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裂 第八十八章 与我手谈一局

“慢了！”

“慢了！”

“还是慢！”

“你到底是想什么？！”

几声金属相碰的爆鸣声，剑光纵横，北凌飞手中长剑被尘风轻而易举地磕开，看似凌厉的攻势被巧妙地化解。几招下来，凌飞被打得踉踉跄跄，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剑道，便讲的是剑心通明，意念虚静。”尘风看着低头喘息的北凌飞，“而你现在剑法杂乱无章，顾此失彼，无精无气、无神，成何体统？！你的心太乱了”。

北凌飞被汗浸成一缕一楼的额发遮住眼帘，紧抿双唇，默然无语。

“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一心为南星澈复仇”，尘风轻轻说道。

北凌飞的身体轻微地抖了抖。

“可是光想有什么？！想能使死者复生，弱者变强？你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沉淀下来，变得更加强大，拿起你的剑来”，尘风举起剑指着半跪着的北凌飞。

北凌飞只觉眉心一阵刺痛，一股凌厉的剑意直逼识海。尘风身为斗龙国剑阁道第二剑圣，其剑意自然凌厉无比。单单与他对视，便觉目光如剑，更不要说被他用剑指着。

“如果在我的威压下连剑都拿不起来，那你就不配做剑士，你就给我滚出剑阁”。尘风说道。

任何职业的七阶都是个坎，六阶与七阶是天壤之别，剑士更是如此，七阶之前，剑士的攻击力，不如圣骑士，但一且跨过七阶，剑士便成了剑圣便成了一代绝世强者，可剑劈苍穹气啸长天。

因此六阶巅峰的北凌飞在七阶中级的尘风面前竟被压制地抬不起手来。

北凌飞的手颤抖着，慢慢移动，一寸、二寸，靠近被打落的剑，突然发力，青筋暴起，握紧剑柄！

北凌飞的膝盖、手肘，每一寸骨骼咯咯爆响着，股肉绷紧，力量爆发！

北凌飞所有的力量倾注于一点，简单的一记直刺，融入自己所有的战意与不甘！

虚影闪过，呛哪一声震响，尘风也一记简单的横劈荡开北凌飞的刺击。“还是慢，因为你的心还不够静，如果你之前是仇恨，那么现在就是战意好胜心太强，扰乱你的判断打破你的冷静”。尘凤叹了口气，“跟我来。”

走上剑阁长长的栈道，山路崎岖不平，剑山峥嵘而崔嵬，栈道也是修在半山腰。七拐八拐之后，走到一处稳蔽的阁楼。

木匾上有三个大字：藏书阁。

“这是剑阁的藏书阁”，尘风停在门前，庄重严肃地看着那栋陈旧的木楼，“算起来，这应该是大陆最古老的几个建筑之一了。在圣战、大灾变之前，就已建成，那时还没有灵力，而是纯粹的剑术剑道。里面的东西不能帮助你增长灵力，但能提炼你的心境”。

北凌飞听完，向尘风庄重地行了剑士礼。他明白，这些藏书对于自己是最最珍贵的礼物。到了六阶巅峰这个瓶颈再提升灵力已无用处，需要的是突能上能下的契机，而这个契机，便是心境的修为与意念的升华。

这些书籍与灵力无关，却是剑道的至高奥义，一代强者的必修之物。

“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剑灵”。

“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生受于天，谓之真人。”

“真人者与天为一”。

“……”

木梨镇。

热腾腾的药气此时却有一股沁凉之感，小芋小心翼翼地搅着药釜里的冰玉兰，不停地添柴加薪。

“小芋，迎客”。雷侬放下手中把玩着的酒樽，微微一笑，向院中走去。

爽朗的笑声在门外响起，由远及近。冰逸尘推门而入，放声大笑，“雷侬，好久不见”。

雷侬缓缓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是我？怎么知道我在这？”

“老朋友的气息，身在远方心却相系”。冰逸尘走近雷侬，转而低声说道“月魔的腐臭之气，瞒不住我。”

“哈哈，”雷侬也改微笑为朗笑，“逸尘，你可真是个妙人。”雷侬凝视着冰逸尘的双眼，“小芋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冰逸尘回答地很坦然，“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木梨镇的药商，会跑到我冰王雪域这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去采药。”他负手而立，“冰玉兰，治肺火旺盛，但还有另一个功效——治本源受损，固本培元。”

“不错”。雷侬微眯着眼。

冰逸尘爽朗一笑，“怎么，拿了我冰王雪域的药材，不陪我下盘棋作为补偿？毕竟好久不见。”

小芋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好奇地看着两人，“你是啊侬的朋友吧？进屋坐啊。”

雷侬与冰逸尘盘腿对坐，默然无语，小芋在另一间屋子准备棋具。

“听说你前几天和神盟打了一场。”冰逸尘开口问道。

“是”雷侬答道。

“听说，你还把我的准女婿给杀了。”

“是”。

“不过你没杀我闺女，这点我倒是挺满意”。冰逸尘轻抚桌上的木质棋盘。

“冰王雪域真正的主人，冰王之冕传承者，未来的冰之女皇——洺雪？”雷侬莞尔一笑，“这些头衔很危险，很诱人我很想杀，但毕竟是朋友之女，卖你个面子，也卖你小女婿南星澈个面子……他真的很强大。”

“他是噬。”冰逸尘低声说道，“你玩得有点大。”

“更好玩，不是么？”雷侬微笑，“逸尘，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不想杀的，甚至还有些赏识的人类。你是以前的大刺客，和神盟结过梁子，妻子也死于第一审判之手。你对神盟没什么感情，对人间也很漠然……你我谈得来。”

冰逸尘半晌无语。而此时小芋端着棋走了进来，“不说这个了，下棋下棋”。

这棋名为“星罗棋”，棋盘上也是星罗棋布，清脆悦耳的落子声响起，小芋看着雷侬修长的手指拈起泛着冰冷光泽的棋子，不禁痴了。

渐渐地，雷侬所执的黑棋占了上风，把冰逸尘的白棋围得水泄不通。

“看起来好像是我赢了”。雷侬说道。

“是啊，你赢了，但为何不将棋盘收起来？”冰逸尘看着雷侬那悬在半空将落子的手，微笑。

“但胜负未定，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我不敢断定我赢了。”雷侬说道：“而且一直听说你棋艺很强，我不相信我能这么轻松地赢了你。”

“棋盘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地带。同样，棋局非胜即败，没有平局可待。”冰逸尘看着雷侬棋局的一个空外，“继续下去，对你可能不利”。

雷侬拄颔沉思，“我想知道，如何保持住这看似我赢了的局面。”

冰逸尘良久无语，突然间，拊掌大笑，一扬手，打翻了棋盘！黑棋白棋霎时间满地乱滚。

“哦？”雷侬微微一笑。

“像这样，记忆还保持在你赢的局面”。冰逸尘盯着雷侬的双眼，“如果想保持着赢的局面，那么就到此为止，不去继续，而且让他没法下，如果继续下，你可能输。”

“谢谢，”雷侬点了点头。

看着冰逸尘远去的背影，雷侬轻轻叹了口气，“可我还是想继续下去……你不懂得我们千年的担忧与焦虑，不到最后，我不敢掉以轻心。而且，我不会输。”

他脸上仍是那完美无瑕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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