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词游戏 第九章 老使我怨

那为首的东雄帮弟子看见程咬金确实动弹不得，心中一喜，手一挥，其他弟子惊魂未定，还是围了上来，那人便来抓桑夫，钱君谦道：“你要干什么？”那人眼一瞪：“东雄帮的大爷要抓人，你退到一边去。”钱君谦道：“既然是东雄帮的人，我就不给你留（以观后效）的机会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轻轻一刺，那人原本（高昂）的头颅立时耷拉下来，原来（呼幺喝六）的气势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去无踪。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钱君谦若无其事，目光扫过那些帮众，那些人面面相觑，以目示意，突然集体发难，挥刀如林，扑上来，钱君谦不慌不忙，手持宝剑，挥洒之间，几个帮众就被刺中要害，倒落地上。其余几人惊骇万分，转身欲逃，被钱君谦追上，一剑一个，杀死在地上。

夜风萧萧，寒意如潮，席卷了程梧、桑夫，和那个女子的心。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一场屠杀刚刚发生在眼前。程梧更是如坠冰窟，因为钱君谦手中拿着的正是从自己身上搜去的展鸿剑。钱君谦笑得更加灿烂，走上前来，道：“程兄，我这招借剑杀人用的如何？”程梧震骇难平，脱口道：“他们虽然凶恶，但罪不至死，你何必……”钱君谦抚着剑身上的鲜血，平静地答道：“他们都是死在这把展鸿剑上，这把剑是谁的呢？”剑尖抵住程梧的喉头，恍然大悟地：“是你程梧的呀。”原来如此，程梧心里苦笑，叹道：“你若恨我，大可一剑杀了我，何必杀这么多人来嫁祸于我，何时你变成视人命如草芥之辈了？”钱君谦慢慢收回剑，道：“程梧，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找你吗？”程梧点头道：“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想找到我，杀了我。不然不会一见面就给我下毒。”钱君谦凝视着他，道：“你果然聪明得很，难怪这么多年来不论我如何努力，她却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今天真是天开眼，让我遇见你，本来想着等你中毒之后狠狠折磨你，出出我这些年受的鸟气，想不到这些东雄帮的狗崽子们出来搅局，既然如此，我就来个顺水推船，让你成为东雄帮的大敌，帮你重新回到江湖之上，叱咤风云，你该如何谢我？哈哈……”一阵狂笑。

程梧不能动弹，趁着钱君谦笑声未歇，低声对桑夫道：“快走！找人救命！”他知道现在没人能阻止钱君谦杀人灭口。桑夫看看蕊姐姐，她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吓傻了一般。桑夫拉拉她，轻声叫道：“蕊姐姐！”边叫边把她扶起来，钱君谦已经挡在前面，打量着蕊姐姐，道：“你是史昭二的女人？可惜了，如果你死了，东雄帮更不会放过这位程先生！”那蕊姐姐忽然如梦方醒，杏眼圆睁，抢到跟前，将钱君谦牢牢抱住，叫道：“小桑，快跑！快跑！”这一招实在突然，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惊。

洞房灯下，顾俏涓眼前放着两个小盒子，墙上的两幅画后各有一个小洞，这盒子就是从洞里找到的。若不是着意去寻，谁会想到两幅画后有此玄机。她喜形于色，将两个小盒放在掌中细细端详，只见盒盖之上分别刻着“风”“月”二字，盒中就是所谓的武林至宝了。“终于到手了，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她喃喃说着，将两个小盒放在喜帕中包起来，起身回到婚床边，撩起床帏，庞雏茂，她现在的丈夫，因为喝了下了迷药的酒，一直昏睡未醒。她望着那张脸，几分厌恶、痛恨还有些遗憾的表情浮现在她眼中。“庞雏茂，你堂堂一帮之主，为什么对我这个有夫之妇垂涎三尺？”今天的她，在这种情况下才倾吐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你为什么要强迫于我？我顾俏涓最讨厌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你知道吗？”她坐在床边，手在鸳枕上摩挲着，语气哀怨：“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看中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择手段要得到，从来不问自己配不配。我真的很不喜欢做一颗棋子的感觉，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不起，我们无缘做夫妻，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你的妻子，因为那会是我最痛苦的事，为了以后不再痛苦，我只好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忍一忍，只需半刻钟时间，你就会无知无觉，彻底解脱……”话音未落，手中的鸳枕已经重重落在庞雏茂面上，遮掩了他的口鼻，阻断了空气的出入，庞雏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新婚之夜死在深爱的新娘手中。

钱君谦没想到自己被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牢牢抱住，不能动弹，又惊又怒，喝道：“滚开！”运上功力，想将她震开。桑夫看着蕊姐姐，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向自己展开了最美丽的笑容，她的唇形明明就是催他：快走，快走！桑夫心如刀割，一步步后退，忽然碰到了什么，低头看去，一具没有瞑目的尸体，手上还握着一把锃亮的钢刀。

从见到这女子开始，程梧就觉得有些面熟，听那些帮众说她是史二爷的女人，程梧便忆起昨天街上她挨打的一幕。只觉这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没想到现在为了救桑夫鼓足勇气去挡住那个杀人狂。虽然勇气可嘉，但是这不是螳臂当车吗？看来必死无疑了。可恨现在自己自身难保，遑论去救他人！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绝望地闭上双眼，却听“啊”的一声，怎么是钱君谦的惨叫？又听“砰”的一声，程梧猛的睁开双眼，就见那女子倒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已被震断经脉而亡。钱君谦立在当地，当胸淌血的刀尖的还在微微颤抖，在他身后，双手紧握着刀柄，一脸惊恐的，正是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桑夫。钱君谦满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伤！

桑夫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忽然猛地松开，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钱君谦手中的剑落了地，踉跄了几下，要去抓桑夫，程梧看桑夫呆呆愣愣，忙唤道：“桑夫！你的蕊姐姐被他打死了！”桑夫猛地回过神来，将身子一缩，躲过钱君谦这一抓，钱君谦一把抓空，向前一扑，倒落尘埃，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桑夫惊魂未定，绕过钱君谦，向那女子爬过去，颤声唤道：“蕊姐姐！蕊姐姐！”见面前之人已经香消玉殒，立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抱着蕊姐姐的尸身，连声唤道：“蕊姐姐……蕊姐姐……”哪有应答。唯有风声呜咽，见证了这场惨剧。

忽听程梧低声道：“桑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被人看到，又是一场祸事。”桑夫忍住眼泪，将蕊姐姐轻轻放在地上，扶起程梧道：“先生，我们去哪里？”程梧抬眼望去，安波城门就在不远处。“我们先回客栈，取了马匹包裹，赶（清早）城门一开便出城，速速离开这安波城。”程梧断然道。桑夫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蕊姐姐，悲声道：“蕊姐姐，原谅我，不能带你一起走，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不要恨我……”程梧揽住桑夫肩头，沉声道：“你的蕊姐姐不会恨你的，她用生命保护你，你安然无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你已经手刃凶手，为她报了仇，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这个男孩含泪点头，扶着程梧，沿着安波城静寂的街道走去，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之后，一条黑影落在这里，黑衣蒙面人立刻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她在尸体之间逡巡，低头看了一个人的致命伤口，喃喃道：“东雄帮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忽然听见有人呻吟，立时向那边看去，脱口而出：“君谦！”起身便来到钱君谦身旁，扶起他，钱君谦睁开眼，喘吁吁道：“救我！救我！”黑衣人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脸庞，钱君谦一怔：“阿涓……”顾俏涓平静地应道：“是我，君谦。”钱君谦看她的装扮，惨白的面上流露出一丝喜色，道：“我们大功告成了，是不是？”顾俏涓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大功告成了。”钱君谦此时也顾不得分辨“我”和“我们”有什么区别，道：“好好，那就好，我一直等着人来救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程梧和那小子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是怕他们斩草除根，故意装死……”顾俏涓一震，道：“程梧伤的你？”钱君谦恨恨道：“不是他，是个臭小子，也怪我太（麻痹大意）了，中了他的暗算……”顾俏涓看看那些死人，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钱君谦道：“都是程梧杀的，我看他杀人太多，出来阻止，没想到他不念昔日情面，要杀人灭口，那小子就是他的同伙，还口口声声叫他‘先生’，你不信，看他们的伤口，都是被展鸿剑一剑毙命的。”

展鸿剑，她太熟悉了，因为这把剑，她认识了程梧，开始了一段有始无终的苦恋。她心里一阵酸痛。钱君谦见她神思恍惚，忍痛道：“阿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先扶我回屋里去，再去请个医生……”顾俏涓打量着他的伤口，道：“你伤得很厉害吗？”钱君谦点头：“我封住了周身大穴，血已止住，等医生来了再拔刀……你……你干什么……”忽然他惊慌失措，痛苦万分地叫唤起来，但是那叫声已被捂在顾俏涓的纤纤玉手之下，“扑哧”一声，那柄刀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这下，任阎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活他了。“钱君谦，你以为，我顾俏涓还是昔日那个在你营造的那个所谓的家里（坐井观天）的女人吗？”这正是：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共缀词59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