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传承 奥特学院（7）

【现在起番外暂时停更，专心正文。】

佐菲的眼睛落在地上的某处，然后他蹲了下来。艾斯看见地上堆着一叠石块，呈半拱形，佐菲把手伸进去，小心翼翼摸索着，然后他抱出一个孱弱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动作很轻，把那个连呼吸都微弱的婴儿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块美丽脆弱的玻璃，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伤到这孩子。艾斯想起了佐菲平时牵着他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心，掌心的温度，和身边那个一直保护着他长大的身影，伴随他去了所有他想去的地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光之国的天空下行走，从清晨的薄雾光辉到黄昏时暗蓝色的天幕，再到满天闪耀着钻石般的星星和从远处拂过的五彩斑斓的辉光。

这是他的哥哥，他一直深爱着的哥哥，第一个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人。艾斯记得他小时候的很多事:被邻居家狗狗咬了、在商店里不小心推坏了玩具、被顽皮的泰罗用石子砸到头……但无论哪种场景，只要有佐菲出现的地方，他都是快乐的。见过艾斯的所有奥特曼都说艾斯是一个很容易就满足的孩子，但是他简单的快乐只存在于佐菲给他的安心与保护之下，若除了这点，他会觉得整个宇宙都没有意义，而这一点只有艾斯自己知道。

这就是所谓依赖，应是独立的飞鸟，却因为留恋林间的温暖而抛弃了风。

艾斯向佐菲怀里的孩子看了一眼，那孩子被厚厚的被套裹住身体，跟本看不清样子。但佐菲打量了一会，疲惫的眼角微微动了动，弯成微笑的角度，在憔悴脸上就像水墨画过的一道弧，干净，却显得苍白。

他看那孩子的眼神，就像看艾斯一样，温柔却带着隐隐的酸楚。

“回家吧，小家伙。”他轻轻唤，“你会有人保护的，别再流浪了。”

——“回家吧，艾斯，别在外面玩太久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哥了，你的一切由我来承担。”

——“我为你挡下那一枪，因为我是你哥哥，仅此而已。”

“你应该快快乐乐地长大，我不会再让你悲伤了。”

——“艾斯，别哭，眼泪不应成为懦弱的借口。”

“等你醒来了，你会有个家的。”

——“勇敢点，艾斯，等梦醒了，就回家了。”

呼唤从天边款款而来，回忆像走马灯似的在艾斯脑海里闪过，那些过去的岁月、悲伤和快乐，原本已沉淀的东西再一次从艾斯心里翻涌而出。浩瀚荒原里，虚无的幻影，缥缈的希望，艾斯坐在地上，向着天空放声大哭。

“哥哥！我想回家！佐菲哥哥！”

泪眼朦胧中，艾斯看到了一个闪光的点在一片白亮中晃动，四周升起雪亮的雾，佐菲和那婴儿的影子渐渐消融成模糊的一团，再也难分边际。艾斯睁开眼睛，却正对上泰罗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天哪！”泰罗一声惊叫，然后腾空一跃，“醒了醒了！艾斯醒了！”杰克立马把他拎起来：“少爷，你再跳就把楼踩塌了！”然后是佐菲的声音：“泰罗一直很担心你。”

艾斯往后看去，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头枕着佐菲的膝盖，而佐菲则微笑地看着他，眼神沉静而温和。

“哥哥……”

“你醒了。”

“哥哥！”艾斯翻身过去扑在佐菲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我梦到哥哥不要我了！我拉不到你，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没事的，那只是一场梦，”佐菲伸手轻轻拍着艾斯的后背，“我说过，等你醒了，就回家了。”佐菲的怀里是很暖的，有他一贯熟悉的味道，还有甜甜的像是铜生锈的味道，这丝陌生的味道触动着艾斯最为敏感的嗅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隐隐的心慌。

佐菲抬头看向窗户外夜色降临的天空：“从泰罗发现你到现在，你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

“要不是中间来了一个好心的哥哥救了你，你可能还得睡四个小时。”泰罗插嘴道。

“嗯……”艾斯在佐菲的外套上蹭掉眼泪，抬起头：“那个哥哥是谁？我想谢谢他。”

“我不知道。”泰罗摊手，“可是他好像知道你得了什么病。我觉得他很厉害呐。”

“他知道艾斯得了什么病？”杰克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佐菲，“泰罗说他还知道你的通讯代码。”

“我的通讯器上没有来电显示，他删除了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

“那他会是谁？”

“总之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挺好的，不像你——”泰罗扫了一眼杰克，“凶神恶煞的。他长得也比你好看。”

“闭嘴！”然后一记爆栗子砸在泰罗头上。

“杰克！”泰罗抱着头，不服气地大喊，“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算什么奥特曼！”

“好了，不要吵了。”佐菲有些无奈，这俩家伙就住在隔壁，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日子恐怕就得过得艰难了……

“艾斯还得休息，你小声点。”杰克向泰罗挥拳恐吓了一下，转身向佐菲，“老大，你怎么看？”

“我没看法。”

“我是说，你觉得是谁救了艾斯？还有，艾斯为什么突然这么吓人？”

“艾斯身体向来不好，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他接受全面检查。至于那个人，按照泰罗的描述，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我们的朋友。”

“哈？朋友？”

“毕竟他没有害艾斯的理由，他给的那瓶药还是很管用的。”

“可我们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啊。”

“等希卡利回来就知道了。”佐菲看着窗外的天幕，火花塔的光暗淡了下去，塔尖开始发出幽幽的蓝光了。

“杰克，现在离火花塔辉光开启还有多长时间？”

“快了，二十分钟。”

艾斯明显感觉到佐菲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的瞳孔有明显的一次缩紧，那股铜锈味又飘了出来。

“怎么了，哥哥？”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他把艾斯扶在床上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艾斯看着他直起了身子背对自己站着，身影依旧挺拔，一如往昔，可是艾斯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抓着被子看着佐菲，眼里的光突然有些晃动。

“杰克帮我照顾好他。”

“没问题。老大你要去找希卡利？”

“我担心他出问题了。”

“不会吧，他那么强悍的家伙……”

“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你马上通知赛文他们，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明白。老大你注意安全。”

佐菲嗯了一声就朝外走，到门边时艾斯突然叫了一声：“哥哥！”

佐菲停了下来，侧过脸。

“小心呐。”

佐菲点点头，跨入门外的一片漆黑里。其实，艾斯扑住他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知道佐菲受了伤而且有意瞒着他。可是即便知道了哥哥骗了他他也不会生气，佐菲一直把他保护得太好，用自己的脊梁当做艾斯的甲胄，筑成最坚固的城墙和最透明的保护色，他一直把艾斯护在自己双臂之下，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永远不用受伤害，但是艾斯却亲眼看到了佐菲浑身的伤痕与疲惫还却在他面前假装快乐。他知道自己已经亏欠了，所以他也跟着佐菲装，装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他想让哥哥开心一点，一点就好，那怕当他一个的时候缩在墙角里无声地哭。

艾斯把头转过去，看着银色的墙壁。我们都在相互欺骗，最柔软的谎言铸成最锋利的双刃剑，剑柄在对方手里，锋芒朝向自己。

杰克看着他，感到奇怪，他们眼里的艾斯，向来单纯活泼，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可是他现在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这种深邃得像是夜空一样的眼神，映着满世界的荒芜和随星光隐隐浮动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