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纵横 第三十三章 安庆谢府

涌上一口血痰，差点堵死了呼吸，莫同生用力呛咳着，白眼仁往上翻：

“叶……小芸……你这个杀胚……你残害了田桓，又把我糟塌到这步田地……往后再不会有你的好日子过……我们……我们将用尽一切方法……不择任何手段的干掉你……我们要分你的尸……刨你的租坟啊……”

叶小芸目定定的看着莫同生，吉隆的叮咛不觉又在耳边回响

———一朝碰上这些煞星、却只要一个信念，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他们永不知道什么叫仁恕、什么是怜悯、什么是良知，他们只晓得为钱杀人，杀人领赏，天道轮回，对他们而言，全是笑话。

———顽石不冥，以锤击之。

眼前的情景，果然不错，这莫同生可不是顽石不冥么？！

舐舐嘴唇，他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刀柄：

“莫同生，我问你一句话，假若我饶你性命，你也要报复于我？”

莫同生咳出一块血痰，犹在充能：

“你怕了？你寒了？姓叶的……来不及啦，任你涕泪交流，跪地哀求，我也断断饶你不过……血债，必须用血偿！”

叶小芸率直的道：

“我想，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就没有这些麻烦了，死人是不会报复的。死人只能在阴曹地府瞎吆喝了那对我并没有什么防碍，你说对不对？”

突然打了个寒噤，莫同生此刻才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悟自己的危况，一个半死的人，还在这里发什么熊、充什么好汉？

眼看对方的右手已伸向刀柄，眼看人家的表情冷硬，杀气盈眸，明摆着是有意思“永绝后患”了，可恨他自己还不知道眉高眼低，尚在表那三贞九烈，而只要一刀下来，万事皆休，还有什么招式好耍？

不受控制的全身抽搐起来，这位“三手邪”顿时舌头僵直，神色大变：

“你你你……叶小芸……你想干什么？落井下石也不是这种落法……可怜我身负重创，如焚如绞，只差一口气就人鬼殊途，你，你竟待如此赶尽杀绝？把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遭难者横加宰割？”

犹豫着，叶小芸艰涩的道：

“不是我要乘人之危，实在是你过于顽冥不化，我若放过你，你不但不感恩载德，反倒要咬我一口。与其纵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将来彼此没有烦恼。你成了个死人，自然不会再来触我霉头，我不用提防你暗算我，也少担许多心事，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一旦‘两全其美’，老命自则不保。这在叶小芸而言固是美了，对奠同生来说，就半点美不起来啦；身上的创伤虽然痛得鼻塌嘴歪，却顾不得喊痛，只气急败坏的叫嚷：

“慢，慢，且慢……叶小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切莫误解……”

叶小芸缓缓的道：

“那么———-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深深吸了口气，莫同生黑着一张脸道：

“我是说……呃，只怕‘艾钱鸳鸯’不会罢休，夏不色不会甘心……至于我，我已和个废人无异，又怎生奈何于你？唉……”

叶小芸笑意又现：

“这样说来，你个人是不打算分我的尸、刨我的祖坟了？”

身子又痉挛了一下，莫同生沮丧的道：

“人心是肉做的不是？今日你周全了我，我……我又怎能恩将仇报？”

叶小芸笑道：

“不错，恩将仇报就不是人了，莫老兄，你是不是人呀？”

莫同生咬着牙，发出噬噬的声音：

“你也犯不着这般阴损我……我发誓将今日怨隙一笔抹消，绝对不再纠缠于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一拍手，叶小芸道：

“起得好誓，不过，誓言往往会很灵验的，莫老兄，你不会只光吃大白菜吧？”

莫同生眼下是保命要紧，只要性命得保，叫他咒骂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在所不惜，闻言之下，居然软塌塌的举起右手：

“叶小芸，你若不信，我可以再立毒誓，以证诚心！”

叶小芸安闲的道：

“够了，我就不杀你，你这身伤，还得早早医治才是。否则，光流血也就流死你了，很抱歉不能送你赴医，尚请包涵则个。”

内心里早就操翻了叶小芸的血亲，莫同生表面上却流露着一派感激之情：

“不用费神，我自信这一半时还撑持得住……”

指了指荒地上挺尸的田桓，叶小芸道：

“那一位，你也记得给他入土为安，可别关顾自己一个人溜了，到底你们曾是伙伴，可不是？”

莫同生的声音很快转为悲戚，沉重的道：

“瓦缸不离井台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吃我们这行饭的，谁也不敢奢望能得善终，有七尺之地葬身，已属万幸……”

叶小芸悲悯的道：

“倒是语*然，怪可怜人的。莫老兄，我这里尚有散碎银子十多两，如今你身上不便，我分你一半，也好为田老兄办埋后事……”

脸上的肌肉往上一抽，莫同生的神情像猛古丁咽下颗爆栗，笑得比哭犹要难看：

“多谢赏赐，盛情心领。这点费用，我还垫得出来……”

拱拱手，叶小芸道：

“如此，我告辞了。莫老兄，幸蒙担待，他日有缘如得再见，容我做个小东，请你饮上一杯。”

尽管恨得牙痒的，莫同生只好陪着一抹惨笑：

“不敢，还是我来奉请！”

叶小芸刚待转身，莫同生又畏瑟的叫了一声：

“且住一步……”

站定下来，叶小芸笑吟吟的道：

“还有什么指示么？”

呛咳两声，莫同生呐呐的道：

“不知是否能以请教，方才你那凌厉玄异，掣如电闪的一记狠招，是什么招法？”

叶小芸哧哧笑道：

“我不是吆喝出来了吗？‘星夜银魂’呀！”

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莫同生兴起一股遭到戏辱后的愤怒，他却只能把一肚皮怨气生生吞咽，不敢丝毫显现在脸上：

“说笑了，我知道‘星夜银魂’刀出之下，是何等景像、何等威势，先前那一刀，决不似‘星夜银魂’的招术，我自信不会弄错……”

叶小芸不由赞了一声：

“好眼力、好阅历。你说对了，莫老兄，那一招不是‘星夜银魂’，是‘寒天嗜血’。我狄大叔的绝活儿，一旦施开来，其精猛浩大，犹胜‘星夜银魂’多多！”

肌肤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背脊间也透着森凉，莫同生吸了一口冷气，呢哺着似在梦吃：

“我的天……我的亲娘……竟是‘寒天嗜血’，那一招竟是‘寒天嗜血’……”

叶小芸有些掩隐不住的得意：

“莫老兄，休怪我说句狂话，你和田桓算是老几？刀出‘寒天嗜血’，你二位还往哪里求侥幸去？”

莫同生努力撑起上半身，扭曲着一张血泥抹花的面孔，看似在笑，却宛如在嚎，好不刺耳惊心：

“领教了……真个领教了，‘寒天嗜血’，果真嗜血啊……”

叶小芸瞪着对方半晌，才叹了口气：

“你好生保重，莫老兄，可别太过激动，否则神走入魔，便成疯癫，一个疯子还不如死了好。”

嚎笑中的莫同生摹然闭嘴屏息，叶小芸话中有话，他如何体会不出？

情绪悲愉是没有错，至少求生保命的理智还是不缺，假设叫叶小芸把他当成个癫狂疯悻之人干掉了，这股冤又找谁诉去？

等他定下神，沉住气，这才发觉，叶小芸早已走远，远得任他再是嚎笑也只怕听不到。

高城廓，四方巍峨的门楼子明白分划出东南西北四条通道，有护城河围绕周遭，正东门是宽阔的石桥跨河，其他三面城门修得有坚实的木质吊桥。

只不过日子承平久了，吊桥多年不曾起放，看那桥头两侧的铁链锈痕斑驳，恐怕卷转链条的辘车也快锈死了。

城里城外的人都不曾注意这些，只是涌进来又涌出去，使这安庆府城平添熙攘热闹，整日价洋溢着一片市尘喧嚣，约莫每个大地方，都是同一个情景吧？

叶小芸费了不少工夫打探询问，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他想找的地方。

这是一处座落于深胡同底的宅居，幽门大院，亭台楼阁耸连柿比，倒是一户挺气派的人家。

伸手将红漆大门上的挣亮兽环叩击了几下，他才刚刚缩回手来，门儿已开半边。

一个青衣小帽、仆从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冲着他十分客气的哈了哈腰：

“这位大爷，可是有什么贵干？”

一想自己此来的目的，叶小芸倒有些尴尬，他赶忙拱手道：

“呃，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谢意绝谢老爷子的府上？”

那下人迅速打量了叶小芸几眼，陪着笑道：

“没有错，大爷所说的正是我家老爷子的台甫，不知大爷是要———？”

名小芸神色一正，肃然道：

“还烦老哥传报一声，就说在下叶小芸，有要事求见谢老爷子！”

对方略微沉吟，才从容的道：

“实不相瞒，叶大爷，近几年来，若非极熟的客人或是重大的情事，老爷子向不露面，都是由我家二位少爷应承接见。叶大爷想是头一次来，不大明白谢府的规矩，要见老爷子，小的做不了主，还得经过二位少爷认可才行。”

又不是什么王公府第，偏就有这些臭派头，叶小芸不免心中有气。

然而此时却非发火的辰光，他只好按捺下来，无可奈何的道：

“既是如此，我就先见过府上二位公子也好。”

那人又哈了哈腰：

“尚请赐交名帖，以便传报。”

名帖？叶小芸别说没有名帖，连见也不曾见过几多次，他干笑一声，颇为窘迫：

“一介草莽，江湖后进，哪来这样的东西高抬身价？老哥，这就不必了吧？”

对方也跟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回身自去。#审核：1220111075 时间:01 31 2020 5:53PM#发布:1220111075 时间:01 31 2020 5:53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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