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四十六章 秦岭峥嵘

第二百四十六章秦岭峥嵘

萧奕云他们叔侄俩笑了一会儿，复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话题上。萧宇天伸手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道：“所以啊，此番若真的有战事……”

“二叔，便是我身手不行，我还能在你旁边为你出主意呢！你若是就这么将我打发了，到时候谁帮你谋划计策啊！”萧奕云见说不通萧宇天，不由想到了另一个角度。

果然，此话一出，萧宇天也开始犹豫了起来，他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届时，奉孝和子陵我当是不会让他们去的，若是寒雪放心让他弟弟去的话，我带上你，倒也不是不行。”

“嗯……好吧，反正我觉着，若是真有战事，阿渊定是会去的！”萧奕云想了想，方才点头应承了下来。

萧宇天闻言，不禁蹙起了眉毛：“你缘何这么肯定？”

萧奕云听罢，转了转眼睛，也不说话。

萧宇天眉头越锁越紧，复又猛然松了开来：“嗯，我明白了。你小子，看得倒是透！行，你若真想去，那就一块儿去吧，如果有战事的话。”

萧奕云双手抱拳，微微行了一礼，口中称“诺”。

萧宇天见到，伸手推了他脑袋一下，道：“什么时候跟我拘起礼来了啊？”

萧奕云听了，笑着挠了挠头：“呵呵，一下子忘了！”

“不论怎样，我都是你二叔，亲二叔！”萧宇天抚了抚萧奕云的脑袋，语气里尽是疼爱。

萧奕云抬头看向他，咧嘴说道：“我知道！”

“嗯！”萧宇天点了点头，认真地打量了萧奕云一番，不由觉着很是满意。这个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说他们是叔侄不假，但他们之间的情感，其实像极了亲生父子。

“哦，对了二叔，我觉着……师傅当是不会害……师傅的。”看着萧宇天投来的眼神，不知为何，萧奕云竟想到了这里。

萧宇天知道，萧奕云口中的那两个师傅，其实是指了两个人，其中一位自然便是他刚刚见过的荀芷宁，而这另一位，便是还未曾和他重逢的马昭扬。

“嗯，我也看出来这点了，一入听雨阁，我便摆出当年孩童时的模样，按理来说，宁姐当不会生起什么戒心才是！”

话音一落，萧奕云面上一滞，他微合了两下嘴，却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见到萧奕云许久都不答话，萧宇天转头看向他道：“怎么，你也没想到吧？”

萧奕云缓缓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起先……我还以为你这是为了回味童年的时光呢！”

“也有此意在里面吧！”说话间，萧宇天微微昂起头来，看向了已经微露阳光的天空。

“二叔，你还真是一举多得啊！真不知道，若是师傅知晓了此事之后，她会有多伤心……”萧奕云小声嘟囔了一句。

“还不都是由于你小子怀疑这怀疑那的！若不然，我以为我会出此下策？”萧宇天闻言，撇了撇嘴道。

“这……又怨上我了？”萧奕云指着自己的鼻子，样子很是无辜，“倘若我没让你怀疑师傅，你又该如何？就像往常一本正经的那般模样？”

“嗯……估计还是会这样吧，毕竟，那可是你二叔的童年啊！”萧宇天想了想，还是觉着自己的状态，不会因为怀疑与否而改变，“总的来说，就是你的怀疑，让你二叔我的这番行为一举多得了吧！”

“怎么听起来，我倒还像是个功臣？”萧奕云歪了歪嘴角说道，也不知是为了表示不屑，还是怎么。

“呵呵，说起来，你二叔我能吃上这顿饭，倒还真是沾了你的光！你要非说自己是功臣，我也不反驳！”萧宇天笑着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不想，竟惹得他颇为嫌弃。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为了那顿饭食？”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好啊二叔，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二婶？”

萧宇天听罢，不急也不恼，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倘若你说是宁姐，你二婶是不会信的！”

萧奕云闻言一愣，不由脱口而出道：“为何？”

“刚才你自己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

……

萧宇天和萧奕云一路聊着那有的没的，很快便回到了凌云楼的小院入口。虽然有句话叫作“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于萧奕云他们叔侄俩来说，去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话不多，而回来的时候却是聊了一路，如此一来，在感觉上，那时间倒显得不那么长了。

来到拱门处，萧奕云微一打量忽然发现，原本在那里守着的山南道四大世家的弟子竟从原来的四人变成了五人。而这多出来的那人，装束甚是奇怪，他身披一件褐色的的斗篷，上面连着一个很大的帽子罩在他头上，将他的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他身上没有配备任何刀枪剑戟，一打眼看上去根本分不出是哪家的弟子。而且，如今虽说刚刚下过雨，但这天气一点儿都不凉，那人如此打扮，竟也不怕将自己给捂坏了。

萧奕云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眼珠轻轻一转，方才恍然大悟。

而这时，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萧宇天已然走了过去，冲那人抱拳行了一礼：“你们终于到了啊！”说话间，萧宇天面上带着笑容，虽然其中并无老友相见时的亲切，但却多了一丝敬佩。

那名身披斗篷的人微微撩起帽檐，看了萧宇天片刻，方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不知是萧家主当面，晚辈实是太失礼了，罪过罪过！”

“呵呵，无妨无妨！”萧宇天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何时到的？”

“今日午时。”那人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萧奕云几次想侧头看清他的容颜，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嗯，若是细细算来，你们走得还挺快的啊！”萧宇天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

“收到信函后，我们就连夜出发了。由于路途较远，我们生怕会出什么变故，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就紧赶慢赶，到得就比预计的早了一些。”说话间，那人直起身子，萧奕云一看有机会，正想窥视一番，不料那帽檐将阳光遮得很严实，饶是他此时能看得见那人的面庞，他也看不甚清楚。

“所以，这一路上还算顺利？”萧宇天笑着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萧宇天。只不过，他将脑袋藏在帽子里，从外面看来，仅能感觉到帽子微微动了动，却是无法辨明他究竟做了什么动作。

“蒋老前辈……来了吗？”萧宇天抬头向院里望了一下，复又看向那名弟子说道，“临近院门的这几栋全让我们四家给占了，希望他老人家莫要介怀。”

那名身披斗篷的弟子摇了摇头道：“此番师公派了师傅和师叔来武陵剑宗，他老人家并没有亲自前来。”

“哦。”萧宇天点了点头，微微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敢问尊师是……”

“家师乃是师公座下的大弟子……”那名身披斗篷的弟子还未说完，萧宇天便接了一句道：“就是人称‘相逢凝指尽寒凉’的冯凉？”

那名弟子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随冯兄一道前来的是……”萧宇天见状，微微眯起眼睛，问起了另一个人的身份。

“凌霜盈雪皓星辰。”那名弟子知道萧宇天晓得这些诨号，故而，也免去了直呼其师傅、师叔名讳的尴尬。

“哦？是他？”萧宇天闻言一怔，不禁有些意外。

那名弟子见到萧宇天的反应虽然心有不解，但也不方便直言相询，只能沉默不语。

萧宇天发现他并没有多言，不由微微一笑道：“那你……又唤作什么呢？”

“小子名唤‘秦峥’。”那名弟子一听，连忙抱拳说道。

“秦峥，秦岭峥嵘，却出现在了南海，倒也是奇！”萧宇天闻言一笑道。

那名自称“秦峥”的弟子听罢，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萧宇天道：“萧家主倒是好眼力，小子的故乡就在秦岭。”

秦峥在抬起头来的时候，一抹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萧奕云趁机望去，但见得一张清瘦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眼看上去，就犹如见到了一片白雪。倘若秦峥非是眨着眼睛，还说着话，萧奕云恐怕都会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尊雕工精细的雪人雕像。

萧奕云见了秦峥的容貌，不由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翻阅过的家中典籍：“莫非……兄台就是近些年来江湖人称‘秦岭峥嵘覆白雪’的秦峥，秦师兄？”

“这位是……”秦峥听到一位年轻的萧家子弟唤出了自己的诨号，不禁将目光投了过去，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想来，兄台便应是萧公子了吧？”

萧奕云听罢，连忙回了一礼道：“萧家萧奕云，见过秦师兄。”

“不敢当，不敢当！”秦峥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地鞠了一躬，看来是不大敢受萧奕云的这一礼。

两人一番行礼方止，萧奕云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秦师兄在南海灵宗身份不低，缘何会在此间……”

话至于此，萧奕云却是不再言语了，毕竟，“看门”那两个字，总是和“狗”连在一起说，当着这位刚刚相识不久的人直接讲出来，恐怕还是有些不妥。不过，“看门”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的话语却揭示出了秦峥的身份。原来，这位身穿褐色斗篷的秦师兄，正是来自郁林的南海灵宗。

秦峥听萧奕云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了，不禁愣了一下，只不过，他微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一举动的用意，“看来，这位萧家长孙，似乎也不一般啊！”

想到这里，秦峥面上微微一笑道：“我们宗中人数本就不多，此番随师傅来武陵剑宗的，算上我总共也不到十人，这看门之责，自然是由我们这些弟子轮流来担着。”

“可秦师兄，你却挑了个最累的时候啊！”萧奕云虽然心中猜到了秦峥如此为之的用意，但他还是打算问上一问。

秦峥听罢，淡淡一笑道：“我身为第三代中资历最老的弟子，怎好让师弟师妹们接这最累的差事？”

萧宇天听到这里，不由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道：“看看人家！”

萧奕云闻言，撇了撇嘴道：“昨天的午饭，还不是我做的！”

萧宇天听罢，咧嘴一笑：“可是昨天晚上，某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啊！”

“呃……”萧奕云听了，不禁有些语塞，毕竟，昨天夜里，他确实是不见了踪影。

落在一旁的秦峥，见到萧奕云他们叔侄二人，如此毫无顾忌地打趣，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萧宇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连忙出言道：“我们叔侄之间随意惯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不会不会！”秦峥笑着摆了摆手，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羡慕起他们来了。

“哦，对了，你师傅和师叔忙不忙？我过会儿想去拜访他们一下！”南海灵宗虽然位置偏远，但也是南方数得上号的大派，此番山南道四大世家和他们同住在凌云楼，一些必要的礼节，萧宇天总是要做到的。

秦峥听罢，也未多想，便直言道：“师傅应是在凌云楼中休息，萧家主若是想见他，我去通传一声便是。至于师叔……”

“凌兄怎么了？”萧宇天眉头一蹙，有些不解问道。

“师叔并未与我们同行，如今看来……恐怕还没到武陵剑宗！”

说话的时候，秦峥的语气略带了一丝担忧，萧宇天听了，心思急动，“听他的意思，这凌颢宸……莫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想到这里，萧宇天不禁出言问道：“凌兄未和你们同行，那他这是去哪儿了？”

“凌师叔和许师叔在郁林发现了魔族的踪迹，他们告诉了师公一声后，便带着自己的弟子追了出去。我们出发的时候，师公也派了弟子出去找他们，就是不知道找到了没有……”话说到这里，秦峥轻轻地叹了口气。

“哦？郁林也有魔族出没？”萧宇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萧奕云。

萧奕云暗暗在手中做了个动作，示意萧宇天道：“看来，魔族此番还真是为了四方神鼎，我当是没有猜错。”

萧宇天见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呃……也？”秦峥从萧宇天的话中听出些信息，不由出声问道。

萧宇天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山南道也碰到了魔族人，更确切地说，是奕云碰到了魔族人。”

“萧公子？”秦峥愣了一下，缓缓将目光挪到了萧奕云的身上。

“嗯！”萧奕云微微颔首，复又言道，“碰到了两次！一次交了手，一次他们在暗中。而且，也不仅是我碰到了魔族人。”

“哦？这又怎么说？”秦峥一挑眉毛，不禁有些不解。

萧奕云闻言，也叹了口气道：“是这样……”

一番诉说，萧奕云将他遇到鹰少离的经历，以及梁道承向他传达的信息一并说给了秦峥，当然，按照老样子，他还是将马昭扬的事情不着痕迹地隐了去。

话一说完，秦峥缓缓眯起眼睛道：“我为什么总觉着……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

萧宇天闻言，点了点头道：“有件事情，不知你知道与否？”

“什么事？”秦峥转头看向萧宇天，面上尽是茫然之色。只不过，因为他头上的帽子太大，一眼看过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是有关于一件东西的。”说话间，萧宇天看了一眼四周，却是欲言又止。

秦峥见状，也知道此事定然机密，不由开口说道：“萧家主不若先回凌云楼中休息，待我将此事禀明师傅，我再同师傅一道拜访于你，何如？”

“呃……还是我去拜访冯兄吧！”萧宇天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着由他跑一趟比较稳妥。

秦峥听了，略一思忖，方才说道：“我想，还是先让我问一下我师傅再说吧！”

萧宇天闻言，眼珠轻轻转了转道：“如此……也好！”

秦峥听罢，抱拳一礼后，正准备离开，不曾想，萧奕云竟然插了句话：“秦师兄，我们该在何处等你的消息？”

秦峥一听，面上微微顿了一下，方才答道：“便在萧家主的凌云楼中吧！”

“呃……你知道是哪栋？”萧奕云眉头一蹙，不解地问道。

秦峥闻言，淡淡一笑道：“来的时候便有问过，师傅本来想去拜访萧家主，不曾想，萧家主竟不在凌云楼中。”

“呃……”萧奕云一听，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旁的萧宇天，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若真是如此，此番当是我去拜访他才是。”

“呃，萧家主稍待，我去去就回！”话音一落，秦峥也没等两人做什么反应，便匆匆地离开了。

萧宇天望着他的背影，表情略微有些无奈。

萧奕云抬眼望了望秦峥，复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萧宇天，撇了撇嘴道：“什么情况？”

萧宇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来，此番又是他们来拜访我们了！”

“呃……何解？”萧奕云依旧没大明白个中的逻辑。

“冯凉一来便急于拜访我，可见他对我们山南道四大世家的重视。此番秦峥前去禀报，他若知晓我回来了，定会亲自前来见我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南海灵宗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凡，堪比武陵剑宗，身为蒋老的首徒，冯凉为何会如此重视我们山南道四大世家？”

“原因在于我们同武陵剑宗有着密切的联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