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晓 第二十四章 私语

安静的夏夜，月色正浓，时而有一阵蝉鸣，如这个季节特有的奏鸣曲。一羽乘着月色爬在赵越的房上，听得赵越与一男子的对话，心中惊骇，冷汗直流。听起来，那男子似乎是赵越的手下。赵越对那男子说出了一羽今晚所言，欲以叶灵相诱，套一羽入伙，而后借官兵之手除掉叶灵，以便让一羽决心反汉。若是能有一羽相助，在通过巧计谋得一州兵权，那么反汉大计也就有望了。

一羽听得冷汗直流。一羽本以为赵越与叶灵应是伙伴。才以叶灵为借口，并诉说党锢种种，故作引蛇出洞之势。不想赵越竟然能出此毒计，若是贸然将赵越杀了，只怕赵越别的部下终归会在暗处为难叶灵。想想头昏脑胀全无思绪，也顾不得这叶灵到底与这伙人到底有没有关系。急急起身直奔叶灵房间。不料刚到叶灵门前，却听得屋内有一男一女也在说话，一羽飞身上房，听那女的却是叶灵，而男的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还没听个究竟，叶灵就道：“即如此，你若执意要去，我也拦你不住，只是你小心行事！”那男子道：“好！那我去了，这边的事就托付你了，不出意外，四日内此事必成！”叶灵嗯了一声，便有了脚步声。一羽趴在房上，藏好身子。听得门吱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人身着白衣，文质彬彬。定睛一看，却是白日里在竹林遇到的郑世宾。郑世宾四处望望无人，便悄悄的走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里，幽幽的散发着淡淡的光，树影昏昏明明，犹如夜魔，蝉鸣幽香，炙热的炽灼似如烈焰，虽是深夜，却也令人燥热不安。一羽在房上听得这两处对话，心中疑惑不断，想了想，还是轻轻从房檐上下到地上，敲了敲叶灵的屋门。没有动静，又敲了敲，屋内才传来脚步声，门慢慢的打开，露出了叶灵略有疲倦的脸庞。一羽看了心里不免悲悯，但叶灵一看是一羽，顿时满脸喜悦，精神十足，之前脸上那些疲惫仿佛一下子都被洗去了。叶灵微微一笑，让得一羽进去。

屋内也与一羽房内无异。一般简单家具，一张床，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只是摆设位置与颜色略微有些区别。两人在桌前坐下。叶灵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一羽，眨都不眨一下。胳膊拄着桌子，手拖着腮，看着一羽满是笑意。一羽脸色微红，露出一丝尴尬之意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叶灵的头囧道：“傻丫头，你看什么看啊？”叶灵笑不笼嘴吐吐舌头半正色道：“当然是看我的夜大侠貌美如花咯，嘿嘿嘿…”一羽满脸无奈，强作正色道：“灵儿，有些事我知道了一些，猜到了一些，想和你谈谈。”叶灵依然托着腮笑呵呵的看着一羽点点头。一羽轻叹一声道：“灵儿。你也是菀盟的一员吧？”叶灵依然保持姿势不动，笑呵呵的点头道：“是啊。我是菀盟四使之一的红颜。”

叶灵此话一出，就算一羽心中早有打算，也难免吃上一惊。一羽点点头道：“我前些日曾在客栈吃饭无意听到一伙人在讨论猫眼玉，然后得知此行人欲来此地，便追随他们来此。可是你们菀盟的人？”叶灵点点头：“应是四使青龙的部下。”一羽眉头微皱，看着叶灵纯洁的面容问道：“那菀盟究竟有何目的？要做什么？”叶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眼神有些暗淡，苦笑着摇摇头：“一羽哥…你又何苦问这些？我与你十年不见，只怕此次相见亦无几日可过了。我只盼着能好好看看你，你又何苦烦恼那些事情？”一羽目光坚定道：“灵儿，十年前我有不得已的理由离你而去。我那一去竟是七年！三年前，我终于摆脱了追兵，也随着长门师兄复了师门，再去楼桑村寻你，却知你两年前便已离去，茫茫人海，我一直未曾放弃。前些日听得这猫眼玉的消息，我追随至此，终于遇到了你！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无论什么也不能组织我去完成我们当初的约定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带走你！”

烛光如炬，往事浮沉。桌前的叶灵已然泪水长流哽咽的不能说话。一羽帮叶灵擦干了眼泪，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灵儿乖。有我在。不怕。”轻轻的几个字，在叶灵心中却有千斤重。叶灵抓紧了一羽的背苦苦的哭道：“一羽哥…我好想你…”一羽微微笑笑拍着叶灵的背道：“灵儿乖。我也好想你啊！”叶灵慢慢的摇摇头，一字一句的道：“一羽哥，你要记住。我叶灵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遇到你。”一羽眨眨眼点点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也是遇到…”一羽还没说完，叶灵便轻轻的推开了一羽，然后踮起脚尖，在一羽唇上轻轻一吻。一羽满脸讶异，叶灵却如释重负的笑笑：“这是我们的初吻。虽然此时此地并不美好，不过能有你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羽看着叶灵百感交集柔声的道：“灵儿。我会帮你脱身的。”叶灵摇头笑笑：“一羽哥，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抹去，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只能回忆。我此生已然不能离开菀盟了。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羽满脸困惑急道：“为什么？灵儿你知道吗？猫眼玉并不在你们菀盟的手上。”叶灵笑笑点点头道：“我知道。郑世宾已经告诉我了。不过，一羽哥你又知不知道这猫眼玉并非当初我家那块？”一羽看着叶灵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晶莹透彻的猫眼玉轻轻的笑道：“当然知道！这猫眼玉世间共有三块。你家的这块。我自十年前起就一直带在身上。而张家祖传的那块，在我师侄手里。”叶灵看到一羽手中的猫眼玉，又听得一羽所说，眼睛在猫眼玉和一羽脸上不停来回大惊失色满脸诧异，充满疑惑的问道：“这…怎么可能？”一羽拉住叶灵的肩膀，柔声的道：“灵儿。相信我吧。现在局势并不在你们菀盟掌控之中。”叶灵苦笑摇摇头，看着一羽眼中几乎绝望的道：“一羽哥。你不知道。你并不知道的。”一羽将手轻轻的按在叶灵肩头柔声的道：“灵儿，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不！”叶灵看着一羽，满眼血丝，几乎是咆哮的道：“你不会懂的！”一羽轻轻按住了叶灵的嘴。也不再多问，把叶灵抱在怀中。轻轻安抚。一羽柔省道：“乖灵儿。我不问了。只是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我不知道赵越是不是你们菀盟的人。不过方才我从他屋子门前过，听到他与别人算计，打算以你为诱饵，勾引我入伙，然后让你死在官兵手中，以便让我痛恨朝廷，为他们效力。若赵越非你菀盟，你们自当小心。若是他是你们菀盟的人，你也想想这样的组织，值不值得你卖力罢！”

叶灵听完一羽的话，身子一震，又微微抽噎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一羽缓缓道：“一羽哥。不管我遭遇会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头了。能在此与你相遇，我此生已然知足。我已不奢望能看到你一辈子的笑，只期望能在自己内心的深处，圆我们一个甜蜜的梦。现在灵儿已是歧途难归。一羽哥，忘了我吧。我宁愿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看花落潮去，只幻想着与你的重逢。也不愿再如现在这般与你相见。”一羽听后默默不语，许久一羽淡淡的问：“为什么？”叶灵苦笑一声：“梦想吧！你有你的侠义之梦。我有我的梦，不管菀盟如何，我的梦就是菀盟！”一羽眼睛略微有些潮湿，苦苦的道：“灵儿，你这又是何苦！”叶灵轻轻的道：“一羽哥，你永远是我回忆中最重要的部分。只是我的未来也不再是回忆。而是梦想。生死又如何？这些年我也经历了许多，我也想向你和文姬哥那样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逐！”一羽苦笑几声长叹道：“即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了。灵儿珍重吧。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你也不要放弃你的梦想。”叶灵两行热泪划过。狠狠的点了点头。一羽又安抚了一下叶灵。看叶灵已经睡下了。便将门关上。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不知不觉听得鸡鸣。一羽披上衣服，推开房门一看，已然天色渐亮。一羽回屋穿戴衣裳，收拾床被。出屋透了透气，感觉晨风熙熙，晨光初染，万物都格外鲜亮。心情自然也是有所好转，正独自散步寻思事情不解之处。突然听得外面一阵躁动，然后就看着陈禾，李平二人拉着睡眼朦胧的刘梁从内府出来，远看三人好似轻言笑骂，惹得一羽也觉得有趣，心道：不知这洛鸣三宝有要耍什么？不过三人逐渐走近，听得陈禾道：“主公莫非真不觉得这步尉张太死的蹊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