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波又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一波又起

今日一早，对于整个大唐来说，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朝会之上，接二连三地有消息传来，却是好坏参半。其中，好的那一部分，指的自然便是北疆之战平息，大唐得胜，驱魔族于千里之外。而不好的那部分消息，倒是尽皆来自于南方。

是啊，四方魔族本为一体，北疆魔族大举入侵，南疆魔族又怎能独善其身？

至于西域的魔族，由于天火之城距离唐廷甚远，来回传递消息极为不便，故而，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战报传回。不过，即便那里有了什么消息，对于唐廷来说，也是无关痛痒。毕竟，在大唐的“安西四镇”之外，还有西域各属国挡着，魔族想要一举威胁到唐廷的根本，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当然，同西域魔族相比，东海的魔族虽然距离大唐的疆域较近，但由于他们尽皆散落于海洋之上，又被新罗、东瀛等国环侍，他们想要集结起来，攻入大唐沿海，还是阻碍颇多。所以，此番行动之中，没有这两家魔族的身影，倒也在情理之内。

一场朝会几近结束，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不过，好在南疆距离关中甚远，只要剑南道不失，南疆想要翻起什么风浪来，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消息中已有提到，南方武林早便为此事做了准备，故而，皇上在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倒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忧。

“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啊？”皇上扫了一眼殿中朝臣，轻声问道。

“陛下，臣以为，当立刻遣一军，入剑南道抵抗魔族！”一位不知名的大臣出列建言道。

“遣一军？哪军？”皇上一挑眉毛，撇了撇嘴，“你不要告诉朕，你想派刚回来的天策军南下。”

“这……臣……臣确是此意。”那名大臣言语支吾地承认了下来。

“不可！”薛伯潜听罢，立刻插言道，“天策军于北疆连翻作战，业已疲劳，若是再遣他们南下，恐有变故！”

“薛大人，穆将军父子二人对陛下之忠心可昭日月，而他们又在军中颇有威望，我想问问你，你口中的变故，究竟想指什么？”那名大臣斜了薛伯潜一眼，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兵书战策之中，疲兵以击之的计谋不知凡几，以此观之，疲惫之师不可遣的道理，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薛伯潜回身看向那人，言之凿凿。

“这……”果然，那名大臣听了这话，不禁语塞。

“薛爱卿，如此说来……你有良策了？”皇上扫了一眼那名大臣，复又望向薛伯潜，心中倒是甚为满意。

“臣虽有一策，但还需陛下参详。”薛伯潜唯一躬身，冲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讲！”皇上一挥衣袖，吩咐道。

“微臣之策，也是遣天策军。”薛伯潜低头答道。

皇上一听，眉头一蹙，不由有些奇怪：“薛卿家此言何意啊？”

薛伯潜闻言，再度一礼：“臣之遣，非是立刻就遣。”

“哦？如今南疆战端已起，兵锋不应是当急不当缓吗？”皇上听罢，略微思忖了一番，觉着这里面似乎有一些门道。

“陛下，如今魔族兵锋正盛，我们急着遣天策军南下，确实没有大用！”说话间，薛伯潜还瞄了一眼之前的那名大臣。

“那若是剑南道有失怎么办？”皇上想了想，还是觉着有些不妥。

“陛下莫不是忘了消息中的南方武林？”薛伯潜反问了一句，复又缓缓道来，“听消息中所言，南方武林早便探知了此事，想来，他们已然有了对策。如今魔族方才攻下姚州，南方武林定有动作，有他们在前，我们自可从容调兵。”

皇上听到这里，微微地点了点头，倒是明白了薛伯潜的意思。只不过，他点着点着，却忽又想起了什么：“薛爱卿，此策……怎么？你改主意了？”说话间，皇上嘴角一挑，不由有些意外。

薛伯潜闻言，摇了摇头道：“陛下，其实南方武林，许是还乐得如此安排呢！”

“哦？这又是为何？”皇上眨了眨眼，颇为不解地说道，“朕若是迟迟不派兵，他们难道不会认为，此举有削弱他们实力的意思吗？”

“陛下，这些年来，朝中之所以对武林人士没有好感，究竟是何缘由，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薛伯潜开口解释道。

皇上听罢，不禁若有所思，口中喃喃：“武林中人放荡不羁，缺乏约束，以武犯禁……”话至于此，皇上忽然笑了出来，“薛爱卿，你是觉着，若天策军卷入战事，他们反而会束脚束手，浑身不舒服？”

“正是此理！”薛伯潜点了点头道，“令不一，则不行。南方武林皆听武陵剑宗号令，天策军参与其中，反而不美。届时，究竟是我大唐官军听南方武林的，还是南方武林听我大唐官军的，就不好决定了。”

“嗯，此言倒是不错！不过……如此一来，朕不派一兵一卒，不是也行吗？”

“陛下，姚州终是我大唐国土，我们若是不作为，怕会被人诟病。”薛伯潜摇了摇头道。

皇上一听，咧嘴一笑，声音甚是爽朗：“伯潜啊伯潜，你倒越来越像个官了！”

薛伯潜躬身一礼，口中淡淡地说道：“陛下谬赞了！”

“哈哈，好一句‘谬赞’！”皇上伸手指了指薛伯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迟些遣天策军南下，乃是一箭数雕。”薛伯潜偷偷地瞄了皇上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嗯，不错！这既可给天策军留下休整的时间，又不会和南方武林起冲突，同时，也让能让朕给百姓一个交待，确实是一举数得！”

“陛下，还不止这些。”薛伯潜复又言道。

“哦？还有？”皇上闻言，眼睛猛地一睁，心中很是好奇。

“天策军南下，自然须得紧守险要。如此一来，不论南方武林是胜是败，我大唐皆可保剑南道不失！”

“嗯，这倒是稳妥！”皇上轻轻颔首应承道。

“其实，除此之外，南下的天策军还可以做些别的。”

皇上听到这里，眼中神色不由一亮：“薛爱卿是说……”

薛伯潜摇了摇头道：“臣还是曾经的那个想法，所以……若按那条路走，自不会一举功成。”

“不论哪条路了，你且说说能有何进展？”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薛伯潜接着方才的那句话说下去。

“此番魔族的举动甚是可疑，且南北两方皆有动作，所以，臣料定，他们之前定是作了周密的准备。”

“你是想说，南方武林的那些人，不一定能在南疆魔族的手中，讨得好去？”皇上一挑眉毛，看向了薛伯潜。

“正是！”薛伯潜点头应道，“倘若他们真的有失，南下的天策军可向他们伸|出援手，解救其于危难之间。如此一来，武林中，定会有不少人感念朝廷之恩，从而争相投效。”

“呵呵，伯潜，此话说得还是有些书生气了！”皇上看向薛伯潜，微微摇了摇头。

“陛下若有他法，自可行使，决定权终在陛下。臣生性愚钝，也只有此策，方能出于微臣之口。”说话间，薛伯潜一直俯首低眉，样子恭顺异常。

皇上听到这里，再次忍不住抬起手来指向他：“薛爱卿，看来，朕这谬赞，还是说低了啊！”

“臣惶恐！”薛伯潜深深地埋起头颅，表面上看起来，样子很是惊慌。可是，倘若将目光投在他的脸上，便能够发现，此时此刻，他满面笑容。

……

北疆之战结束之时，南疆已然打得不可开交，毕竟，长安距离剑南道南端甚远，当消息传到皇宫之时，已然过去了一段时间。

然而，若是想将南疆之战说清道明，一切还要从诸派齐聚武陵剑宗时说起。那个时候，凌云楼中的萧家叔侄俩，才刚刚知道，北疆出了事情。

“没想到，北疆竟也出了事情。”听完黄奉君的一番话，萧宇天不禁有些感叹。

落在他身旁的萧奕云闻言，不禁锁起了眉头：“二叔，你说……这魔族一南一北的，为何能同时向我大唐发难？”

萧宇天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挑：“怎么……你这鬼小子，又想到什么了？”

“咳咳……咳！”萧奕云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圈，走到到窗边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指着自己地上的影子道，“二叔，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没瞧见我影子吗？”

话音一落，萧宇天面上一呆。

黄奉君听罢，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地笑了起来。

“少给我转移话题！”萧宇天走到萧奕云的身边，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快说！”

萧奕云揉了揉胳膊，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明明比我鬼，还净说我……”

“嗯？”萧宇天眯起眼睛，斜了他一下。

萧奕云见到，面上立刻一肃：“咳咳，那个……魔族一南一北如此有默契，我料定，其中定有玄机！”

“啧！嘶……”萧宇天听了此话，眼睛越睁越大，而目光则是一直落在萧奕云的身上。

“二叔，你睁这么大眼睛……不累吗？”萧奕云瞄了萧宇天一眼，关切地问道。

黄奉君看见他的这番表现，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奕……云……”萧宇天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睛又再度眯了起来。

“欸，二叔有何吩咐？”萧奕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看起来甚是乖巧。

萧宇天闻言，微微顿了顿，轻咳了一声道：“这样吧，我还是决定写封信给你奶奶。”说话间，萧宇天在桌案上拾起了一枝毛笔，作势就要写下些什么来。

萧奕云见状，立刻伸手去夺，结果，当然是没有得手。他干干地笑了笑，冲萧宇天挑了挑眉毛道：“二叔……嘿嘿，何必呢？”

“那你还不快些给我说！玄机，你当我不知道这里面有玄机？但你总得给我讲清楚，你究竟看出什么玄机来了吧！”萧宇天撇了撇嘴道。

“我这不正想着呢吗？”萧奕云嘴角抽了抽，不禁有些无奈，“我只不过是觉着，这两件事来得有些巧，他们的目的，想来只有一个。”

“四方神鼎？”萧宇天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萧奕云点了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里！可问题是……北疆魔族有这个实力吗？”

“什么实力？”萧宇天迟疑了片刻，自己接了句答案，“你是想说……进入关中的实力吗？”

“是啊！我翻过家中的典籍，虽然其中有关于北疆魔族的介绍不多，但我也知道，他们那四家魔族之间，似乎有些龌|龊。而且，自十年前……嗯……咳咳……”说话间，萧奕云瞄了萧宇天一眼，目光中尽是暧|昧之色。

萧宇天见到，面上微微一红，挥了挥袖子道：“咳咳，说重点！”

“哦！”萧奕云应了一声道，“自十年前‘玄冰执念’之后……”

“噗嗤！”听到这里，黄奉君再也忍不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萧奕云，复又望向萧宇天，笑着说道：“天叔，我终是明白你的苦恼了！”

萧宇天极其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黄奉君道：“这比灵虚道长之于你，还要苦恼！”

话音方落，黄奉君笑容一僵，面色立刻红润了起来。他暗暗咽了口吐沫，心中想到，“这叔侄俩的鬼劲儿，还真是像……”

“二叔，还说不说了？”萧奕云嘴角挑了挑，试探地问了一句。

萧宇天撇了撇嘴，扫了他一眼道：“行了，不用了，你不就是想说，飞扬牧场在十年前实力大损，调不动其他三家魔族吗？”

“嘿嘿，二叔就是二叔！”萧奕云笑着抱了抱拳。

“嗯，你说得没错！若是仅凭飞扬牧场一家，想要进入关中，抢夺长安的四方神鼎，确实是很困难。”萧宇天懒得理会萧奕云，于是只好就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了下去。

“嗯？”听得此言，萧奕云眼睛忽然一眯，眉头猛地一锁，口中喃喃道：“啧！怎么总觉着哪里对不上？”

“时间！”黄奉君眼中神色一顿，失声喝道。

萧奕云一打响指，连连点头道：“不错，就是时间！”

萧宇天寻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如果说……北疆魔族是为了四方神鼎，那么，他们定然会在得到神鼎的消息之后，方才动手。可问题是，神鼎被找到了的消息和北疆乱了的消息同时传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萧奕云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二叔说得不错！一个消息，是从燕然都护府传来；而另一个消息，则是先从长安传到江陵，再从江陵传至此间。两相比较之下，就算中间转了一次，会有些迟滞，但想来，发出的时间，应该也是几近相同的。”

黄奉君闻言接道：“小云分析得很有道理！实际上，北疆的消息，是父亲先传到襄阳，再从襄阳转过来的。两个消息皆是急件，府里的人收到了之后，定会立刻发往这里。可事实上，它们却是一同从襄阳传至了我的手中，所以说，北疆魔族入侵之事，当是发生在四方神鼎被找到之前。”

“欸？等等！”萧宇天眼睛一眯，抬手说道，“南疆这边……不是也有这个问题吗？”

萧奕云和黄奉君听罢，俱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证明了什么？”萧宇天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

“这证明了……魔族比我们要早知道四方神鼎的消息！”萧奕云目光一凝，语气中很是惊讶。

“这怎么可能？”萧宇天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的心里，却很是相信萧奕云的判断。

“莫不是……魔族人在岭南道安插了探子？”黄奉君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四方神鼎落在岭南道的传说流于世间已久，魔族人一直盯着那里，似乎也不无可能。”

“奉君，你是想说……朝廷在找到此物的时候，恰好被魔族人看见了？”萧宇天一锁眉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叔，我们都不知道四方神鼎是在哪里被找到的，他们魔族……”话至于此，萧奕云忽然愣住了，他眼睛微微晃了晃，回忆起了一件事情，“二叔，安南都护府！”

萧宇天闻言，瞳孔一缩，亦是失声唤道：“对啊，安南都护府！”

黄奉君看了这叔侄两人一眼，脑中一震，方才醒悟：“天叔，小云，你们是说，那队被水寇杀了的安南都护府官兵，就是护送四方神鼎北上之人？”

“不！更准确地说，护送四方神鼎北上的人，应是沈大哥！”说话间，萧奕云眼中的光芒，愈发得明亮了起来，“难怪玄鹰穴要劫走秋雁妹妹，呵，如此一来，就全说通了！”

萧宇天听罢，点了点头道：“嗯，原来如此！真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四方神鼎！”

“天叔，此事倒也正常，毕竟，那物后面，可是暗藏了一个能够决定世事盛衰的秘密！”黄奉君虽然觉着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但这个巧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时，萧奕云忽然迟疑地说道，“这所有的推测，可都是建立在，南北两家魔族，皆是奔着四方神鼎而来的假设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