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四十七章 鸡肋之策

第三百四十七章鸡肋之策

“这可能也是寻仲言觉得寻祁阳的这个失误并不严重的缘由之一。”黄奉君一边思考着，一边顺着萧奕云的话说了下去，“若不然，寻祁阳的兵权早就被夺下了，寻御辽也就不会只带着一门的兵马镇守来南了。”

“这么说来，我们的一通分析都白做了？”杨文泽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即便我们发现有诈，也无可奈何，由于我们根本就无法知道诈在何处！”说话间，杨文泽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萧宇天。

萧宇天淡淡一笑道：“也不算无用，至少，我们会更加小心了。”

“也许，二叔说得对，有很多事情只有到了前线才能弄得更清楚。”萧奕云单手托着下巴，微微颔首道。

“诶？对了，此次若是攻来南，我们可不可以利用这寻家两兄弟之间的矛盾，除掉寻御辽啊？”杨文泽稍稍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道。

“利用矛盾倒是可以，但估计除不掉寻御辽。”萧奕云回答道，“泽叔，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寻仲言如此排兵布阵，可能是为了给寻祁阳的一个机会。机会在前，寻祁阳可能会抓住，但也有可能抓不住，寻仲言作为此局的设计者，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一定有着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吗？”杨文泽口中喃喃了一句，“呵，有些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萧宇天摆了摆手道，“只要莫笑林的林主还没换人，他们兄弟俩的矛盾就会一直存在，即便这次我们没机会，将来也会有机会的。”

杨文泽听罢，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对了，二叔，说完来南，我们再谈谈禄州吧！”萧奕云用手点了点禄州之所在，开口说道。

萧宇天闻言，将目光投向混元沙盘上禄州所在的位置，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二叔，怎么不说话？”萧奕云等了一会儿，见萧宇天一言不发，不由开口提醒道。

萧宇天听罢，抬起头来，看向萧奕云道：“呵，想了些事情而已。”说话间，他抬手指着禄州道，“奕云，你不若猜猜，此间守将为何人？”

众人见状，除了蔡寒渊外，俱都有些忍俊不禁。

“何人？”萧奕云将眉毛弄得一高一低，很是古怪地瞄了萧宇天一眼道，“二叔如此问，那就说明此间人物不一般。若按之前得来的消息看，此间卫灵三将恐怕至少要有两人。但这都是按常理推断的结果，若是如此容易，二叔你定不会问我，所以，此间守将定是另有他人。”

萧宇天闻言，笑了笑，但却没有说话。

萧奕云偷偷瞄了他一眼，微微撇了撇嘴道：“若是宁无常也在此间，二叔之前便不会同我一起纠结他的去向，所以，宁无常不在这里。”

此话一出，杨文泽不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萧奕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是将这一动作捕捉到了，因此，他信心倍增：“此处卫灵三将有两人，总得要个统帅，在南疆，能统领他们的恐怕也只有天魔之境的池明肃了。不过，一般像这样的大战，池明肃须得居中调度，所以，应该不会在此。那么，与他身份相当的……莫不是他儿子？”

此言一出，旁边众人除蔡寒渊外，俱都大笑了起来。

萧奕云皱着眉毛，挠了挠头问道：“猜错了？”

黄奉君收敛笑声，点了点头。

蔡寒雪比较厚道，倒是直接公布了答案：“你话里那‘不过’二字之前所说的是对的。”

“啊？”萧奕云眼睛微微一张，有些愕然地说道，“是池明肃？怎么会是他？”

萧宇天闻听此言，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对此事也是极为不解。”

萧奕云听罢，连忙在混元沙盘边上划了几笔，随即，插在禄州区域内的小旗中，有一面较大的旗子上便出现了“池明肃”三个字。紧接着，他就整个人趴到了混元沙盘之上，死死地盯着魔占区，眼睛也不眨一下。

“池明肃身为南疆魔族主帅，乃是我南方武林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他亲身犯险到了禄州，难道是为了诱我们来攻？”萧奕云自言自语道，“可目的何在呢？”说话间，萧奕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站在他身旁的蔡寒渊听到他的嘀咕声，亦是凑到了他的身边，看起了混元沙盘来。沉默了片刻，蔡寒渊忽然开口道：“阿云，你若是把来南、盘水一带的莫笑林和繁花冢放进来一块儿想，能不能有所收获？”

“放进来一块儿想？”萧奕云转头看向蔡寒渊，挤眉弄眼了好半天，方才说道：“阿渊，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有池明肃坐镇禄州，我南方武林的主力便会被其牵引至那里，于是就可以给来南一带的莫笑林和繁花冢以机会，一举突进江南道，将我们围于晖州之内？”

“莫笑林有着‘莫笑极速千里杀’之称，他们可以趁着我南方武林诸派和天魔之境激战之时，偷袭江南道腹地诸州，以断我们的后路。”蔡寒渊听出了萧奕云话中的反驳之意，于是他也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开口解释了起来，“这……难道不合理吗？”

“合理倒是合理，但此计难成！”萧奕云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阿渊，晖州附近门派众多，这可不是姚州和戎州南部能比的，就算莫笑林速度够快，可他们有能力将这些门派全都清除吗？若是不能，又何谈断我们的后路？要知道，江南道可是我们南方武林的地盘，他们如此深入敌后，与取死无异啊！”

蔡寒渊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经过萧奕云的一番解释，他也明白了过来。

“而且，抛开这些可以预见的困难不谈，若他们的目的真是为了将我们围于晖州，他们就不可能会生出不占来南的念头！”萧奕云伸出食指，指向来南城道，“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入江南道的必走之地啊！”

“那你觉着池明肃到禄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蔡寒渊问道。

萧奕云听罢，微微一笑道：“若是想断后路的不是魔族，而是我们呢？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场间众人俱都将目光投向了混元沙盘，不一会儿，黄奉君便开了口：“主力绕道竹子岭！”

“抑或是强攻来南。”蔡寒雪补充道。

萧奕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目前就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来南一线有莫笑林和繁花冢，而对于竹子岭，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向竹子岭方向派探子的话，我想，我们将会得到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说起来，能得到令人兴奋的消息，应该是件好事，可是，当萧奕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极为诡异的冷笑。

“奕云，你是想说，我们会得到那里无人镇守的消息？”杨文泽双手环抱胸前，盯着竹子岭一带的地形说道。

萧奕云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翘道：“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为了断其后路，在来南与竹子岭之间，我们肯定会选择竹子岭。”

“奕云，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竹子岭设了埋伏？”萧宇天看出了萧奕云面上的诡异，略一思忖，他就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极有可能，若不然，池明肃为什么非要坐镇禄州，那里并不是一处能够很好控制诸军的地方。”萧奕云回答道。

“如若我们中伏，会怎样？”萧宇天复问道。

萧奕云低头看了看混元沙盘，并用手在上面比量了一番后，方才说道：“中伏之后，我们多半会成为惊弓之鸟，为安全计，我们应该会选择退入汤望州吧，毕竟那里是我们来时的路。”

“如果魔族也是这么想的呢？”这时，正在盯着混元沙盘的蔡寒渊，忽然开了口。

萧奕云闻言一怔，随即，他低头望向那混元沙盘，面上带着几抹呆色。突然，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开口大叫道：“我明白了，魔族是想把我们围在汤望州！”说话间，萧奕云一手指，便戳进了汤望州里的一处山丘。

“魔族知道我们会从汤望州撤退，那么，池明肃便可引军进入汤望州再次设伏。”萧奕云将手指从山丘中抽出，并在汤望州与禄州之间画了一条线，“只要竹子岭之战一打响，池明肃便可抽出至少一半的人进入汤望州。”

黄奉君闻言，摇了摇头道：“不是一半，而是所有的禄州驻军！”说话间，黄奉君伸手点了点来南至盘水一带道，“好一个‘极速千里杀’啊！”

萧奕云听得此言，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不由恍然道：“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亦是看向了那里，想了片刻后，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池明肃帅军进入汤望，禄州就变得空虚，此时再利用莫笑林之人的速度，趁我们没反应过来之时，快速进入禄州。”萧宇天一边笑望着混元沙盘，一边说道，“好计，真是好计啊！”

“诶？二叔，你先等等！”萧奕云冲着那混元沙盘盯了半晌后，忽然抬起手阻止萧宇天道，“如果说，魔族此计真成了的话，他们吃得掉我们南方武林的人吗？”

萧宇天听罢，皱了皱眉，用手托起下巴，计算了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道：“应该不能。”

“即便不能，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吧！”杨文泽面上微微泛苦道。

“泽叔，这可未必！”黄奉君忽然开口反驳道，“虽说前面两场中伏战，我们可能会有些损失，但应该也到不了动骨伤筋的地步。之后，我们被困于汤望州，若是我们不主动突围，而是在汤望州内修筑工事，待敌人来战，我们未必会有很大的损失。接下来，我们固守汤望，时间一久，朝廷的援兵就能到了，届时，此围自解。”

“嗯，倒是一步能对付此招的后手棋！”杨文泽点头称赞道。

“呃……”萧奕云闻言，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朝廷……会及时派兵来吗？”

黄奉君听罢，点了点头道：“应该会！此战并不是只有我们南方武林在流血，大唐的百姓同样在流血，朝廷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顾，那他们将在南方尽失人心。”

“嗯？如此看来，此计倒是有些鸡肋了。”杨文泽摩挲着下巴说道。

“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对我们围而歼之呢？”蔡寒渊突然开口说道。

“不是？”萧奕云一听此话，立刻趴到那混元沙盘边，再次看了起来，“围点打援吗？南方武林主力尽皆在此，援兵里能有什么油水？”

“可是，此计藏得如此之深，最后就只得来这么一个鸡肋的结果？”蔡寒渊没有回答萧奕云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萧奕云歪了歪嘴，皱眉说道：“嗯，确实有些不大对，呃，可我实在想不到了啊！若我所料不差，玄鹰穴和千鹤谷应该是一路守泸津关，一路埋伏在竹子岭，没别人了啊！”

“小云，你说……南疆魔族会不会把那些门派拆开来用？”蔡寒雪听到这里，不由插言道。

“这倒是有可能，可南疆魔族就那些力量，我全……”话至于此，萧奕云忽然顿住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进屋后说的第一个疑点，南疆魔族还有隐藏实力。

“唉，还是不知道那些隐藏实力是什么，若是能知道，我也差不多能想到他们要干什么了！”沉默了一小会儿，萧奕云不由摇头说道。

“行了，想不通，那就下一问题吧！”萧宇天大手一挥道。

众人闻言，俱都将目光投向了萧宇天。

萧宇天见状，环视了一圈众人，摊了摊手道：“还能是什么？破除此策啊！”

众人听罢，俱都恍然。

萧奕云率先开口道：“既然魔族想让我们攻禄州，那么，我们就偏不攻！来南、盘水一带位置有些突出，我们若能想办法断了莫笑林的后路，似乎也不错。”

“有点儿难，虽说我们可以从附唐绕到他们的身后去，但他们向北的路我们封不住。而且，若是他们全都聚在来南和盘水两城，那就是仰攻，这对我们非常不利。”黄奉君摇头说道。

“嗯，能理解。”萧奕云点头回应道，“若是此计不通，我还有一个险招。”

“哦？”萧宇天眼前不由一亮道，“什么险招？”

“深入敌后。”萧奕云目光灼灼地说道。

“具体呢？”萧宇天复问道。

萧奕云闻言，自是一五一十地将他的策略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了一下。

一番讨论终至尾声，萧宇天见众人都没有更多的意见了，于是总结道：“好，既如此，大家就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应该会明早动身，你们也不用收拾得太急，把要拿的都拿好，别落下什么，到了前线，可没有地方补。”说到后面的时候，萧宇天特意将目光投向了萧奕云。

萧奕云见状，不由撇了撇嘴道：“二叔，我你还不知道吗？”

萧宇天见他这般反应，微瞪了一下眼睛，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萧奕云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萧宇天见他没有反应，于是也不再理他，而是径自走出了这间屋子。

见到萧宇天离去的背影，萧奕云不由一愣，有些奇怪地问道：“呃，二叔，你不收拾东西吗？都这会儿了，你还往哪儿去啊？”

萧宇天听罢，也不回头，而是背对着他停下脚步，淡淡地说道：“我们讨论了这么多，其中又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你觉着我不该和你的师公谈谈吗？”

“哦，应该应该！”萧奕云连忙笑着回答道。

……

回到了他们五小的凌云楼，萧奕云和蔡寒渊便见到了一副混乱的景象。

此时，大厅当中的案几上已经被堆满了东西，在它们的周围，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被放在地上，看着令人有些目不暇接。

一张案几旁，杨子萱正在低头清点着眼前的事物，数了一会儿，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转身，便溜回了自己的屋里。

黄奉孝和杨子萱不同，他是坐在地上的，此时，他也在用手指点着眼前的东西，只不过，每当他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之时，他就会朝杨子萱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待其搜寻一会儿后，他又会舒展开眉头。

至于杨子陵，他也是坐在地上的，在他的身边堆着的不是什么装备、武器，而是一堆堆被牛皮纸垫着的食物，他一堆一堆地看着，时不时还猛吸几下口水，也不知道，就他这模样，还能忍多久。看了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猛地站起身来要往外走，他这一走，就瞧见了刚好进屋的萧奕云和蔡寒渊。

“诶，阿云、阿渊，你们回来了！”杨子陵笑着冲两人打了声招呼，说完，也不在他们二人面前逗留，而是直接出了楼外。

“呃……”萧奕云本来抬起手想问两句他们在干什么，可这话还没出口，杨子陵就不见了。

见杨子陵走了，萧奕云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黄奉孝，可是，这一望他才发现，这货也不见了。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蔡寒渊忽然有了一些动静，萧奕云循声望去，这才知道，黄奉孝不是不见了，而是跑来拉蔡寒渊的胳膊来了。

“来，阿渊，过来帮我看看，我们还缺些啥？我觉着是够全的了，但就怕落下什么东西，到时候上了前线，把小命给丢了。”黄奉孝一边拉扯着蔡寒渊，一边开口说道。

萧奕云见状，连忙止住他道：“你们……这是在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