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拜师学艺

第二百七十二章拜师学艺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所以，午时过来送饭的下人就来得晚了一些。萧奕云他们虽然问了这些下人杨子萱的下落，可是，他们的回答却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答案。因为，他们似乎也不知道，杨子萱究竟去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若是早上的时候杨子萱留下了字条，那么，午时和晚上的时候，就不用给她准备饭食了。

这么一条信息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重要，但还是引起了萧奕云他们的注意，于是，午饭过后，三人便围坐在一起讨论了起来。至于黄奉孝，此时此刻，他的食盒还放在他卧室的门外呢！想来，这小子一睡起来，便有着要度过一整个下午的趋势。

“不用准备饭食，那便是在外面吃喽？”萧奕云蹙起眉毛道。

“可是，这大雨天的，姐姐去哪找吃的了呀！”杨子陵闻言，立刻跟了一句。

萧奕云听罢，不由有些无奈地瞄了他一眼：“啧，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重点全在吃上？你没觉着，你应该问，这大雨天的，萱姐为什么会到外面吃饭吗？”

杨子陵一听，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萧奕云翻起眼睛看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忘了，只要是有‘吃’这个字的话语，听在你耳中，都没什么区别！”

“说得就是嘛！”杨子陵应了一声道。

“嘿！你可不可以不要承认得这么坦然？”萧奕云瞪起眼睛，望向了杨子陵。

杨子陵见状，缩了缩脑袋道：“我贪吃，我知道啊！”

萧奕云见他如此若无其事地道出了自己的缺点，也感到有些无语了。

“大雨天的出去……”蔡寒渊拖着下巴，思考了起来，隐约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觉着不大可能。

“欸？”萧奕云忽然叫了一声道，“你们说，萱姐是不是会情人去了？”

话音一落，杨子陵和蔡寒渊都将眼睛耷拉着，朝向了他的方向。

萧奕云嘴角微微抽了两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口中迟疑地说道：“我身上沾了饭粒儿吗？”

“姐姐来的这几天，谁都没有见到，哪里来的情人！阿云，你别胡说！”说话间，杨子陵虽然在看着萧奕云，可是他的眼角余光，也将蔡寒渊给包括了进来。

“阿陵说得不错，萱姐这几日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蔡寒渊连着摇了好几下头，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说服萧奕云，可实际上，也不知道在说服着谁。

杨子陵见状，看向蔡寒渊道：“不可能有情人，姐姐心里……”

话至于此，杨子陵忽然将声音止住了。这句话，他本是用来安慰蔡寒渊的，可是，若是全说出来了，似乎也达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于是，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蔡寒渊听到，冲他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萧奕云有些不解地看向两人，咽了口吐沫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俩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还真以为我是神算子，说什么都会应验啊！”

蔡寒渊抬眼看了他一下，笑着说道：“你也终于承认自己不是神算子了啊！”

“咳咳！”萧奕云一听，发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于是连忙遮掩道，“啊，那个……我，我当然不是神算子了！我乃‘萧家神算’，不知道要比‘神算子’高到哪里去了呢！”

“我怎么觉着没什么区别……”杨子陵瞄了他一眼道。

萧奕云听罢，立刻回敬了他一句：“这俩词儿里面没有‘吃’字，你可不能将它们混为一谈！”

“好好，不一样，不一样！”杨子陵因为萧奕云的一句话，开始有些忧心起他姐姐的去处了，于是，他根本就不想去理会萧奕云。

“这大雨天的，萱姐究竟去哪了呢？”说话间，蔡寒渊将目光投向了窗子处，凌云楼外，风雨交加，“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当真不是一个好天气。

“萱姐来武陵山之后，去的地方本就不多，她不在凌云楼里……”萧奕云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由在隐约间想起了什么。

……

若论好雨，当属初春之时，那润物细无声的绵绵细雨。如今正值秋季，风雨交加，“噼啪”作响，当真是和那“好雨”二字，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呼呼”的风声中，大雨连成丝线，割落了无数花|瓣，飘零满地。秋天既是丰收的季节，也是葬花的时候，这处花圃的花从春天一直开到秋初，虽然说性命长得羡煞人，但也终逃脱不了化作红泥碾作尘的命运。喜也好，悲也罢，这既是这处花圃当中鲜花的宿命，同样也是这人世间人的命运。有道是：

秋雨潇潇伴风声，

如丝如线葬花城。

零落|红泥终成土，

潦倒孤寂度余生。

本来，荀芷宁以为，若是马昭扬不回来，她的余生便会同这些飘零落地的花|瓣一样，即便曾经有着鲜艳夺目的光彩，却也无法摆脱最终失色成泥的深渊。

然而，萧奕云的出现似乎改变了这一现状。他聪明伶俐，悟性又高，时不时地喜欢调皮捣蛋，也给她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其实，当荀芷宁第一眼见到萧奕云的时候，她就有些喜欢上这个孩子了，那是一种母亲喜爱自己儿子的感觉。他聪明，她觉着自豪；他调皮，她也觉着可爱。每天早上煮好白粥，等待他过来蹭吃的，即使有些辛苦，可当她将手抚在他额头上的时候，她便觉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不过，这些心思萧奕云并不清楚，所以自那日带着一帮孩子来过之后，他便没有再来蹭过早饭了。

当然，他不来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既有可能是因为天降大雨，他懒得动弹，也有可能是为了少给她添麻烦。但在荀芷宁的心中，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在她的心里面，萧奕云懂事的特点和他天生的调皮并不矛盾。

反正再过一段时间，等大会结束了之后，这个孩子就要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寂|寞的日子都过来了，难道还会差这么几天吗？所以，荀芷宁并没有因此黯然神伤，反而是带了几分期待。

“以后便是两个人的生活了，再自己过上一段也没什么！”荀芷宁是这么想的，也没有渴望更多的东西。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便是这么一小段孤独的生活，上天也把它收走了，因为，她除了萧奕云之外，又收下了另一个徒弟。这个徒弟虽然用的是刀，而不是剑，但她教给那位新徒弟的也不是武功心法，而是她所擅长的厨艺。

“师傅，这样可对？”武陵山，听雨阁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扶着一块油腻腻的牛肉，正抬着头看向她身旁的荀芷宁。

“手要离刀再近一些，如此，方能将力道控制得更好！”荀芷宁微笑着说道，“但要小心，别切到手了！”

“知道了师傅，这样可对？”那女子将扶着牛肉的手向刀刃下又挪近几分，虽然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但她还是果断地照做了。

荀芷宁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可以了，切吧！”

“嗯！”话音一落，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是刀刃撞击砧板的声音，频率虽然不高，但也算快得可以了，想来，那柄菜刀定然很是锋利。

声音响了有一会儿，荀芷宁忽然开口说道：“萱儿，为什么想向我学做菜呢？”

那白衣女子一听，将手上的菜刀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看向荀芷宁，眨了眨眼睛道：“萱儿不是第一天便和师傅讲了嘛！”

“就只因我做的菜很好吃吗？”荀芷宁冲那白衣女子笑了笑，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透了几分怀疑。

那白衣女子见了，连忙将头低了下去，继续切起了她手上的牛肉：“嗯，是！大会之后，便吃不到师傅的手艺了。”

荀芷宁听了，伸手抚了抚那白衣女子垂在脑后的头发道：“我不相信，你们杨家请不到比我好的厨子！”

“我……怕请不到嘛……”杨子萱手上稍微滞了一下，随口应了一句。

荀芷宁听罢，也不说话。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杨子萱的头发，不由得笑了：“头发快干了！你这丫头，今天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跑过来了？”

“我……想把师傅的厨艺都学会嘛！”杨子萱小声嘟囔道，“眼看大会就要开了，之后……”

“萱儿在大会之后也可以留下啊！你就和你爹说，是我说的，到时候，他一准答应！”

“真的吗？”杨子萱一听这话，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激动。她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向荀芷宁，眼神中尽是期盼。

荀芷宁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子萱感受着那股力道，甜甜一笑，道了声“谢谢师傅”，便又回过头切牛肉去了。

“你就这么高兴？”荀芷宁追问了一句道，“你若是留了下来，为师便可天天给你们俩做饭了，到时候，你这厨艺不是白学了吗？”

“怎么会呢！也不能总让师傅一个人做啊，我也想让小云尝尝我的手艺呢！”杨子萱一边切着菜，一边回答道，殊不知，她竟在不经意间，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荀芷宁笑着摇了摇头，稍微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才说道：“萱儿，你很喜欢云儿吧？”

话音一落，场间顿时变得安静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不论怎么听，这刀声都显得有点儿乱。

忽然，“咚”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惨叫传来，虽然并不特别凄厉，但听着也让人觉着有些疼。

杨子萱猛地抛下手中的菜刀，将那只扶着牛肉的手缩了回来。一道淡淡的血痕浮现在她食指上，那伤口看起来不深，可当菜刀落下的时候，那感觉也定然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怎么也不小心点儿？”荀芷宁捧起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方才说道，“还好，伤口不深。”

杨子萱闻言，缓缓地低下头，略有一些扭捏地说道：“是萱儿太笨了……”

荀芷宁伸手在那伤口处轻轻地点了点，柔声问道：“疼吗？”

“有一点点，还好！”杨子萱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但却不敢抬起头来看荀芷宁，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微热。

“走，为师帮你包一包，今天的饭，便由为师来做吧！”荀芷宁拉起杨子萱的手便向厨房外走去。

杨子萱见状，不禁支吾道：“这……这……萱儿本是来学厨艺的，怎好让师傅亲自出手？”

“没什么的，你学做菜学得这么认真，就当为师犒劳你的好了！”荀芷宁转头看向杨子萱，发现她仍然不置可否，于是便补充了一句道，“这么大的雨还要跑过来，我这做师傅的总也要表示一下不是？”

杨子萱闻言，犹豫了片刻，方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

一番包扎已毕，杨子萱看着手指上被白布包着的地方有些怔怔出神。

荀芷宁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开口说道：“萱儿，刚才为师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师傅问了什么？”杨子萱故作不知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荀芷宁。

荀芷宁微微一歪脑袋，嘴角轻轻一挑：“萱儿明明知道却还问我，这样可不好哦！”

杨子萱听罢，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她不是不想和荀芷宁说，只不过，她有些怕荀芷宁会告诉萧奕云。有些事情，被当事人自己体会出来和被别人告知，有着本质的区别，而“喜欢”正是这些事情当中的一种。

荀芷宁见她沉默了半天也不说话，于是便自己开了口：“萱儿不说，我也知道，为师我第一天便看出来了！之后你又跑到我这里来学厨艺，就更确定了我的这个想法。”

“我……”杨子萱本想抬头辩解一句，可是，当她对上荀芷宁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起来。毕竟，对着自己师傅的双眼撒谎，她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缓缓低下头颅，杨子萱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我学厨艺不是……不是为了小云，小陵他……他也很贪吃的！”

“我也没说你学厨艺是为了云儿啊！”荀芷宁淡淡一笑道。

杨子萱一听，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知道，她这次算是完全把自己给暴露了。

既然荀芷宁已经知道了，再瞒也没有意义，杨子萱索性将心一横，张口便向荀芷宁提出了一个请求：“师傅……还望你莫要告诉小云……”

荀芷宁闻言，面上一笑道：“为师不会的，萱儿放心就好了！”

杨子萱听罢，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了一句：“谢谢师傅！”

荀芷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傻丫头！”

杨子萱听了，也只能讪讪地不说话。

“你学厨艺，是由于你觉着自己的厨艺不如凝儿吧？”荀芷宁见她不说话，于是便替她分析了一句。

杨子萱一听，默默地将双手收至身上，轻轻攥起了衣角。

“云儿好像是蛮喜欢那个丫头的，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荀芷宁想起了那天厨房中的那个身着绿衣，忙忙碌碌的娇|小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说起来，这样的年岁，能有如此手艺，也算难得了！”

杨子萱听到这里，不禁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了荀芷宁。她轻轻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却在不知不觉间，带起了几滴水珠。

看着她目光中透出的楚楚可怜，荀芷宁不由拉近了和她的距离：“虽然为师说喜欢凝儿，但为师也没说不喜欢萱儿啊！”

“可是萱儿什么都不会……”杨子萱再次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会呢，萱儿昨天做的牛肉羹就很好喝啊！”

“真的？”

荀芷宁看着她那兴奋的双眼，笑着点了点头道：“若是做给云儿，他一定喜欢！”

“那我现在就去做！”杨子萱一听荀芷宁这么说，豁然站起身来，作势就想回到厨房当中去。

荀芷宁见状，连忙伸手拉住她，指了指她的手指：“受了伤就别做了，否则，若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杨子萱听罢，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行的！”

荀芷宁见她不听，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一点儿：“我不是都说了，今天由为师来做吗？萱儿不听话了哦！”

杨子萱一听，不由有些泄气地坐回到了荀芷宁的身边。

荀芷宁见杨子萱老实了，一抹笑意随即攀上她的脸庞：“这样才乖嘛！”

杨子萱闻言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书香门第中走出来的恬静淡雅的大家闺秀。

“如此安静，倒也有些不像萱儿了呢！”荀芷宁歪头看了看杨子萱的脸，不曾想，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呵呵……”荀芷宁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伸手将杨子萱的肩膀揽在了怀里。

两人就那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杨子萱忽然开口问道：“师傅，我这么做，小云他……能……能……”

“你想问能知道你的心意吗？”荀芷宁知道她说不下去了，只好自己帮她讲了出来。

杨子萱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荀芷宁听罢，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了窗外接连成线的雨水道：“其实……你问为师，为师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