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前尘往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前尘往事

“当年冯凉在散修弟子当中也算小有名气，有很多顶尖的泛修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萧宇天见萧奕云不再言语，于是，便缓缓道出了事情的缘由，“后来，他开始向武陵剑宗的专修弟子挑战，可不论他挑战了几次，最后却都没有成功，甚至可以说，连战个平手的可能也没有。”

“光挑战而不修炼，确实是不论怎样都不会取胜。但依我看来，冯凉当是在每次挑战之后，都仔细地总结和修炼了一番，才来进行下一次的吧？”萧奕云挑眉看向萧宇天接道。

萧宇天闻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只不过，他发现不论自己怎么修炼，武艺上都没有进境，是这样吧？”

萧宇天听罢，微微颔了颔首：“正是如此！所以，时日一久，这位常败将军，便进入了灵虚道长的视线。”

“依我看，当时冯凉应是希望师公能对他指点一二，结果他没有想到，师公竟给了他这么一个建议。只不过……冯凉当时就答应了？”说着说着，萧奕云忽然觉着有哪里不对，不由出言问道。

“转派这种事情，当然不是别人一说，你就能轻易答应的！不过，冯凉在武陵剑宗终是散修弟子，在地位上，自然是比不上南海灵宗的弟子。毕竟，人家南海灵宗，可是没有散修和泛修的。”萧宇天轻轻地摆了摆手道，“而且，当时灵虚道长也说了，倘若推荐不成，他便可收冯凉做专修弟子，只不过，将来他在剑法上的造诣，恐怕未必能够达到很高的程度。”

“所以，思来想去，衡量利弊之后，冯凉觉着，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就试了一试？”萧奕云接话道。

“是啊！”萧宇天点了点头，“只不过，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如今的他会达到这个程度吧！”说话的时候，萧宇天有些感慨，看那样子，其实并不像是在替冯凉庆幸，反而是有一种“世间事大体如此”的感觉。

萧奕云微微想了想，不由有些明白了过来。倘若时间拨回到那个时候，萧宇天还仅仅是萧家的二公子，论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当上萧家的家主。

“二叔，刚才在听雨阁的时候，你说的那什么《飞澜雨生诀》的残本，真的有吗？”萧奕云知道，他父亲的事情在家中一直都是讳莫如深，他若相询，他二叔定不会言语，所以，他便退而求其次，问了问那本来历不明的《飞澜雨生诀》残本。

“啊！不是在说南海灵宗呢吗？怎么又想到这里了？”萧宇天闻言，面上一怔，却是一张口便岔开了话题。

萧奕云一听，便知其中定是藏了什么，于是连忙问道：“二叔，一本书而已，父亲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但我问问这残本，总不是什么错吧？”

萧宇天听罢，也不言语，就那么默默地坐着，一会儿端起桌上的碗，一会儿又放下，也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在犹豫该不该喝水，还是在拿着那个碗把|玩。

“二叔，师傅说……那残本的来历和武陵剑宗同源但不同宗，如此说来，岂不是和那传说中的南宗有关？”萧奕云不揣冒昧地嘀咕了一句，不曾想，萧宇天一听到此处，竟连忙打断了他：“小孩子懂什么，不要瞎猜！”

“二叔，你这掩饰得也太明显了一点儿吧？”萧奕云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说道，“父亲的事情，你们不愿说给我听也便罢了，可现在，怎么连他留下来的书都不让我问问啊？我问有关《游龙剑法》的事情的时候，都没见你的反应有这么大……”

萧宇天听了，微微咳嗽了一下，不由觉着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嗯，其实，哪有什么《飞澜雨生诀》残本啊！那是我编出来的！”

“可我怎么听着不像啊？”萧奕云蹙起眉毛看向萧宇天，语气中尽是怀疑，“而且，你为什么一定要说，那《飞澜雨生诀》是残本呢？”

萧宇天闻言，微愣了半晌，方才说道：“这本《飞澜雨生诀》原来是有的，不过……后来没了。”

“没了？为什么？”萧奕云顿了顿，复又说道，“如此说来，父亲还真和南宗之人有交情？”

“嗯，是的。”萧宇天眼见瞒不下去了，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然后呢？没了？”萧奕云见他应了一声就不出声了，不禁问了一句。

“嗯，没了。”

萧奕云听了，翻了个白眼道：“二叔，你说话能不能不只说一半儿？”

“那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连半句都不说呗？”说完，萧宇天两嘴一合，却是不再动了。

萧奕云咬了咬牙道：“二叔，行，父亲和南宗之人的事情我就不再问了。但你可否跟我说说，为什么那本《飞澜雨生诀》没了，而且，为什么它还是件残本？”

“它之所以没了，就是由于它是个残本。”萧宇天缓缓地说道，“不知为何，当年我和你三叔发现它的时候，它中间的有一部分被撕掉了。”

“被撕掉了？谁干的？”萧奕云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它原来便是如此，还是后来被大哥或是谁给撕了。”萧宇天摇头感叹了一句。

“所以，你说的‘没了’又是什么意思？”

“烧了。”

“为什么啊？残本不是也能看吗？”萧奕云一听，不由觉着很是可惜，毕竟，这是来自南宗的《飞澜雨生诀》，这很有可能和他身上的那本有些不同。

萧宇天闻言，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它和北宗的《飞澜雨生诀》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二叔你学过《飞澜雨生诀》？”萧奕云听罢，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奇怪。

“当年你父亲还在，我本来是打算拜入武陵剑宗的，所以，就学了一些皮毛。”萧宇天淡淡地说道，只不过，萧奕云却能听出来，他的语气中暗含着一抹忧伤。

“所以，你烧了它是为了什么？”萧奕云又将谈话调回到了原来的那个问题上。

“怕你偷学，走火入魔！毕竟，中间少了好大一部分，我就怕你跳着看！”

萧奕云一听此话，不由脸上一红，这种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毕竟，如今他手里的那个完本，他就是跳着看的。有完本尚且如此，更何况残本乎？想到这里，萧奕云不禁又有些感动了起来，“二叔这么做，原来都是为了我着想啊！”

看到萧奕云脸上微红，萧宇天猛地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个臭小子，该不是拿到了完本后，也是跳着看的吧？”说话的时候，萧宇天的语气很是惊悚，因为，萧奕云是萧家的独苗，倘若他出了事情，萧宇天根本没办法和家里交待。

“呃……咳咳！嘿嘿，你看看，我这不也没什么事嘛！”说话间，萧奕云站起身来，两臂平张，悠悠地转了一圈。

萧宇天见他如此玩世不恭，不由生起了气来：“说你是个娃娃什么都不懂，还真不是胡说的！那功法秘籍，能是让你跳着练的吗？”

萧奕云一听，浑身上下一颤，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萧宇天一见他这般动作，不禁翻了翻眼睛，因为，萧奕云小时候一犯错误了，就会摆出这么一番动作，而这动作还有个直观的语义，那就是“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很顽皮，就是不改”。

“我那是为了你好！”萧宇天在说话的时候，萧奕云暗暗在心里面学了一句。

萧宇天见他不说话，一拍案几道：“你这孩子，不知好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的不屑！”

萧奕云瘪了瘪嘴，不大高兴地说道：“可是，我真的没事啊！”

“现在没事，时间久了呢？你知道会不会有事？”萧宇天说话的时候很严厉，因为他觉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哦。”萧奕云低声应了一句，缓缓地坐了回去。

萧宇天叹了口气道：“你光应下来，却不这么做，我说你又有什么用？唉……”

见到萧宇天这般表情，萧奕云自然知道他二叔是关心他，所以，他也不好顶嘴，只能默默地将此事记在心里。

“你就听我一句吧！”沉默了半晌，萧宇天又劝了一句，“我是你亲二叔，不会害你的！”

萧奕云听到这里，不禁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一礼道：“侄儿谨遵二叔教诲。”

“当年你学雁羽剑法的时候便是这般，后来在你奶奶的监督下，你总算是完完整整地将它学了一遍。今后你在武陵剑宗，有宁姐管着你，我也放心。可若是只有你自己的时候，不论是什么秘籍，你若要学，就先将它好好地看一遍，有个判断后，再学不迟！而且，就算是要学，也要一点点地循序渐进，绝不能再让跳着学的事情发生了！”说话间，萧宇天抬起头来看向萧奕云，目光灼灼。

萧奕云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到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回复了自己，萧宇天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你记住了就好！”

“哦。”萧奕云轻轻应了一声，方才再度入座，只不过，他安静了没一会儿，便又想起了个问题，“对了二叔，我发现，当秦师兄说随冯凉前来武陵剑宗的，还有凌颢宸的时候，你似乎很是意外！”

“哦？这你也看出来了？”过了刚刚的那番严肃的讨论，萧宇天的脸上，总算是再度挂起了笑容，“眼睛很尖嘛！”

“呃，嘿嘿，也不算啦！”萧奕云伸手挠了挠脑袋，傻笑了两声。

“嗯，我当然惊讶！”萧宇天点了点头道。

“怎么，莫非……他和冯凉不和？”萧奕云蹙起眉毛道。

“那倒没有，凌颢宸这个人性子很冷，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关心。在这世上，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将南海灵宗的那些功法撰写成书，从而可以让更多的人加入南海灵宗，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哦？这不是件好事吗？”萧奕云一听，有些不解地跟了一句。

“我也没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没有想到，此番蒋老前辈会将他也派来了。”

“呃……之前有听秦师兄说，他外出追击魔族去了，我想……蒋老前辈派他前来，也应该是由于他那里有不少魔族的消息吧！”萧奕云微微想了想，方才作了回答。

萧宇天听罢，缓缓点了点头道：“后来他一说，我才反应了过来，可能就是由于这个原因，蒋老才会派凌颢宸前来的。只不过，他能探到魔族的消息，想想也挺让人意外的。”

“秦师兄不是说了嘛，和凌颢宸一块去的是许瀚，所以，也有可能是他探到的消息。”萧奕云回忆了一下刚才在门口的对话，不由产生了一个想法。

萧宇天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就只点了点头，只不过，他点着点着，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问题是……许瀚怎么能请得动凌颢宸随他一同去追击魔族人呢？”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许瀚请他师兄相助，似乎也没什么嘛！”

“欸？等等！如果真的是许瀚探到的消息，那么，蒋老前辈也应该派他和冯凉一块儿来啊，为什么会是凌颢宸呢？”萧宇天发现萧奕云话语中的漏洞，于是连忙提了出来。

“这……”萧奕云眼睛转了转道，“许是凌颢宸的弟子发现了魔族的踪迹，想要除掉他们，可奈何实力不济，于是便请出了他们的师傅？”

“那许瀚呢？”萧宇天复问道。

“他……听到了消息后，打算出手帮忙？”其实，话说到这里，萧奕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只好随便说了一个推测。

萧宇天闻言，点了点头道：“嗯，凭着许瀚的性情，这种事情倒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萧奕云一听，咧嘴一笑道：“嘿嘿，没想到，我还猜对了！”

“呵呵，今天，你还猜对了不少事情呢！”说话间，萧宇天伸手点了点萧奕云。

之后，萧宇天和萧奕云又随便说了两句别的，方才安静了下来，只不过，他们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秦峥前来。

“欸？我们聊了这么久，按理说，他们早该来了啊！可为何我们等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说话间，萧奕云抻着脖子望向屋外，可是，一切都显得很是安静，丝毫不见有人将要来访的迹象。

萧宇天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屋外道：“应群？你进来一下！”

话音一落，楼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嘎吱嘎吱”的木板声，不一会儿，厅室的门口便出现了萧应群的身影。

“师傅，你叫我？”萧应群抱拳行了一礼道。

“嗯……你可有见到南海灵宗的人？”萧宇天开口问道。

萧应群听罢，点了点头道：“刚才见到两个，正向我们这边来呢！”

“哦？那快快将他们迎进来！”萧宇天连忙说道。

萧应群闻言，唯一抱拳，“诺”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没过多久，他果然领进来了两名身穿斗篷的人，而萧奕云和萧宇天，此时也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屋子的门口处。

这其中一位，自然便是一直戴着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秦峥。而这另一人，虽然也穿着一身褐色的斗篷，只不过，他的帽子却搭在了脑后。他身材高大，圆脸无须，看起来有些微胖，但一双浓眉，配上两只大眼睛，外加一个高挺的鼻梁，还是让他显得英武不凡。想来，若是没有猜错，此人便应是那南海灵宗的“相逢凝指尽寒凉”的冯凉了。

“哈哈哈，萧家主，让你久等了，刚才宗中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就耽搁了一下，还望你莫要介意。”冯凉一入屋子，便冲萧宇天抱拳行了一礼，看那样子，就像和萧宇天认识了很多年一般。

萧宇天闻言，微微一笑，回了一礼道：“哪里哪里，本来应是我前去拜访冯兄的，结果，却还是让冯兄你跑了一趟，罪过罪过！”

“欸！萧家乃山南道四大世家之首，我前来拜访也是应该的！”冯凉一听萧宇天这么说，连忙开口道。

萧宇天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冯兄远来辛苦，我们还是坐下来说吧！”说罢，萧宇天便引着冯凉坐到了萧奕云原来位置的对面，而秦峥则坐在了他的下首。至于萧宇天自己，则是落座在了萧奕云之前坐着的地方。那么相应的，萧奕云自然是坐在了他的下首。

诸人落座已毕，冯凉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萧宇天身边的萧奕云，不禁愣住了。

萧奕云见他这般反应，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于是低头看了又看。

“呃……冯伯伯，奕云，有哪里不对吗？”萧奕云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那里不妥，不由出言相询。

然而，冯凉却似没听见一般，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寒是极寒，就是不知……这水，是精还是纯啊！”

萧奕云闻言一怔，再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说道：“冯伯伯，你是在说……我的气运？”

萧宇天听到这里，也将目光转向了萧奕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默默在心中嘟囔道：“极寒？我怎么没看出来？水倒是挺水的，一开口就说个没完，口若悬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