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晓 第十六章 赌注

文姬此话一出，叶云顿时恍然大悟，三人对视一眼，默默不语。文姬叹了口气对一羽道：“师弟，你向来古灵精怪，这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羽道：“没什么办法。其实这大雪天若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也不需多久也就会被大雪掩盖，不过我们一行四人，这方法肯定是行不通了。若是将脚印扫平，又肯定会留下痕迹，不怕白天追兵赶上，就怕晚上杀咱们个措手不及。”

文姬问道：“若是分兵两路呢？”

一羽道：“我们本来战斗力就很弱，若是分兵两路，万一追兵只追一路，被发现了肯定是必死无疑…”

叶云道：“既如此，不如我们就赶快前进，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一羽道：“官军虽然残暴但训练精良，若是我们直接逃逸，官府今晚应该就可以发现那些士兵尸首，而后沿路追来，只怕深夜就可将我们捕获。若是拒捕，以我三人以疲惫之躯对抗近百官军，只怕毫无胜算。”

叶云急道：“那应该如何？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文姬道：“不如我自行一路，去吸引官军，你三人从他路逃走，咱们楼桑村再会。”

叶云道：“果真如此也应该我去吸引敌人。我是大人脚步会深且大，况且那些官兵也不知有你二人，你们带着灵儿奔赴楼桑村，若是我能逃脱，咱们楼桑村汇合。”

文姬看了看叶云默默的低下了头，叶灵看着叶云轻轻的哭道：“爹，不要啊。”

叶云脸色稍微有一丝暗淡，默默的摸了摸叶灵的头柔声道：“灵儿放心，爹不会有事的，爹会代替你娘照顾好你的。”

“爹…”叶灵哽咽难语，已然泣不成声。

文姬道：“罢了，不如我们三人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与那追兵大干一场算了！”

一羽看着外面的雪沉思良久，此时看了看文姬，又看了看叶云和叶灵，眼睛中渗透出淡淡的光芒，慢慢的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师兄、叶伯伯，你们愿意试试看吗？”

文姬与叶云一齐看向一羽惊奇的问道：“什么办法？”

一羽看了看二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冷静的道：“其实我们逃亡并没有什么问题，关键在于大雪难以隐藏行踪。所以我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

叶云眼中充满着惊讶，文姬用充满惊讶和一丝自信的眼睛看着一羽，淡淡的笑道：“那有什么好计策？”

“我先卖个关子。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羽神秘的笑笑：“师兄，叶伯伯，你们若是奋力，每人可以打败多少官军？”

文姬脸上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想了想道：“应该在二十到二十五人吧。”

叶云接道：“我应该在十人左右。”

一羽笑笑：“我应该在十八个左右。以保守计算，我们应该可以打败官军三个小队。也就是四十八人。但是若是敌人发现了这五具尸首，必然会再增派援军，出动总部队至少会在五个小队，也就是一个中队，甚至八个小队，我们是毫无胜算的。所以我们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一赌。”

文姬与叶云看着一羽，脸上写满了疑惑。

一羽道：“夫兵战不胜唯以计破。如今我们只能……”

文姬与叶云听后纷纷点头，三人商量既定，便拉着叶灵开始行动。漫漫的大雪不停歇的飘落，天色也慢慢的变暗。很快夜幕降临，寒风飞浮，雪已然转小，在一片纯白的雪域中只有一家小房独自伫立在一大片白霭里，那房中透出淡淡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不尽的凄凉。原本宁静的一副画面，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一个高大粗旷的汉子骑在一匹黑马上，在雪中呼啸而过朝着那一片纯白中唯有的一丝亮光飞驰而去，背后引着三十余骑兵和三十余步足。很快，一行人来到屋前，为首的大汉冲身后的骑兵喝道：“去十几个人，给老子搜查这一片！再上去几个人把门砸开，让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滚出来！”随着一阵应声，马蹄声和叫骂声同时响起。

咚的一声门被打开，几个官兵迅速的冲进屋里把缩在一旁的叶云拽了出来推倒在地，叶云望见夜幕中中的这些人马惊骇至急，抱头叫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女儿也已经被送去军需府，我家中没有女人了！”

为首的那大汉冷哼一声，用手中的马鞭扬起了叶云的头叱道：“叶老儿，别在这给爷装孙子，你若是这么乖乖听话，那为何我部下至今未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也是军官出身，以为害了人可以过的这么安生吗？”

叶云泪流满面哭道：“大人饶命啊，此事小人实在不知啊，快下午的时候几位长官把小女带走，而后我就在家中痛哭，别的什么也不知晓啊！”

啪的一声，那大汉迎手一鞭就把叶云打到在地喝道：“装孙子的玩意，给老子进屋搜！”一声令下几名兵士冲进屋内，翻打了半天，走出屋来道：“孙队长，屋内没人！”

“奶奶的！”那孙队长又给了叶云一鞭喝道：“你这孙子耍什么花招？”

雪水四溅，周围几名骑兵奔到孙队长身边纷纷报道：孙队长！周围没有情况！”

那孙队长正待要发火，突然不远处一人高呼道：“孙队长！孙队长！这边发现了许多脚印！”

孙队长听后冷笑一声：“哪里有脚印？”

身边一骑道：“在北边发现许多脚印顺着东边去了！”

孙队长看了看叶云用马鞭指着叶云冷笑道：“把他给爷绑了带着！全队往东顺着脚印追！”一片应声，众人延着脚印由北往东奔去。

一行人行了约有十几里，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茅草房，房内亮着微微的光，孙队长扬鞭一挥叫道：“走！到那草屋看看！”众骑兵都挥鞭加力，行不多步，快要到茅草屋时突然听到地面一阵树枝折断之声，接着哗的一声孙队长与众骑兵连人带马全都坠入一个直径十多米深有数米的坑中，孙队长惊骇不已，还没缓过神来，只见茅草屋门口出现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周围有数个火把，孙队长还没来得及叫骂，那小姑娘已然将左右两个火把投入坑中，顿时坑中火光四起，人马踩踏，哀嚎一片。接着又是七八个火把投入，几片火苗连成一片，混着雪水与树枝越燃越烈，整个坑中火光冲天。

身后的步军看到前面遭到埋伏，急忙冲向前方，突然一道剑光闪过，一羽飞身杀出，背后叶云也挣脱绳索抢了兵器厮打开来。那三十余步军本见骑兵全灭主将被困就已斗志全无，如今又遭到一羽、叶云劫杀，军心大溃开始四散逃跑，逃兵行不多步，均被道道白光射到在地，一羽与叶云一前一后围剿着毫无斗志的官兵如砍木割草，四散逃去的兵士又纷纷被文姬用剑气射杀，三十余步兵不多时已然全灭。三人走向坑前，看那三十余骑兵连着孙队长也已然被烈火焚烧殆尽。

一羽顺着坑边来到草屋前，把叶灵抱了出来，叶灵黑黑的眸子中充满了慌恐和惊讶，一羽抱着叶灵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没事的。”说着一羽轻轻的用手闭上了叶灵的眼睛，抱着她走到了叶云与文姬身边轻轻放下，四人看着已经慢慢褪去的火焰，感慨颇多。叶云看了看一羽轻声道：“一羽真是奇谋鬼才啊。若非你出此奇策，只怕我等此时已然不知命在何处了。这二次救命之恩，叶某没齿难忘！”

一羽看了看坑中慢慢殆尽的火光轻轻的道：“叶伯伯不必客气。其实我这也是一赌而已，赌的是这追兵毫无头脑不能细分脚印，不会质疑这荒地中亮着光的茅草房，还有赌在这队长有勇无谋，不求援兵，支身在前。能侥幸成功，全赖大家辛苦布置，奋力自救。”

文姬道：“师弟聪慧过人，多有奇谋。此举并非只救了叶伯伯，也救了我与师弟。叶伯伯因此不必过于在意。如今虽然暂时按下了追兵，但不多时新的追兵必然赶至，如今雪已渐停，我等应该前往何处？”

叶云点了点头：“我觉得如今若是直赴楼桑，于路难行。不如先转向楼桑西的清水县，在彼稍待些时日，再往楼桑，不知一羽、文姬意下如何？”

文姬与一羽互望一眼，默默点了点头，一羽道：“我二人亡命来此，道路不通，行程安排都有赖叶伯伯了。”

叶云也点了点头道：“即如此，我四人从此齐心一力。共同进退。”

文姬与一羽点了点头，文姬道：“即如此，我们先连夜赶路吧，带到远些地方再作休息。”

众人正待要走，一羽叫住三人道：“大家且慢，我四人如今处境日危，莫不做好充足准备，只怕日后难行。”

文姬回头看着一羽：“师弟此是何意？”

一羽道：“我四人一路北行，需辗转多地，衣食住行，自然离不开盘缠。而今这四队官兵已然被灭，留尸于此难以遮掩，不如我们搜了他们钱财，一来于路方便，二来也可以给官军一种被贼寇洗劫的错觉，可能会减缓追兵。”

叶云连道：“一羽所言甚是！如此甚好！”

文姬却道：“师弟，夺人钱财，只怕不是侠义所为吧？”

一羽道：“那师兄觉得害人性命是侠义所为？今我等被逼无奈，只怕不宜过拘小节，这官兵的财物拿或不拿，还请师兄定夺。”

文姬看了看叶云与叶灵，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也真是顾不得这些了。师弟你说吧，咱们走之前还需要做些什么？”

一羽道：“若是可以，最好再做两件事。第一件拖一个尸体回去叶伯伯家并换了叶伯伯衣服，第二件便是烧毁叶伯伯家。”

文姬叹道：“师弟心思缜密，即如此我们救拖个尸体回去再放把大火吧。”

一羽摇头苦笑道：“非我心思缜密，只是师门被灭，心中悲愤，不得已处处小心以防不测。不过这火还是要放，但不能放把大火。”

叶云道：“这是为何？”

一羽道：“一来若是流寇纵火，不必焚烧殆尽，若是火烧的过重，便有毁尸灭迹的嫌疑。二来若是火势太大，只怕自己难灭，惊动了官府，便反会缩短我们逃脱的时间。”

叶云听后惊讶不已。三人商量已定，便按照一羽所说行动。

隆冬寒月，微风吹拂，大雪已停，一轮新月浮上夜空，月光明亮而皎洁，映耀在洁白的雪地上，显露出天地的一丝悲凉。干枯的树枝与枯树伫立在空旷的乡间，时而飞过鸣叫而去的乌鸦给这片土地笼罩上了一丝不安，静静的，静静的，似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浅唱着离别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