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泣隐修会 凄肠断（下）（超梦的真实目的是？）

“泉华保证说，一切结束后，也不会忘记这个孩子。”泉华？！！又是他？！！！

“看来他没告诉你，他是跟我一伙的。”含光抽抽嘴角，应是想摆出一贯的笑容却失败了。

现在洛降已经完全搞不清泉华的阵营了。据含光所言，自从上任教皇龙蜃去世后，教会实际上已经完全被皇家接管了。这泉华不知怎么的赢得了政府的信任，作为工作人员潜进来，再慢慢从修士，爬到牧师的地位……期间负责改造并洗脑孤儿的科学家也突然失踪了，小黑屋亦落到了他手里。

而所谓的死亡淘汰赛——那些孩子们当然都没有死，而是被泉华趁机秘密掩藏了起来，含光则负责将他们偷渡出去。

这么有能耐的家伙，真正在欺骗的人，究竟是公主还是含光？！

“也许两方都是也说不定。”含光脸上彻底失去了生气，颤抖着手指按起开关，哆嗦了好几次才把灯打亮。

虽然之前从没来过这里，但洛降非常熟悉这里的摆设——含光已经提前给他预告过很多遍了。

然而也有微妙的区别——比如泡在一人高的培养罐中的……

“……蛟螭……”盯着那人头蛇身的少年，洛降难以置信地喃喃。他——现在是“它”的嘴角隐约泛着泡沫，证明生命的迹象。而就在边上，也有一些半生不熟的面孔，正在经历非人的身体改变。

原来泉华并非活人。他的意识，来自于传说中的涅槃领主。这位领主据含光所言，同时拥有人类和精灵的基因。他于天罚之刻力抗神明，气竭之时又为人所救。此后，便创立了理想国——涅槃。在这国家中，众生平等，人类无法奴役精灵，但也无需忍受冻饿之虞。然外界对涅槃的评价负面颇多，其中一条就是，这位领主异常残暴，并且永无止境地从其他大陆虏劫人口和精灵。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有谁会真正无私？更何况是手握重兵的君主。再说，人和畜生的结合是什么？呵，当然是妖怪！

“你现在明白泉华的目的了吧？他……他恐怕要将我们变成跟他一样的怪物……”含光一时也无法用言语描述这令人发指的画面和计谋。

“我们反抗吧。”洛降握紧双拳。这座教堂里，常年在内的，除却孤儿们，包括扫地大妈也只有区区几十来人，只要择个吉日，避开比赛日和节假游客高峰期，准能逃出生天！！

“说来听听。”含光没什么情绪地任他道。

听这少年兴致勃勃地叙述偷偷潜入精灵球存放室夺取大量战斗力的计划，含光先是锁紧眉头，随之悠然一声带嘲的轻笑。

望着洛降恼怒的目光，她喑哑地坦白：“除了你们平时带在身边的外，所有精灵，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

“你没注意到过吗？只有佩戴了专用的头箍才能进入密室。那时你的脑子就已经被灌入幻觉了。好吧，其实我有一天，用瞬移的力量潜进去时，看到的只有无数模拟装置。”

可、可是黄荛的回复能力是实打实的啊！

“那玩意能误导你，难道就不能偷窥你了吗？那丫头的确是在使用自己的力量，但也不过是被读取了信息后用电脑模拟实效罢了。”

所以，这些孩子，穷尽毕生明争暗斗，竟都只是活在海市蜃楼里。

可是，如果想要逃出这座圣殿般牢狱，真的就难于登天吗？？

盯着在凹凼里熟睡的羸弱齿轮，洛降赫然眼前一亮。

“生命不可能完全灭绝的！这世上，甚至这座教堂里，恐怕还有些精灵生活在夹缝中！！”

商计完毕，含光将机关恢复原样，仿佛它从来就不存在。

洛降看着她一双削肩折返进扫帚屋内，将瘦骨嶙峋的脚踝伸进榻榻米中取暖。

“姐……”他呵气般几近无声地轻唤。

她招手叫他过来，然后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凸起的锁骨硌得他生疼。

仿佛在某年的某天，他也和另一个女孩这么温存过。

也许很贪婪，但他一个都不想放弃。

他不敢奢求与她俩之间还能再有一次这般完满的回忆，但他再也无法忍受生离死别的痛楚了。看着含光左胸口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他宛如爱哭的小弟弟般抱紧她纤细的身躯，不愿分开。

他真的是一具被灌进鬼盆栽灵魂的尸体吗？此刻无数感官都那么润泽地被含光散发出的圣洁梳洗着。

是的，圣洁。虽然这词老被枪手拿去形容柯赛妮雅公主，以至于令人生厌，但他依然觉得很喜欢这么形容含光。

拥着怀中熟睡的少年，含光杏仁眸子渐渐磨损了光泽，黯淡地低垂。

记忆如飞洪般自脑海倾泻而下，冲刷出很多曾经不甚慢品的细节。

刚相识时，的确是带了些私心罢，只是觉得这个男孩长得不那么歪瓜裂枣而已，想套近乎后能没事摸摸他的小脑瓜。

而正因为觉得平日自己照管他这么多，比赛时索取一些作为报酬也无可厚非。

长吁。大部分女性喜欢把过去的点滴人情都积累在砝码上，宛如零存整取；而男性则只会关注当下这件事的利害——所以两边都觉得对方难以理解。

隔阂，或许就此埋下了罢。之后无论想如何柔声细语，在他眼里都是虚情假意。

而自己偏偏又不愿在赛场上输，就那么本能地使出可以克制他的战术。

仔细想来，他和她，都是不讲理的主呢……

如此，洛降的生活又重新找到了目标，而与含光的秘密，则宛如一颗含满情愫的种子在心底悄悄发芽……

然而，一切计划都在准备阶段，因为，除了手头上的夜魔人，他根本没有找到一只可供驱使的精灵……

一日，寅猺突然要求他去泉华的办公室。就在洛降刚走到门口时，正听见一声熟悉但冰冷的话语——

“你好大的胆子。”

虽不至寒刺骨，却足以侵薄肌。

白芷蔫着脑袋垂首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好久才支吾出半句“但是连翘小弟也……”

“谁跟你亲戚。”眼镜仔连翘不屑一顾地睥睨着她，仿佛看一眼也会污染眼睛。

“白芷姐也是希望我们像亲人一样和睦啊。”萝芙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很像刚出炉的泡芙。

洛降想起自己视为亲姐的含光。不知为啥，觉得白芷口中的“兄弟姐妹”，来得似乎太轻巧了些。

泉华叫萝芙不要当和事老，只压抑着怒气继续训斥白芷：“连翘追求旒帘也就罢了，你做的事情可相当出格。”

看来白芷和她高贵的情人的恋曲已经被泉华知晓了。

白芷争辩说，她的确从对方口里套出了珍贵的情报。而泉华则毫不客气地指出，它们完全是用来骗小孩的，而她自己很可能已经被下过药并套出话了。

然后连翘刻薄地告诉她，侍卫长有老婆。

伤心的白芷软弱地抽起了鼻子。龙芮见状，便跟泉华顶起了嘴，指责他把四个孩子往火里推——他们本是仅剩的苍屠氏后裔，多年前好容易逃出生天，却又被送回这恐怖的人间地狱，只为营救现在这群小屁孩——那些家伙，正是亡了他们江山的黎国人！

“哼，你还好意思提！”泉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旋即狠狠把龙芮批了个底朝天——若说他因为可怜失去一切的白芷而语气有所放缓，那对同样身为男性的龙芮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洛降慢慢理清了头绪——龙芮、白芷、连翘、萝芙，这四个是泉华安排进来负责调整其他孩子名次的，以保证特定的人物被挤到最后一名，顺利“死亡”。

这样做的确很辛苦，难怪龙芮要“好心”代替蛟螭出局，还气得在取消这项规定当天砸碎了酒瓶。

逐走这四个家伙后，泉华揉着生疼的太阳穴，对屏息躲在门外的洛降道：“你可以进来了。”

然后又不客气地指出，他的潜行术很不完全，气息依然隐隐缭绕在门口，别说泉华，连最呆的萝芙都能察觉。

“这是他给你的礼物。”寅猺不知何时迈着猫步踱来，掌心呈着一枚带闪电标记的精灵球，里面还熟睡着一只圆滚滚的电鬼，“他说这小家伙跟着自己太危险，干脆送你留个纪念。”（“居然连我都没轮到耶！”寅猺这么撅嘴道。）

“雳……现在怎样了。”一瞬间百感交集。

“他在战斗。”寅猺只透露了这四字，但想必苍屠雳没有大碍。

洛降握紧精灵球，仿佛握住的正是通往自由的狱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