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四十六章 迷雾重重

第三百四十六章迷雾重重

“据先遣队传回的消息，在盘水、来南一带镇守的是莫笑林的人，来南以东曾有人见过繁花冢之人的踪迹。”萧宇天顺着萧奕云的话语，道出了一部分南疆魔族的兵力安排。

“莫笑林和繁花冢是吗？”萧奕云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混元沙盘边上比比划划地写了几个字，不一会儿，落在盘水、来南一线的蓝色小旗中，就有两面较大的旗子上，分别显示出了“莫笑林”和“繁花冢”两个名字。

“来南，守将是谁？”做完之前的一切，萧奕云一手指向来南城，开口问道。

“寻御辽。”黄奉君回答道，“领莫笑林凉门兵马于此。”

“寻御辽领兵了？”萧奕云闻言，面上微微一愣，不由失声问道。

杨文泽听到此言，微微一笑道：“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也是蛮惊讶的。”

“看来，这兄弟俩之间的矛盾是愈演愈烈了。”萧奕云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蔡寒渊听得此言，眼睛轻轻一张，内心也是不由一提，显然他是从此事或多或少地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啊！”黄奉君听了萧奕云的感慨，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按这十年中得到的消息看，这俩兄弟之间，一直是寻祁阳在打压寻御辽，而寻御辽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今看来，这位好欺负的寻三少，似乎在暗地里也做了不少的工作嘛！”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乎？”萧奕云闻言，一边微笑着，一边在混元沙盘边上写了些东西。不一会儿，插在来南城的小旗上便出现了“寻御辽”和“凉门”这五个字。同时，在那小旗的下方，还有一条虚线被引向了那面写着“莫笑林”三个字的旗子。

“兔子……”听了萧奕云的话，站在黄奉君旁边的蔡寒雪不由低声喃喃了一句，她微闭起双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高大青年，“堂哥，你会成为那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吗？”

蔡寒雪的心声自是无人听见，但同她心有灵犀的黄奉君，还是从她脸上的微弱变化中，察觉到了一些她的心思。黄奉君轻轻拉起蔡寒雪的手，稍稍握了握，眼神似乎会说话般朝着蔡寒雪望去，就像在说：“放心，阿仁不会的。”

“凉门……”变化完小旗的萧奕云口中轻声喃喃了一句后，咧嘴一笑道，“也不知道这位寻三少究竟收了莫笑林中的几门。”

“看这架势，应该只有一门。”杨文泽盯着那面小旗，嘴角微微一翘道，“若不然，像来南这样的要地，寻御辽也不会只请一门助他镇守了。”

“嗯，泽叔说得在理。”萧奕云点了点头，可随即，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而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过，泽叔也不要小瞧了这来南守军，此处既然有寻御辽，那他的那些女跟班，肯定也都在这儿。”

“嗯，不错！实力也不容轻视。”杨文泽似乎是知道萧奕云话中所指的究竟是哪几位，所以萧奕云话音一落，他便赞同地点起了头来。

“天下第一美人韩妙妍吗？”蔡寒渊问道。

“不止她一人！”萧奕云冲蔡寒渊笑了笑，接着说道，“袁氏姐妹虽然名义上是寻御辽的侍婢，但由于她们出身于莺燕堂堂主座下，所以本身就实力不俗，算是两位。杳韵堂堂主座下弟子枫绮贞，素来与韩妙妍交好，此番乃是寻御辽立功的好时机，韩妙妍应该也会请她来。”

“小云，那你觉着……韩妙妍会不会请她的师傅坐镇？”黄奉君听到这里，见萧奕云似乎停了下来，于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想来，应该不会，就算韩妙妍真有此心，她师傅恐怕也不会答应。”萧奕云摇了摇头道，“韩妙妍帮寻御辽还可说是少女心性，可若是冷盈霜出面，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繁花冢要站到寻御辽这一边了吗？”

“繁花冢难道不是本来就站在寻御辽这一边的吗？”蔡寒渊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寻御辽乃是莺燕堂堂主苗彩卿之子，他的身上本身就带了繁花冢的印记啊！”

“阿渊，你说得没错，但有着繁花冢的印记，并不意味着繁花冢就要站在他这一边啊！”萧奕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道，“如果说，寻御辽不堪辅佐，那么，冷盈霜完全可以将韩妙妍嫁给寻祁阳，从而让寻祁阳也有繁花冢的印记。所以说啊，仅凭印记一事，是无法让冷盈霜倒向某一边的。”

蔡寒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奕云见他明白了，于是继续说道：“其实，说到站边，选择寻祁阳和寻御辽是各有好处的。寻祁阳此人身份特殊，他的身后有着玄鹰穴和莫笑林两大门派，若是冷盈霜站在他这一边，他当上了莫笑林林主后，她们繁花冢就可以同时和这两大门派加深联系。而另一边，由于寻御辽本身就和繁花冢比较亲近，若是将他推上林主之位后，繁花冢就能从莫笑林得到更大的收益。所以，在事情不明朗之前，我觉着冷盈霜应该是不会做出选择的。”

“呵呵，小云，这回你可猜错了。”就在这时，一直在静静听着萧奕云说话的黄奉君忽然开了口，“据从来南城里逃出来的人说，那天夜里，气温骤降，整座城在不足十几息的时间里，就迅速地起霜结冰，最终被冻入了一座冰山里。他们这些逃出来的人，那天夜里刚好在守城，看到情况不对之后，就立刻向外跑，这才逃得性命。有些跑得慢的，被那冰霜接触之后，身体立刻就会变得僵硬无法移动，甚至是肿胀裂开，若是倒在了地上，便会瞬间碎成几块，就像是冰坨子掉在地上时的情景一般。”

“哦？”萧奕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道，“如此说来……是冷盈霜出手了？”

“想来是的！”黄奉君点了点头道。

“诶？这就怪了，她为何要出手？”萧奕云皱起眉头，低声喃喃道，“明明那寻家两兄弟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啊！”

“若是那天寻家两兄弟已经分出了胜负呢？”就在这时，一直没在这个问题上插言的萧宇天忽然开口说道。

“分出胜负？”萧奕云撇起嘴巴，沉思了半晌后，方才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胜负已分，寻御辽又怎么会只带凉门镇守……”话至于此，萧奕云的面上忽然一愣，“诶？他明明有凉门在手，怎么会去请冷盈霜？”

“若是他攻城的时候，没有凉门呢？”蔡寒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没有凉门……”萧奕云应了一声，思虑了一会儿后，皱起眉道，“如果寻御辽攻城之时没有凉门的人马，那他就是一个人去的，所以才找了冷盈霜帮忙。一个人去攻来南，谁下的命令，这也太蠢了吧？”

“不能是下命令的人让他去找冷盈霜帮忙攻城的吗？”蔡寒渊皱眉问道。

萧奕云闻言，有些无奈地笑道：“阿渊，你觉着你爹派你出征的时候，会让你一个人跑来我们萧家借兵出战吗？”

“呵，好像是有点儿丢人哈！”蔡寒渊自嘲一笑道。

“何止是丢人啊！”萧奕云摊了摊双手道，“首先，此命令若是寻仲言下的，那不仅仅是丢人啊，而且还说明了寻仲言调不动自己的手下啊！即便情况真是如此，他也不会胆大到把此事拿给全天下人看吧？其次，若是此命令是寻祁阳下的，那这寻祁阳不是摆明了要刁难寻御辽吗？俗话说得好，家丑不能外扬，寻祁阳如此作为，让全天下人看了去，不是就都知道他们兄弟俩的龌龊了？此事如果发生，第一个不饶他的怕就是他的那位好父亲寻仲言了吧！”

“会不会就是因此事，他们俩才分出了胜负，冷盈霜才出手帮寻御辽的？”蔡寒雪忽然开口问道，不过，还没等有人说话，她便自我否定了起来，“嗯，不对，若是如此，寻御辽此时就不会只有一门人马。”

“当然，也不排除，此事发生了之后，冷盈霜误以为胜负已分，而寻仲言实则仍然犹豫不决的情况。”萧奕云耸了耸肩道，“不过，寻仲言是这么犹豫的人吗？寻祁阳的这种错误，只有小说里纨绔的二世祖才会犯吧？犯了这么蠢的错误，寻仲言还想把位置传给他？这……这莫笑林是怎么存在这么久的？”

“寻祁阳应该不会这么蠢。”黄奉君忽然插言道，“通过这十年里从南疆传回的消息来看，寻仲言在林主继承人的问题上，一直没有下定论，如果寻祁阳如此不堪，那么，这位置早就该落在寻御辽的身上了。”

“这么说来，就不可能是莫笑林下的命令了。”杨文泽话里有话的说道。

萧奕云闻言，不置可否地说道：“泽叔是想说，此令有可能是繁花冢下的是吗？”

杨文泽点了点头。

“不可能啊！”萧奕云摇了摇头道。

杨文泽听到这里，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萧奕云，面上则露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泽叔，此事如果发生，那只有可能是两种情况。”萧奕云将食指和中指伸出，在身前晃了晃说道，“其一，整个来南至盘水的军队都是由繁花冢指挥的。泽叔，莫笑林里可不只有寻仲言，还有个鹰巧儿呢！你说说，这可能吗？即便是池老魔头下的命令，鹰巧儿她能听吗？”

杨文泽若有所悟地摇了摇头。

“其二，就是繁花冢私自向寻御辽下令。泽叔，既然是繁花冢私自下的命令，那最后守城的为什么又变成了莫笑林中凉门的人马？繁花冢和莫笑林都有较厉害的探子，凭什么繁花冢的人可以去探消息，而莫笑林的人马就得守城？这说不通吧？”萧奕云摊了摊手道。

杨文泽闻言，抿了抿嘴道：“确实不可能。那……难道是寻御辽自行其是？”

萧奕云听罢，眼睛稍稍亮了亮道：“我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么想了之后，我就又有些迷糊了。”

“说说看。”萧宇天看向萧奕云道。

“首先，我们得先确定一点，来南这路军的指挥只有可能是莫笑林的人。”萧奕云话毕，众人纷纷点头，因为，他们很清楚，有鹰巧儿在，繁花冢不可能指挥得动莫笑林的人，同时，互不统属更是兵家之大忌，所以，指挥这支军队的就只能出自莫笑林。

“好，我们再看，寻御辽攻来南是自行其是，那么，也就是说，这支军队的指挥本来没想攻来南。”萧奕云用手指向来南城道，“他们为什么不想攻来南？来南城坐落于山腰之上，攻方若是由西往东，易攻难守，攻方若是由东往西，则易守难攻，对于南疆魔族来说，这是一道可以轻易得到的天险，有了此城，想要守住盘水至平夷一线，事半功倍。寻仲言，兵法大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寻祁阳，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那句老话，莫笑林的继承人早就定下了；鹰巧儿，夫君和儿子都在，她来指挥，不可能吧。所以，他们怎么就不想攻来南了呢？”

“阿云，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最开始根本就没想要守住盘水至平夷一线？”蔡寒渊听到此处，脱口而出道。

“若是不想守住，那就不想守吧，谁也不能奈他们何！可为什么寻御辽又自行其是了呢？他吃饱了撑的，出来运动，不小心到了来南城下？不可能吧！为了争功，做了场无用功？也不对吧！”萧奕云频频摊手，显然是对他现在所讲的这些荒唐想法，表示无奈。

“不，寻御辽夺取来南一定有其用意！”黄奉君眯起眼睛道，“来南城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作为这一线的屏障。”

“可按小云的分析，他们的指挥不想如此做啊！”蔡寒雪微微蹙起眉毛说道。

“诶？”萧奕云听了黄奉君和蔡寒雪的话后，忽然有些明悟了，“会不会是，他们实际上并不重视这一线的防御，但他们却想要让我们觉得他们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这一线？”

众人听罢，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有诈？”杨文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萧奕云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不仅有诈，而且我们还是不知道诈是什么。”

“先别急，一步步来！”萧宇天见萧奕云面上流露出了无奈之色，连忙劝慰道，“有时候啊，这些东西只有到了前线才能搞清楚。”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混元沙盘，用手点在来南城上道，“这个诈不诈的再说，这儿还有个问题没解决呢！”

黄奉君看了一眼萧宇天手指点着的地方，略作沉吟后，方点头说道：“嗯，确实还有个问题。如果说，小云的分析是正确的，魔族就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此番被派过来，就是为了守住平夷至来南一线，那么，这里的兵，还是少了点儿吧？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了。”

萧奕云听罢，死死地盯着混元沙盘不动，脑海中则是回荡着之前的分析和猜想，忽然，他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嘶，我有一个假设，好像能解释很多问题。”

“讲！”萧宇天命令道。

“如果，我们所猜的不错，魔族为了达到那个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举攻进来南，然后再以重军把守那里，对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好，那如果说……指挥失误了呢？比如，指挥者觉着，反正最终的目的也不是守住平夷至盘水一线，能拿下盘水便好，取来南则不必急于一时呢？”萧奕云问道。

众人听了，虽有所思，但无人有成型的答案，于是，萧奕云便继续说道：“听听我的假设。假设说，寻祁阳是此战的指挥，在他的误判之下，莫笑林在攻取了盘水后，并没有继续派兵去取来南，而寻御辽在此时发现了这个失误，打算补救。你们说，他会如何做？”

“为争林主之位，他可能不会告诉寻祁阳此事，而是……自行其是！”蔡寒渊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可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就越来越亮。

“嗯！”萧奕云点了点头道，“自行其是的后果，就是无兵可调，只能求助他人。”

“此失误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我们从这一失误中找出了这么多的疑点，而且，这还是补救了之后的，若是没补救，我们可能不用分析就知道这里面有诈了。”黄奉君说道，“难道……冷盈霜觉得此失误太大，足以剥夺寻祁阳的继承权？嘶……是了，极有可能啊！”

“于是她就帮寻御辽攻下了来南。”萧奕云接着黄奉君的话说道。

“来南兵少的问题还是在啊！”蔡寒雪蹙了蹙眉道。

“雪姐，你若是不从用兵的角度想，而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想呢？”萧奕云诡异地一笑道。

蔡寒雪想了一会儿，方缓缓说道：“若是从父亲的角度想，那当然希望两兄弟不论谁当林主，都能和平相处了。”

“那雪姐你再想，若是我南方武林的人到了来南后，倾全力进攻的话，寻御辽仅凭他手中现有的那些兵，能守得住来南吗？”萧奕云问道。

“虽然说，寻御辽手下的人马实力不容轻视，但要说守住来南，我看悬……”蔡寒雪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只见她目中光芒大盛道，“哦，寻仲言如此安排，是想让寻祁阳去救寻御辽。”

萧奕云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如果说，寻仲言已经因寻祁阳的这个失误，而定下了寻御辽为下一任林主，那么，这就是为了给寻祁阳一个机会，让寻御辽欠他一个人情，等将来寻御辽登位，他能平安无事。如果，寻仲言还没有定下谁是继承人，那么，这还是给了寻祁阳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胸襟的机会，寻仲言想要看看，在他的心里面，究竟是自己的利益重要，还是莫笑林乃至整个南疆魔族的利益重要。”

“好一场考验！”萧宇天听到这里，不由击节赞道。

杨文泽闻言，则是冷冷一笑道：“好个屁，拿我们当考验的工具吗？”

萧奕云闻听此言，不禁捂嘴偷笑了几声，随即，他又看向萧宇天道：“二叔，这假设如何？”

萧宇天点了点头道：“还行！就是……寻仲言如此作为，不怕我们发现有诈？”

萧奕云听罢，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道：“这其实是最令我不安的地方。寻仲言敢如此为之，很可能是觉得，就算我们发现了此中有诈，也猜不到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