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沟 第27章 意想不到

监狱内。

师爷卢大能痛哭流涕，看着李金镛说道：“看样子真的完了，我们这是出师不利，可惜我这满腹经纶，追随错误对象了，本来，我是看好李大人您的，我们绍兴师爷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还是学不到家，功夫不到，看走眼了，现在，我追随你，不但没有挣到钱，没有捞到实惠，还要把我的小命给弄丢了。到如今，我悔之晚矣，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明天鸡叫就要开刀问斩，我这命，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

李金镛说：“我连累你了，真是对不起，你跟我，真是看走眼了，绍兴师爷全国有名，智商高，满脑袋都是智慧，可惜，你没有跟对人，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争取一下，争取把你们都放走，这不是你们的错误，这事跟你们没有关系，我要他们放人。”

卢大能擦拭着鼻涕和眼泪，说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感谢大人的再生之德，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大人还是尽快想办法，把我们放出去吧。”

“如果你能够出去，下次给被人当师爷，一定要看准，不要再找一个我这样没有出息的人，不但捞不到钱，甚至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

“大人言重了，时乖命蹇，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八九。”

李金镛对着门口的哨兵说：“来人，你给我叫苗旺水过来。”

狱警不屑一顾，站在门口说道：“你命令谁？我不去！老子不去，你以为你是谁？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我不管，现在，你就是阶下囚，你就得听老子的摆布，你让我叫人，我就叫人啊，跟我摆谱？作威作福的时候已经是过去时，你别做梦了，等天亮，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睡觉，你们两个是要犯，重点看护对象。”

师爷很机灵，走到门口，对站在铁栏杆外面的狱警说：“体己钱，不，小费，我们一定给，你给通风报信，我们不会白指使你。”

哨兵伸手过来，说道：“少废话，要通风报信，拿钱来，如今，不是如今，就是以前，还是以后，这都是规矩，你懂不懂？监狱里就是这个规矩，你也不是我的领导，我怎么白给你干活？不拿钱，休想给你找人。”

李金镛看着师爷，师爷看着李金镛。

卢大能知道李金镛没有钱，是个清官，这个时候，好在自己衣服里还藏些银元，银票是不好使的，一定要现金，这帮王八蛋，为了救命，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可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的辛苦钱，不是别人送的办事礼，好像大风刮来的。

卢大能递给狱卒两块银元，说：“兄弟，就这么多了，别见笑，如果我出去，我能够出去的话，以后，我们后会有期。”

狱卒毫不客气地接过银子，说道：“这样的话我都听得腻了，说是出去怎么报答，可是，一旦出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就是注重实际，是一个典型的现实主义者，没有钱不好使，这么一点儿，太少了，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卢大能心里骂道：你的牙缝儿也真他妈的够大的。

卢大能忍气吞声，跟三孙子一样低声下气，说道：“我们大人找苗旺水说话，请你麻烦给通报一声。”

狱卒把银子装进口袋里，说：“黑灯瞎火，深更半夜，我怎么好去打搅领导休息？这样吧，等天亮了，我给你通报一声，但是，他来或者不来，我可不敢保证。”

师爷心里想，如果天亮了，他出去转一圈，谎报军情，不去苗旺水那里通报，白白吞掉我的银子，我怎么办？这个臭小子，真是人心不古，人们怎么都这样贪财，见利忘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白求恩精神都哪里去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苗旺水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进门就大声说：“你们要找我干什么？饿了？我给你们送外卖，本官亲自给你们送早餐，吃过早餐，送你们上路。”

师爷很害怕，按照规矩，也就是惯例，死刑犯被砍头前，要吃上一顿饱饭，有酒有肉，号称人生终结者的告别宴。

难道大限已到，这个家伙要提前送我们去西天？

李金镛泰然自若，对进来的苗旺水说：“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

“放他们出去吧，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们要斩首，就斩首我一个人。”

卢大能说：“大人高抬贵手，这是，既然李大人敢于担当，一个人承担下来，高风亮节，不想连累我们几个追随者，你就把我们当屁一样放了吧。”

苗旺水说：“不，本官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这事，力求斩草除根，以免东山再起，自古以来，不能够斩草除根，后来的人，兴风作浪的大有人在，我不能那么短视，谁也不能放你们出去。”

李金镛忽然大喊大叫：“苗旺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斩首朝廷的命官？皇上知道，一定会追究，难道你不要命了？”

苗旺水不服气，毫不畏惧，说道：“你一个要饭花子，假装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要命吗？我杀死你，不但不会被皇上追究责任，皇上还会嘉奖我，你信不信？守边有功，加官进爵。”

“你做梦去吧，我要见恭镗。”

“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同为朝廷命官，我为什么不能见他？还是他举荐我来到漠河开办金矿，效力大清朝。”

“你别给我登高望远，把自己往高角度拔。我已经告诉你了，恭镗大人已经去哈尔滨履职，这里的事情我全权处理，我说了算。”

李金镛义正词严，大义凛然，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惜我这样不明不白，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要见恭镗，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见恭镗。”

苗旺水反驳道：“你以为你是谁？恭镗大人是你们这些要饭花子想见就见的吗？简直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苗旺水放下食盒，转身走了。

师爷哪里还有心想吃这个大鱼大肉啊？李金镛更是仰天长叹：“苍天啊，我不负苍天，苍天为何负我？少年时，我立志出乡关，要建功立业，为民请命，可是，我的伟大理想还没有实现，就冤死在这个边关小镇。可惜我满腹经纶，一整套治国经商的大略，还没有施展。”

忽然，外面有人喊：“天亮了，准备送要犯上路。”

师爷卢大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李金镛无能为力，丝毫没有食欲，怒视着铁门，心中有万语千言，只化作相思泪，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本来计划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就把孩子和老婆接过来。谁料到，风云突变，没有死在深山老林的财狼野兽之口，却要丧命在大清朝，朝廷的士兵手下。

悲催啊，悲催。

这时，外面好像来很多人，师爷卢大能颤颤巍巍地说道：“阎王爷来了，索命的小鬼，黑白无常全来了。他们怎么总是身体那么好？怎么不有病，卧床不起？”

“恭镗大人到。”

卢大能和李金镛一愣，什么？恭镗来了？难道真是这个节骨眼上恭镗来了？如果真的是恭镗来了，刚才的百口莫辩变得很简单，两个人是老乡，从小在一起长大，即使没有朝廷的公文，两个人也认识。

李金镛转念一想，恭镗这个时候来，拿捏这个火候，不是来监斩的吧？他是监斩官？

想到这里，李金镛不觉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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