耶律休哥那样的豪雄,但却瞧不起似杜充这样的庸碌废物,若非顾念他降臣身份,我早下令将他斩了!你萧澜确有本领,又识势明事,破格提携,有何不可,直望得你能多立功勋,逢战勇往无惧便可!”

话语一顿,又摇首一笑,吁道:“不过也亏了杜充这类庸才,要南朝再多几个杜充,仗可就易打了!但愿将来我致仕之前,能灭得南朝,使大金威服天下才好!”萧澜闻他此言,尚无所觉,而久随完颜宗翰的剌斡罕却感到元帅似是老了。一众回去帅府,剌斡罕告了个假,与萧澜前去吃酒。二人当即来到城里数一数二的古家酒楼,登上二楼,临窗而坐,管店伙计要了几坛好酒,几大碗菜肉,对饮吃喝了起来。

这古家酒楼开了六七十年,因酒楼内中宽敞,广阔大气,又于闹市之旁,九流三教、吏役工商皆纳,且酒饭价钱公道,故一直生意兴隆,长盛不衰。今酒楼的门面已颇老旧,木栏桌椅斑驳,装修得虽不精致,却是十分平易。萧澜几碗酒下肚,听着一旁娘子唱的小曲儿,不禁开心得呵笑。剌斡罕大口嚼着熟牛肉,道:“你小子今天把哥哥叫来,非得吃个畅快不可,不到半夜里可不准走!”萧澜笑道:“自然自然!近来我被我家妻儿弄得头疼,今日说什么也要痛快痛快!”两人抛去事务烦恼,慢悠悠得吃喝,天南地北的胡乱聊着,酒菜过一阵上一些,女孩儿丫头轮番不停的唱曲儿,拉胡琴奏古筝,音调动听润耳,确确是舒心惬意,快活之极。

“郎君郎君休要走,外边野花纵俏美,却不及奴家长温柔!莫嫌奴家无姿容,实愿与郎君共白头……”又一碗酒喝完,醉醺醺的萧澜听曲儿听得欢畅,一高兴起身摇摇晃晃的向那唱曲儿小娘子走去,掏出一把铜钱,打赏了那娘子。那小娘子冲他福了一福,待见萧澜相貌,不觉一惊,看他一身华贵衣裘,暗道是认错了人。萧澜走回,竟瞧得自己的座位教一块白布给占了。他吃了一惊,甩甩头,瞧清了那乃是一个白色衣裙,头插银簪的女子。他道:“哪里来的,怎占了我的地,快让开!”

石敏转首,愠道:“你喝酒喝糊涂了,这副座头是我的!”萧澜一讶,目光一匝,只见周围都是人在晃动,如走马灯般旋转,一时竟找不到了剌斡罕。他愣在石敏身旁,不住转视,一只手还撑在了石敏的肩上。“臭男人,滚开些啊!”石敏不由大恼,站起来推来他一把,萧澜醉得不轻,被她推得踉跄倒地。跑堂的伙计见有人摔倒,忙奔来搀扶,剌斡罕尚且清醒,也离座步来。萧澜被二人搀回原地,喃喃抱怨道:“好恶的婆娘……”剌斡罕嘲他一句,倒了碗酒塞给他。萧澜饮了,两人接着吃喝。

如此直至夜里初更多,萧澜剌斡罕二人酒足肉饱,俱醉得爬在桌上休息。酒楼里此时食客不减,更有一个卖艺的班子进来表演助兴,博得了不少喝彩之声。二人伏案沉睡,周围的嘈杂声丝毫吵他们不醒。再晚些工夫,一名佩刃的婢女奔上酒楼,寻觅得萧澜在此,即飞跑去禀完颜盈。须臾,完颜盈领着依尔撒等几名婢女来到,瞧见丈夫喝得烂醉如泥,怎么都唤不醒,无奈惟有去顾了辆马车,将萧澜拖入,载回家里,剌斡罕则不管了。

萧澜这一醉至第二日才醒,歇了一日后,又欲携妻子去街市上游玩,不料第三天早晨起,西京大街上忽然满是金军兵卒,四处在巡察拿人。萧澜一惊,心知出了事,设法一打听之下,竟是大将耶律余睹造反,现完颜宗翰正在大肆搜捕其同党。萧澜晓得情形不对,便待于家中,陪伴妻儿。他与造反之事无干,且是完颜宗翰心腹,自是无人来找他的麻烦。因事情处置得及,这次动乱很快平息,耶律余睹与之同党亲族数百人被诛,多处州府换官易将,郭药师等不少官员入狱一遭。西京大同城里杀了百十号人后,也就随即恢复到了之前的热闹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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