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九州 第20回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诸位看官，是否还记得欧阳秋叶刚入汴京时候遇见的醉汉。此刻欧阳秋叶再次来到了他的小屋外。

“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醉汉看都不看，仿佛就知道背后的人是欧阳秋叶了。

“上次还没有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这也算一个问题么。50两银子就问这个？”醉汉声音很是慵懒。

“如果阁下不想回答，也可以。”

“生意人，信誉最重，岂能自毁招牌。在下孙淑傲，字千觞。”

“千觞兄，请问如今，朝廷官场的形势如何。”

孙淑傲一笑，“你这是想做官么。如今赵光义久作开封府尹，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稳。汴京已经有很多人进入他的阵营，还有一些重要地方他都开始安插眼线。皇帝却非常奇怪的没有立太子，还对这个弟弟赞赏有加，甚至说他，能力可为太平天子。其实皇上心里明白，赵光义势力逐渐膨胀，恐怕早有了不臣之心。皇上一边安抚他，一边卖出破绽，怎么看都像是在拖时间。至于等什么，等谁，就不得而知了。另外一个势力就是赵普。他这十年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这个人虽然肚子墨水不多，却是很有小聪明的，跟欧阳于谦正好相反。欧阳于谦才学见识，都远超过赵普，但是赵普却随机应变，小聪明往往更容易成功。而且赵普更懂人心，半部论语就能治理天下。欧阳于谦就是个直肠子书生，以为有一身才学就可以泽被天下。殊不知自古为何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醉汉说的摇头晃脑起来，继续说。

“赵普油滑，很会笼络人心，也有他自己的势力，但是都是文臣圈，不像赵光义有一些实际兵权。欧阳于谦骂尽天下该骂之人，除了上官伯，交好的人都少。他虽居高位，受皇帝恩宠，但是最不稳固的。赵光义当然要去掉这个好杀却不好办的眼中钉。”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欧阳于谦死后，皇帝对赵光义更加怀疑，之后议事都往往不让史官从旁记录。加上欧阳于谦的事情又干脆修改史书，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一直神秘。赵普和皇帝私交很好，也是很忠心的，自然想保皇上，对付赵光义。明显的就是皇上几次想要迁都洛阳，应该都是赵普的意思。地理防守位置只是一方面，皇上并不怕辽一时间攻过来，关键是赵光义的势力有些根深蒂固了。迁都是个好办法，但是皇上太优柔寡断，没有力排众议。赵普太早露出心思，赵光义自然要办他。现在这两人的斗争是朝廷主要的斗争。赵普是保皇派，而赵光义野心勃勃。现在赵光义占取主动，优势较大。”

“可是欧阳于谦的事情上，赵普不是一直陷害欧阳于谦，就南唐的事情大做文章的么？照先生这么说，似乎赵光义害死欧阳于谦的嫌疑最大。”

“当初后周孤儿寡母，天下未定，将士们都是跟着顶头上司，那些指挥带兵的将军，对皇权就没有什么忠诚。这政权已经不稳了。欧阳于谦建议赵匡胤自立为王，改朝换代，赵普忙着实施。而陈桥兵变当时，赵光义人根本不在，而是陪着母亲呢。虽然当时赵匡胤呼声最大，手下将士最多。士兵跟随赵匡胤打拼，希望生死与共，共享荣华，所以最好鼓动。但是赵匡义恐怕也有侥幸心理，他不甘心。当时他只能前前后后帮着兄长，可后来就不行了。欧阳于谦的功劳就被他窃取了。而赵普当时和欧阳于谦政见不合，皇上本身最信任欧阳于谦，赵普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一定要对付这个劲敌。军事上皇上听了赵普的先易后难，先南后北，其实是险胜了欧阳于谦一次。赵普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对付心腹大患的欧阳于谦。但是他终究是个文官，买凶杀人这种事，应该跟赵光义有关系。毕竟他是开封府尹。皇上经常出征，赵光义却每每留守，这地位已经逐渐超过了皇上。和后周一样，皇帝直系的忠诚官员将领，已经不多，只是听皇上发号施令而已。大多人成了赵光义的心腹。而且天下地方都是听朝廷的，谁当皇帝都一样。帝位的争夺只在朝堂官员上。赵普押注给了皇上，就必须跟赵光义敌对。对付欧阳于谦时候的盟友关系早就瓦解。”

千觞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官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官职上，赵普任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等等，超过赵光义。但是这都是和皇帝任命有关的官职。皇上一句话，就全都没了。赵光义的位置更重要，都是实权，可以控制局面的力量。他的手下同盟掌握实际兵权和管理权。一旦皇上出事，赵光义恐怕直接登基的问题都不大。依我看，赵光义一定会找机会陷害赵普，借皇上的手，拔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对外上简单的很，皇上今年建好了礼贤馆，豪华跟皇宫一样，就等着南唐和吴越王进入了。又扣了李煜的弟弟李从善。南唐和吴越很快就要进入大宋版图，这你都知道。北汉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他后悔没有听欧阳于谦的，所以一定会三攻北汉的。”

“多谢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这不是读书就可以知道的真道理。奉上白银100两，请笑纳。”欧阳秋叶再拜，离开了。

欧阳秋叶心中五味杂陈。看来害死父亲的凶手，是赵光义的可能性非常大。赵普虽然一时助纣为虐，但也算对皇上忠心，殚精竭虑。没想到赵光义已经开始动手，这样下去，皇上周围会逐渐被架空，换成赵光义的心腹。恐怕时机一成熟，赵光义就可以篡位。欧阳秋叶心中的目标已经不是为父亲报仇伸冤了，而是阻止赵光义的野心，保大宋的天下太平。大宋建立是父亲的心血，而且保护黎民苍生，才是圣贤教导的真义。赵光义虽然饱读诗书，却是个黑矮的胖子，心机很深，而且贪财好色，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赵匡胤即位后，借说自己眼花，让范质王溥上前递奏折，趁机撤去座位。宰相就变成站受笔录了。宰相下设参知政事若干，枢密使分军权，三司分财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欧阳于谦的缘故，现在赵普的权利被一削再削。

需要注意的是，赵普建议立次子德昭为太子，却没有成功。另外一个皇子是四子德芳，也就是杨家将中的八贤王。赵匡胤没有立这年长的皇子，也没有立才德高的皇子，还没有削弱赵光义，难道真的是想传位赵光义吗？看官不妨先猜测一下。

诸葛龙一整天独自一人，大觉无聊，“侠盗金燕”又消失了。于是便找欧阳秋叶比划一下。结果一连几天比下来，从第一次不出10招就败了，到之后的15招，20招，30招，还是不过片刻就败下来。这一天欧阳秋叶刚回到学士府，诸葛龙一就跑来要比试。欧阳秋叶拗他不过，只得答应。

诸葛龙一抢先进攻，拳掌交叠。欧阳秋叶身形晃动，都是用手掌拨开诸葛龙一的手腕。诸葛龙一加大力度，双脚踏定，击出一掌。欧阳秋叶用掌扶住诸葛龙一的手臂，自己身体移开，如同一片落叶，被掌风吹开。欧阳秋叶随即带着诸葛龙一伸直的手臂转动。一旦出拳时手臂伸直，力就到头了。诸葛龙一急忙手臂拉回，欧阳秋叶却像是粘在诸葛龙一手腕一样，跟着上前，勾着诸葛龙一的右臂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记肘击。诸葛龙一吃痛，使出醉拳，左臂抡来，勾出右腿，弓腰像张嘴咬人的猛兽。欧阳秋叶右手一推他的胸口，跟着膝撞紧接着弹腿一踢他腹部，从他身上弹了出来，张开双臂，如同振翅鹰隼。诸葛龙一再次进攻，欧阳秋叶左手扶着右肘，当空画了一个圆圈，带着诸葛龙一的拳引在自己身体左侧，左手滑到右手腕，双掌齐推，推着诸葛龙一的拳撞回自己身上。

欧阳秋叶身形晃动，瞬间到了诸葛龙一的背后，诸葛龙一腾身旋身后踢。欧阳秋叶往旁边一侧，打出灵犀一指。诸葛龙一见他出指，真气凝聚成束，急忙翻身躲过。才刚落地，欧阳秋叶从身体左侧冲了过去，屈肘手掌横在颈前，如同弹簧刀一样，作势欲扑。身形侧如刀面，潇洒非常，从诸葛身旁掠过，没有出手，说了声停。两人转身面向对方。欧阳秋叶继续说道：“你先不要和我比试了。你的内力远不如我，讨不到便宜，输的也没意义。你还是尽快去少林寺，勤修武艺才是上策。和我比斗对增长内力是没有帮助的。而且你一直忌惮牵动真气，习惯上不敢擅运真气，实力根本用不出来。”

诸葛龙一挠了挠头，虽然完全用醉拳，由欧阳秋叶先进攻的话能支撑多一段时间，但是的确讨不到半点便宜。“我知道你现在前途明朗，用不到我了。”

“你这是哪里话。我从来不会为了让你帮我而留你，也不会因为用不到你而让你走。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弟情义。”欧阳秋叶显然是越说越气。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赶我走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承认我现在的情况去少林寺进步是最快的。只是我还想再见见那个女侠。”诸葛龙一说的垂头丧气。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可是你们连面都没见过。”欧阳秋叶试探性的一问，表情有些尴尬。

“虽然如此，总是共过生死患难的。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侠义心肠。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她么。”

“其实——我见过她了。”欧阳秋叶一拖长腔。

“什么？你知道她在哪？”诸葛龙一马上激动起来，抱着欧阳秋叶的肩膀就晃了起来。“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好不好。”

这力度可不小，晃的欧阳秋叶的头跟小鸡啄米一样，赶紧架开他的双手。“好啦，我也做不了她的主。这样，我帮你去劝劝她，看看她肯不肯见你。”

“好，好，好。谢谢你。”诸葛龙一兴高采烈，险些要跳起来，突然发现了问题。“哎？不对啊。你怎么会和她这么熟的。你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吧。说，你们是什么关系！”马上如同审问犯人一样，表情变的当真是快。

“我都说了要先征求她的意见嘛。我答应她要保密的。你先让我看会书，回头我就帮你问。”

欧阳秋叶来到密室，里面的书已经差不多读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本关于生活琐事的记录。欧阳秋叶随意翻看，发觉很不对头。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首儿歌，是父亲教的。“逢四取一笑嘻嘻，逢五取二开花花儿，逢八取五骑虎虎，逢六取三云雾散。”欧阳秋叶喃喃着云雾散。忽然灵光一闪，将书里面标点符号内有4个字的，取出第一个字，5字一句的取出第2字，以此类推。居然真的出现新的文章了。

“时年夏，妻诞一女，恰天女窟于南檐育雏，遂名燕儿。生机盎然，喜不自胜。同年秋，姊诞一子，名秋叶，视如己出。生变，托女于友上官伯，藏姊侄于后院，以秋叶为子育之。”

天女是燕子的别称，窟指筑巢。姊就是妹妹，欧阳倩。也就是说，欧阳秋叶是欧阳于谦妹妹的儿子，而上官燕儿才是欧阳于谦的亲女儿！也就是说，上官燕儿是欧阳秋叶的表姐。

欧阳秋叶呆立当场，如同受了晴天霹雳。自己，居然不是欧阳于谦的儿子，而是外甥。

过了许久，欧阳秋叶从小楼出来，目光呆滞，走路僵硬，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怔怔的望着池子。心里一个声音徘徊着，让他如堕深渊。“她是我姐姐，她是我姐姐……”

诸葛龙一看到他样子怪怪的，上前来问。欧阳秋叶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要把所有心事都吐出来一样。随即站起来。“我没事，我先去上官府了，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欧阳秋叶找到上官燕儿。也不行礼客气，张口就问，“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起的那个朋友，诸葛龙一么。”

上官燕儿看他奇怪，支开了丫鬟，带欧阳秋叶进入自己二楼的房间。关上圆形的窗户。“欧阳公子，你怎么了。这般心不在焉的。你说的是上次救过我的人吧。”

“嗯，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愣头愣脑的。不过，倒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上次对他是凶了点，还没机会道歉。”

“他跟我自小就是好朋友，也不是外人。你愿不愿意见见他？”

“你是说，侠盗，还是，燕儿呀？”上官燕儿试探性的几字几字的吐，声音拉的很长。

“可以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吗？他一直都想见见你，很敬佩你。”

“人家哪有什么可敬佩的。不过既然是公子的好朋友，就都听公子的。”上官燕儿一转头，边玩着头发边说着，一副小儿女的娇憨模样。

欧阳秋叶突然心痛如绞，呼吸一窒，哪里还能细味这少女心事。“那，我去安排。明天你晚些时候休息，我带他过来。”

上官燕儿听着欧阳的声音特别平静，甚至有些冰冷，完全不像已往的温柔和潇洒，觉得奇怪。“公子是怎么了，是不是燕儿做错了什么？”上官燕儿一副担心的模样，楚楚可怜。

“不，怎么会呢。”欧阳挤出一点笑容，看着这个表姐。“那，我就先走了。”

这夜的月光格外昏暗，却依然星光璀璨。点点繁星点缀夜空，不停的眨着眼睛。欧阳秋叶躺在小楼的屋脊上，头枕着一个碗，手里提着一坛酒，一下一下的喝着。衣袂披在屋瓦上，落寞的飘舞。

欧阳仰望夜穹，吟哦一诗。

“坎坷艰辛命在手，

前途迷茫意绸缪。

和风化酒穹作壶，

醉饮千觞不知愁。”

说着一挥酒坛，似乎繁星夜穹都舀进酒坛里，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