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营 第七章、良好口碑

李三尿预感到大难临头。

李德功开门见山道，本不想把这丢人现眼之事公诸于众，我都羞于启齿……可纸总是包不住火啊！不有俗话说得好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可目下……时候到了！李德功又破谜揭底道，有人作孽……夜来午晌糟践了人家姚前书五哥家三妮……众人听罢一片哗然。李德功说，这可并非道听途说危言耸听……前书五哥刚跟我说了前后经过……众人听了又是蜚声四起骚动成片。却仍不知内情的人们都惊讶万分左顾右盼。后就面面相觑着互相追问道，说得谁呀？是谁伤天害理呀？是谁畜类不如啊？是谁鳖精王八蛋啊？！……

李德功道，我知这事伤了前书五哥父女心！……咱都是人，将心比心搁谁身上不上火？！又说，搁以前，我得把那孽货送进县衙！我得出面把他交给知县崔青山！李德功说，咱德庆知县崔青山那是个清官，他身正行端断案公正！……又说，我俩不分畛域故交甚密，要以前崔大人于公于私都得给个明断！……李德功却痛心疾首，长叹道，现下不行了！现下日本鬼子打进了德庆……炮火硝烟城墙坍塌官府遭毁崔青山他……因率众抗击列强叫小鬼子俘获活埋了……听说目下德庆城内旧日的县衙厅堂，也成了日本田野次郎大队逞凶施恶的指战所！……那小鬼子野心勃勃得寸进尺，不日，又攻陷了离咱只八十里之遥的坡坞子！……不定哪天，小鬼子就能对我大兵压进，我也危在旦夕了……

李德功说，此前我也想过，三妮受辱之事只管重大，可这终究是咱的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是在咱家里，家里的事咱不怕家扬！又说，我想把这事公诸大伙没啥不妥。这事不怪三妮三妮不丢脸，丢脸的是那不更世事的孽货！李德功又说，眼看小鬼子都欺到咱家门口拉屎了，还没羞没臊分不清远近轻重……剜咱人心祸咱人情……倏地，李德功声色具厉地大吼道，你要有种，你就大胆站到咱人面前见见天日！不常说好汉敢作敢当吗？你敢做咋不敢当了？你是条好汉就别怕见人呀！你站到人脸前头来呀！你叫大伙都认认你是谁呀！……李德功说，不管是谁，哪怕我李德功亲儿，你也休想蒙混过关，你指定逃不过去！又喊，你不敢了？你不敢站出来了？我可心里有数就知道你是哪个，你再拖我可点你名了……

三妮依偎在爹姚前书身旁，她从内心感激起李德功。她想，这财主李叔真名不虚传是个正人。他当众替自己正名，还仗义执言主持公道，对那行迹不轨之人追查到底！我听着胆大硬实，心里豁亮舒坦解气……

三尿！李三尿！谁叫李三尿？！李德功斩钉截铁直言不讳！李德功说，你还想抻到啥时候为止？……出来，你给我站出来！……李德功叫得李三尿心里发瘫。李三尿精神塌陷六神无主，身子绵软着放了个破胆哑屁……李德功说，你是我远房侄子，我就知道你是我远房侄子！又说，你是我远房侄子就能容你胡作非为？……不行，谁都不能无法无天！李德功大声道，列位父老乡亲——我刚拿爷爷传下的这秆“公平秤”称量过良心，我不能没良心，谁都不能没良心！又说，刚才我甩那响鞭，再次震醒了我，对三尿不能留情得从重发落，从重！说罢，李德功却在众人中找寻起一个人，喊道，牛祥叔——牛祥叔来没来？……喊声中，就听大片拥挤着的人群里传过个粗腔粗调的声音——来了。我来了呀德功。牛祥又一脸疑团道，叫我做啥？我可没……李德功笑道，侄知道。又说，侄是想叫牛祥叔您……关照关照三尿。李德功把“关照”俩字说得很重。牛祥仍一头雾水，不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能帮上他啥忙？李德功说，还就牛祥叔您能帮他！牛祥更迷惑了，道，我能帮他的啥？李德功说，三尿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是因身上有样东西作怪……那样东西是毒瘤，只有把毒瘤剜了，他才再发坏不了……牛祥恍然大悟，道，行是行啊。可废孩子东西容易，想再长再接就难了。孩子连媳都没娶呢。给孩子摘了是不是……李德功说，叔您甭管。只要活做得干净利索不留祸根就行。我想做这个你行。大伙也都知道你行……

牛祥对诸种动物的劁骟技艺，在独树一帜堪称一绝。还在满清的时候，牛祥的爷爷独闯河北沧州，在贵地的阉房拜师学艺。因勤学苦练，后把技艺锤炼得如火炖青——成为阉房里给京城皇宫加工太监的名徒高手。又因当时沧州府乃加工太监的重要基地，所有竞选入宫的太监，皆得经此处阉房这关。皇宫乃消费太监的唯一大户，皇宫自也有得是也出得起加工太监的费用。故牛祥的爷爷倍加珍惜此业，他潜心钻研不耻下问乐此不疲精益求精。因做活精细而得名加薪……后到了民国太监制废除。阉房自也歇业关门。阉房倒闭后，牛祥的爷爷无奈惜别那垄断行当休岗待业……牛祥无业了的爷爷，苦于没其它擅长，欲图重操旧业又已不大可能，就只得收起手术刀自沧州府长途跋涉再回了老家。牛祥的爷爷回家后，却发掘擅长——以劁骟各类牲畜为业。曾一度成为糊口谋生的养家本领。有谁家的圈养牲畜欲废除生理功能关闭繁殖系统，牛祥的爷爷闻讯会不叫自到格外热情。且劁骟技艺轻车熟路堪为绝活。牛祥的爷爷为此颇有感触，道，这牲畜活比人活那可省事多了。还说，这活粗那活细。比起人，牲畜命不值钱。就是出个三长两短，牲畜是牲畜。最多陪俩钱。人不行啊！人活你要心粗手拙，万一出了闪失你就担待不起，闹不好你就得偿命……有年冬天，牛祥的爷爷在给镇东马米壶家的公羊术后，用马米壶付的酬劳去镇西刘囤酒坊打了半斤老烧酒，回家喝了躺下后却再没起来。牛祥的爷爷死于脑溢血。牛祥的爷爷终究是死于酒后，牛祥的爹哪能算完？就去大闹了刘囤酒坊。后来两家吃过官司才了结。官府判决的结果——牛祥的爷爷酒后夭命，刘囤得负连带责任……需赔三百大洋给牛祥的爹算作对死者的补偿。刘囤不服，说，他死了咋能怪酒？喝我酒坊酒的不是多得多？人家咋都不死？他原先就有病有谁逼他喝了？他不喝酒有大病不也得死？……刘囤非要再上告。镇人却都好心劝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再卖酒长长眼就是……都是当镇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弄僵也不好……冤家易解不易结，告来告去没完没了……刘囤息怒没再告。想，大伙说得也是。赔俩钱赔俩钱吧，破财免灾……官司就此了结。牛祥的爷爷离世后，也对劁骟绝活略知一二的牛祥的爹，就勤学苦练接过父辈手术刀……最后也在岗位倾尽毕生。后牛祥又继承绝活。牛祥憨态可掬厚道忠诚不讲价钱，有谁家牲畜需要代劳，他都有求必应分文不取。原是牛祥不再把此业当成主业，牛祥的主业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修理地球耕种庄稼。把为牲畜绝育视作副业的牛祥，对给牲畜做活酬劳不再像爷爷和爹那般斤斤计较。人谁请他去献技出力他都不取分文……镇人心里自就过意不去，都欲施以谢忱略表寸心……或逢了年节给牛祥备点薄礼或想请他来家喝上几盅，然牛祥却一一婉拒，道，见外见外。咱也没大本事，为镇上父老帮点小忙，也是份内的事，不谢不谢。牛祥送礼不要请吃不到之举，被镇人冠以大好人口碑。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