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闻声闯进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把所有反光的东西都砸毁了,最后她张嘴去咬自己裸露的手臂。江静笙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江静歌的牙齿混着眼泪一点一点地渗进静笙的皮肤里,可是这样的切肤之痛却比不上他内心的鲜血淋漓。当时的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怕看到她决绝的眼泪。
是,她从小就坚强得不像一个女孩子。她素来乖巧,从不无理取闹。然而,在这一天,她失去了十三岁以前的人生,留给她的是一张残破不堪的脸,即使那张不堪的脸被一层一层的布包裹,但是她也明白曾经发生了什么。
手臂上传来的刺骨之痛,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但如果这样就能代替江静歌所受的伤的话,即使再疼一千倍一万倍他都受得起。只希望这样可以让她走出那黑暗。
如今,那伤口依然留在江静笙的手臂上,半夜经常会被疼醒。睁着眼睛,看着房间里幽蓝色的黑暗,突然想到,那个人已经死了,唯一的妹妹江静歌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都变得苍茫未知。
从那一天开始,江静歌就没有再开口说话,并且拒绝一切反光的东西。
江静笙轻轻伸出手,将江静歌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到被褥里,却触到手臂上的那些交错的伤痕,有深有浅。
心里一紧,把被子轻轻一拉,将那些伤痕盖住。
一抬头,江静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醒了?”江静笙的声音很柔软,“想喝水吗?”
她摇摇头。
“那我念书给你听。”江静笙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是一本装帧精致的散文集。
杜显扬和徐丰毅站在病房门外。
“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他看着房间里江静笙瘦削的背影。
徐丰毅摇摇头,叹息:“除了言语这方面要接受治疗,还有她的脸,不管她能不能说话,我希望尽快对她的脸部进行恢复性治疗。”
杜显扬感激地拍拍徐丰毅的肩:“这几天谢谢你。”
徐丰毅露出一抹艰难的笑:“谢什么,我们三个人是最好的朋友,你我都不希望看见容至的孩子再遭遇不幸。”
杜显扬点点头。
徐丰毅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警察都介入了调查,早上警察过来拿走了静歌的检查报告。”
杜显扬一愣,皱眉:“为什么?”
“除了在孩子脸上刻下五六刀的罪恶,孩子的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新的旧的,不堪入目。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即使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他养了不下十年的孩子。”徐丰毅的语气有些冰冷,“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能介入调查,但你好歹也要为这两个孩子做些什么。”
杜显扬双手插在裤袋里,靠着墙,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喑哑:“丰毅,我明白。”
杜显扬无法想象江容至那时候的心情,更无法想象那时候的情景。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是模糊的,只能靠江静笙的记忆推测现场。
上午的时候,警方来人了,在病房里对江静歌进行口供录取。录取口供的是李同,见到杜显扬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宜说得过多。
杜显扬和江静笙在门外的长椅上等。
病房里李同拉了把椅子坐在江静歌的床边:“静歌,你还记得我吗?”
江静歌抿着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像秋后的碧湖,清透,却毫无感情。唯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脖子上那根浅绿色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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