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中的旅客 第四章 偶遇

我能遇见小枝也纯属偶然，二零零六年十月的一天，我终于决定在网上发布招租信息了。我已经一个人在这房间里住了整整一年，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我从舅舅那儿搬了过来，这房子是父亲专门让舅舅给我买下的，房间大概有九十多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住倒也清静，刚开始的几个月还住得习惯，日子一长总觉着房子太过于冷清。平日除了舅舅忙完工作后来这里坐坐，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独处。自从我离开库尔勒来到乌鲁木齐后，我始终忘不了楠茵和死去的小缪，我的社交能力也因此差到了极致，我甚至一度不愿与任何人打交道，我那时候总认为，人总是要死的。也因此我很少能推销出去我们家生产的皮革，大多数时候还需要舅舅资助我生活费。

在我刚闹着辍学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家人的同意，父亲还当场扇了我一个耳光。但不论父亲怎么劝我或是骂我，我始终没有动摇过。至于我当时为何如此坚决想要离开学校，我想在此不必加以赘述，有心人便能洞悉全部。

在我决定辍学的那些天，我曾给楠茵写过几封信，但每封信写好之后，读上几遍又被我撕得粉碎，我想要是当时我真的把信送给了楠茵，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你既然不想上学，再上下去也是浪费精力。”二零零五年八月的一天，父亲和母亲一同走进我的卧室，母亲坐在床头沉默不语，父亲站在卧室正中央的位置，以一位传教士的口吻警告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两天就去我们家厂子干活！再辛苦也不准提有关学校的半个字，明白吗？”

“我会做到的”我说，“不过我不想留在库尔勒。”

“你想去哪？”母亲问。

“乌鲁木齐。”

当天晚上父亲就与我乌鲁木齐的舅舅通了电话，把我的情况告诉了舅舅。三天后，我乘上了开往乌鲁木齐的汽车，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虽然乌鲁木齐距离库尔勒不到一千公里，但我仍觉得那是一段很长的路。

现在想想我和父亲似乎倔强的那个人是我，而他始终站在被动的一方一边以父亲的角色扯着嗓子大喊“我不同意”，而另一边又以一个商人的价值观在暗中帮助我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

来到乌鲁木齐之后的那一年，可以说我是在煎熬中度过的，直到我收到了楠茵寄给我的一封信。她在信中告诉我，在我退学的第二个星期她就跟着退学了，半年前她已经嫁人，并且嘱咐我：照顾好自己，不必难过。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这封信在某种程度上把我推向了悲痛的边缘，我再也无法正视感情的纯粹与忠贞，我本想将来有机会与他恢复关系，但这真是天真的想法。出于礼貌我应该给她回信并且祝福，但我并没有那样做。

“你把另一间房子租出去吧。”二零零六年五月二十一日，舅舅专程赶到我的房间对我说这些话。

“这样不是挺好么？”我说。

“你看窗台上你的几盆花都要死光了，把房子租出去了，你忙的时候别人还能帮你浇浇花，打扫打扫房间什么的。”

“万一租客一样忙，结果不还是一样。”

“租房子一定不要租给男孩，要租给年轻漂亮的女孩。”他解释说，“像那些漂亮的女孩一般都比较爱干净，喜欢花花草草，反正你现在整天要忙着在外面跑，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租出去，一方面可以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平时也能有个人陪你聊聊天。”

“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天之后我就在互联网上发布了招租信息，刚发布两分钟左右我便接到了一个女孩求租的电话。我对女孩说了房子大概的格局、价格和地址，女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说，好，我去看看。我本以为女孩是要第二天才来看房子的，没想到挂掉电话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赶到了。当时我刚冲完澡已经打算睡觉，突然听见有人按门铃。我穿上睡衣，趴在猫眼上往外瞅了瞅。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她双手掐腰，看上去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我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问道：“你找谁？”

“哦，我前面给您打过电话，我是来租房子的。”

我开始打量门外站着的这个女孩，她大概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头发披散在肩膀上，看上去有些凌乱，她的皮肤白皙干净，几乎挑不出任何有损美的杂质，她的两只眼睛就像是两颗珍珠一样，在走廊的灯光下耀耀生辉，或是因为她上身穿着乳白色紧身吊带的原因，她的胸部显得格外丰满。

“我想起来了，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房子吧！”我随即打开门把女孩领进房屋内。

我向女孩简单地介绍了格局，女孩走进要租出去的那间卧室，站在窗台像楼下望过去，那儿是一个夜市街，从傍晚起卖烤羊肉串的、砂锅的、椒麻鸡的等等小贩便会集中在那里做生意，之前我也曾去过几次，但苦于没有人陪伴也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趣。

“你这房间多少钱一个月？”女孩问。

“你看着给，觉得多少钱合适就给多少钱。”

“那怎么行？”女孩皱了皱眉头，“不过，我要过两天再给你钱，今天我没带现金。”

“没事，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钱。”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儿么？”

那间卧室内除了一张颇大的床和写字桌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今天？”我诧异道，“你却什么都没有带……”

女孩走到床边坐下，冲着我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有没有？可以借我用一晚，明天我买了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