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裂 第一百零四章 对此可以酣高楼

帕修斯历神元九七七七年，天降大雨。

大雨倾盆瓢泼而落，淋透了整个大陆，淋透了无数人的心。阴云连绵不散，天下人青衫皆湿。

从来没有下过范围如此之大，时间如此之长，强度如此之强的雨。人们沉默地望向雷云密布的天，心想——这雨，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冰逸尘看着窗外的大雨，微微一笑，将酒斟满。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坐在他对面的匙人也微笑着举杯相碰，一饮而尽。“逸尘，你那个世界的‘诗’这种说话方式，真的挺好听。”

“还有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冰逸尘又喝了一杯，说道：“诗这种东西是我那个世界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充其量，诗也只能让这个世界的说话方式好听一些。”

“魔族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匙人说道，“千年前，大灾变之前，这个世界本不存在魔族这个种族。但你发现没有，自从魔族降临后，这个世界反倒安定了一些，所以啊……”魔族与诗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但却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些。”

在没有魔族之前，这个大陆四分五裂，互相征伐，战争连年不断。其实说起来，人类是比魔族还要可怕的东西。为了土地，权势，金钱，女人……他们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想尽一切办法，为了自己的私心与贪欲。自打魔族降临之后，人类选择了团结。毕竟国家灭亡与人类灭亡孰轻熟重，不言而喻。犹其在九阶强者千羽横空出世后，人类空前的统一一致，结成“神圣联盟”，也就是神盟，政教合一，上行下效，令行禁止。

魔放无法一举攻入人类国度，人类也无法一举灭掉魔族，这样拉锯亦安稳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今日……魔族大伤元气，大挫锋芒、大势已去，是追杀留存，神盟在犹豫。

“神盟的沉默也许是对的。”良久，冰逸尘抬头说道。

“但人们不明白啊…要求出兵的呼声很高。”匙人说道。

“非常高。”冰逸尘说道，“我那个世界还有一首诗，其中一句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躲在此山中’。人们在山中，看不清云雾的世界，一心只想翻越关山，又岂知一山放过一山一山拦？”

“好诗。”匙人称赞道。

“而又有诗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冰逸尘说道：“我穿越而来，不在这个世界之中；你隐世多年，也已跳出尘世。我们在山外在最高层，才能不让自己陷入山中，但我们却不知山中的人冲出来后又会去哪里。”

“逸尘。”匙人唤道

“嗯。”

“大祭司死了。”匙人黯然，“他燃烧生命以逆知未来。我们看到……天榜不稳了。”匙人看向窗外，大雨浇着大地，看不到山岳与星空。“大陆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在从前，每五年人类与魔族便会各自出现一位新的七阶强者，这是天意使然。不过最近短短一年里，南星澈、北凌飞、风雪三个相继晋入七阶，夜未央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这样一来，斗龙国剑阁道的第五剑圣北凌飞与第六剑圣南星澈一齐出现，竟同时存在着六位剑圣！此等阵容，比四百年前的人类战力巅峰时期还要强盛。而魔族，却一连死了一个鬼神几个使徒……平衡已彻底被打破。”

“人类逆了天意……”冰逸尘想起了那个传说，“即使灭了魔族，逆了天意的人类会不会遭受惩罚？”

“看来魔族大势已去，未来扑朔迷离，我们无从得知。”匙人说道。

“得之淡然，失之坦然，争之必然，”冰逸尘推门而去，“顺其自然”。

远处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天地一会明一会暗，乌云蔽空，雷云滚滚。冰逸尘撑起一柄青伞，青伞青衫沉默地走进雨中。

整个大陆的棋盘开始颠覆，黑棋和白棋被打乱，重新落下。他不在棋盘里，但他也看不到局势，不知黑棋白棋谁输谁赢。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明日之日……几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