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成伤 第十七章 困兽

就快到了，天山尽头。

易愁天一身黑袍袭袭，越接近天山他便觉得越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一旁的洛羽却毫无感觉，一身素白的衣衫，佩剑挂在腰迹，正御风而行，洛羽行动的速度渐慢下来。到了。

一块晶体悬挂在尽头周身满是枷锁式的咒语字符，一座塔镇压而下，晶体看起来动弹不得。

“迷修。”语气中略是惊讶略是怒气，在魔域与刹狱夙打斗时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急忙会了仙界，却不曾想到，天山尽头既是那一黑一白的师徒二人。

“师兄…”易愁天启言。

“你倒还当我是你师兄。”武陵按捺不住的怒气让刚准备作揖的洛羽止了动作。

“师兄何出此言。”易愁天漫不经心的问。

“你今日来的目的又何在？”武陵道

“来看看我的仙力还是否足以撑起天幕。”易愁天如实答。

“就算撑的起又如何，你若不快些找齐零星修补天幕，天幕一破，妖魔当道，不但五魔出世，而且仙界将无一人能阻啊。”武陵语重心长。

纵使再强大的仙力离开本体后不久将会枯竭，这点武陵和易愁天心里比谁都清楚，可如今却无一人提及此事，莫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仙力损耗殆尽嘛？

易愁天冷眼盯着武陵片刻不语，为六界下凡变成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每次任务都会让他觉得无比肮脏，因为赤夜教人间生灵涂炭，因为赤夜教人间民不聊生，因为赤夜教人间血流成河。可是这些年，他却没有亲手杀一个人。

“你可知道如今嗔魔一一刹狱夙，并未成型却以造三千妖杀。”武陵道。“血魔之力已经现身人间，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师兄。”似是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易愁天再无心说什么，黑色衣袍煽动。“告辞。”

“你…罢了罢了。”武陵气结，也不再说什么。

洛羽紧看着易愁天渐行渐远的背影，踌躇了一会儿，走到武陵身边，做了个揖，道，“师伯，弟子当下有一事询问。”

“说吧！”

“可不知大师兄是否也在凡间呢？”洛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为何会这么问？”武陵疑惑。

或许是自己误解了那人当时说话的意思也说不定啊。洛羽想，对着武陵摇了摇头，偏头望去时，已经看不见易愁天的身影了，当下又是对武陵做了揖，急忙追着易愁天去了。

这里又变的空无一人了，除了那晶体还有周身孜孜不倦的旋转着的枷锁符咒和昊天塔所设结界外，剩下的就只有温度了。

洛羽看着易愁天的身影一直欲言又止，御剑时心不在焉，常常钻进云里好半天才又钻出来。

易愁天看出点端倪，若有若无的问：“怎么了。”

洛羽歪着头，眉心微皱。“徒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肩负这种使命，师尊一直向往的都是与世无争，为什么却被如此步步向逼。”

“因为站在最高点。”易愁天风淡云轻的吐出这几个字。

洛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师尊还记得当初下界的目的吗？”

“自然。”

“那若轮回命数到来，师尊的抉择可会和当年不同？”

这一次却没有等到回答，洛羽不明的看着易愁天，只见易愁天眺望着远方，就像眺望未来一样。许久的许久，洛羽听见他喃喃自语：“六界和她之间，我选六界，不过这一次，我会和她一起去死，就如同赴约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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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雯雪霁看着面前素雅的房间，五官都不真实的感觉让雯雪霁一阵心恶，头一偏，眼中无法焦距隐约中看到一名女子坐在桌旁，“这儿是哪儿？”嗓子空空的，说出来的声音极为难听。

邪翊冰转过身来，幽幽吐出几个字。“烟雨岛。”

“什么？“不可置信，雯雪霁刚想坐起却发现脑中浑胀不已，根本无法动弹。

“你好好休息，这里没人会来。”恍惚中听到门“吱呀”的一响，想必，是真的出去了罢。

雯雪霁躺在床上分外不安，若不能看到妹妹真的平安无事，恐怕这颗心就得一直这么提着。时时刻刻的担心已经折磨她许久许久。这里，便是烟雨岛，这里，便是妹妹所在之处么？这三个月，她有没有生活好？烟雨岛的人待她如何？太多的问题堵塞着雯雪霁的脑袋，一阵一阵的头痛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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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袭袭，诺长的托尾在风中放肆，修长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一头黑发此时束起一个马尾，遗落下两缕抚着肩头滑落，额前的发丝扫过眉毛，面具下，看不清什么表情，那双眸子只是冰冷无比的看着面前的飞泉。

天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乌云混沌，一丝丝闪电划过天际，闷雷漫天，不到片刻，天空中已飘起雨，打到人的身上，凉到彻骨。泉水被激起了一片片水花，就在这灰暗的地方，有束光束分外明亮，而在光束的中间，一名脸色惨白的女子，安然的躺在莲花榻上。

我绝不能让你毁了飞泉。邪翊冰心道。

脚尖一跃，鬼蟒鞭从腰际飞出，邪翊冰抓住鞭柄，在空中划过一圈，鞭子周身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如同紫色一般的光芒游走在鞭身，汇聚在鞭壁最外层，邪翊冰的鞭子在空中挥打，每挥一分，鞭壁上的紫色光芒便退出一分，飘散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大的紫色球体，邪翊冰手一推，那紫色球体便想那莲花榻击去。紫色球体所到之处，花凋叶谢，但在距离莲花榻一丈的地方，紫色球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抵制住了，再不能向前半寸，邪翊冰将内力又加了几分，长发纷飞在空中，远方的紫色球体体积骤增，但依旧不能奈何。

空中与那紫色球体相抵触的东西也渐渐弄出庐山面貌，一道呈粉红屏障以莲花榻为中心，以一丈为最大范围罩在莲花榻，屏障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突然，屏障的光芒大增，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紫色球体弹开，随即消散在空中，岸上，邪翊冰只觉得体内经脉振动，两手中心出现黑洞渐渐扩大。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地面上的残枝败叶上，残枝败叶瞬间化为乌有。邪翊冰跌落在地，手中鞭子也飞出好远。抬头看着那屏障时，那屏障在空中闪闪，然后又消失在夜空中。

雨，越下越大。

邪翊冰的衣衫已经沾满了泥浆，狼狈不堪，拂袖将嘴角的血迹拭去，慢慢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几枚四角棱，向夜空中划去，片刻，尖锐的碰撞声划破夜空。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费心机了。”天边一阵女声响起，伴随着耳熟的铃铛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回荡在空中，久久不可散去，白若雪从天边翩然而落，不偏不倚的落在那屏障的正上方，一身白色衣衫与这黑夜显得格格不入，腰上没有佩剑，只挂了一枚小小的铃铛，风一吹动便跟着风儿一起响。一层面纱上灵动的双眼正饶有趣味的看着硬地上怔怔发呆的邪翊冰，那人儿的眼神只是盯着自己腰上的铃铛然后，再无反应。

邪翊冰看着那枚铃铛，那个，曾经一直别在自己腰上的铃铛，如今，却在别的女子的腰上，就那样放肆的，发出曾经让自己的生命风起云涌的声响。她眼神空洞的盯着那枚铃铛，那黝黑的如琥珀般的铃儿里流淌着的是她的血。

曾经，多少雨夜里，她看着这枚铃铛淡淡微笑，怔怔出神。

曾经，多少伤疤里，因为看到这枚铃铛，因为想起约定，因为想起那人笑脸，死里逃生。

她所有的信仰和希望，都被对面那个女子轻描淡写的挂在腰上。

胸口一种难以抑制的怒气蠢蠢欲动，眼眶里血丝顿长，周身戾气由内而发，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去，所到之处，生气顿无。

恨，天地间只剩恨；右手在空中虚空一圈，远方的鬼蟒鞭似是受到主人感应从远方飞回到她手中，若不是黑夜，若不是雨落，是不是就可以判定那面具之下的潮湿究竟从何而来。

雨更猛了，风更烈了。

邪翊冰就那样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莲花榻，接近白若雪，直至她的戾气在岸上边缘触碰到那莲花榻上的屏障，交撞间，屏障光芒陡增，并且一刻不停的越发陡增，与此同时，邪翊冰站在岸边，不动不移。白若雪只觉脚下屏障颤抖不已，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尽占上风。

一声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划过天际，那攻不可破的屏障碰上她的戾气既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脚下一空，白若雪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而她脚下，除了那至净至纯的的飞泉泉水，便什么都没剩下。

鬼蟒鞭在周身悬浮在空中，邪翊冰冷笑一声，黑夜中如鬼魅一般看着那个坠落的白色身影，正想看着她如何被飞泉泉水深入骨髓而消失殆尽时，突然觉得浑身一震，疼痛欲裂，浑身黑气徒涨却与刚才的戾气截然不同，若说戾气是由内而发，这黑气却像有戾气引出。渐渐的，黑气一出再无法收住，额头出现一枚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邪翊冰紧捂着头颅，总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就像是期待重生一般，那种欲望从邪翊冰体内升起，太过强大。与此同时，从丹田处又升起一股冰冰凉凉的力量，企图压制住体内那股黑气的窜动，两股力量在体内互相抵制，较起劲来，痛不欲生似乎要把邪翊冰整个五马分尸。

风渐小了，天边一个蓝色的身影急促的掠过，御风而来，直冲向那正在坠落的身体，在白若雪即将触碰到飞泉的那一刻，林默宇从天而降，环抱住她，在空中盘旋而至，铃铛在夜空中长啸，这次，确实两人腰间的铃铛相互照应。

邪翊冰面色狰狞，身体开始滑落，躺在了无比冰冷的地上，雨点丝丝飒飒的砸在地上，砸在她身上，邪翊冰周身的黑气开始渐渐散去，额头的印记也消散，很显然那冰凉之气在邪翊冰的体内获得了胜利。邪翊冰两眼望着苍穹，痛，真的很痛，眼帘缓缓的闭上，脑海中浮现的只有林默宇环住白若雪翩飞而至的身影。

那一夜，邪翊冰唯一的记忆，就只有那互相环抱住的二人还有他们腰际相互召唤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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