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诡记 第三章 恐吓四铲

洛阳北大街有家卖洛阳铲的店面，店主姓马，是个老头儿，外号马四铲。说起马四铲这个外号，听实习的导师说，这个店有年头了。50年代洛阳被划为重点建设城市，工厂选址常遇到古墓，用机器钻探取样，费时费工，于是就兴起了洛阳铲，马家探铲就是那时候出名的，那时候钢铁稀缺的年代，不像现在的探铲都是用精钢套管做的铲柄，那时候一水的木头柄，有次有个工厂施工员，从马老头儿这买了把洛阳铲，回去探土打洞，打了四铲子木杆就断了，施工员拿着这报废玩意要退货，马老头不给退，那施工员气呼呼走了以后逢人便说马家探铲的不是，那时候施工的工地不下百家，中间也不知道哪个给传岔了，传到最后马家探铲居然变成了质量信得过，打洞探土不可或缺的好铲儿，一时竟有了名声，再加上因为上次退铲，马老头提高了探铲的质量，一时间马家店铺小门脸门庭若市，各个工地来买铲的人络绎不绝，有同行嫉妒马家的生意，就给马老头取了个马四铲子的损名。马老头也没计较，倒是欣然接受了。

我们实习班的探铲都是我从这里买的，老头还给了我50块钱的回扣，说下次有作业需要家伙什还来这里拿，好处少不了我的。

就凭老头做生意这么个活泛劲，估摸着邙山盗墓贼手里的那铲铲儿少不了马家的货色。

今天是来找事哩，马老头是我入行的关键。

虽然是干考古出身，可惜考古作业和盗墓不一样。考古作业开墓能动用大型机械设备，盗墓没个团伙作案怎么抵得上考古用的大型机械设备。

一进门，就看见马老头在躺椅上眯着，要不说人一老，觉儿就是多，大上午的也能睡着。我正想假咳嗽两声，把马老头弄醒，老头的孙子马小棍便迎了上来，也不知道这马小棍在哪猫着，刚才我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吓了我一跳。鼓足了胸打算“咳嗽几声”，被这一吓岔了气，成了真咳嗽。马小棍见我岔气识相要上来给我捶背。我是来找事的可不能接受他的好意，刚到我身前我就一把推开了他，嘿，这马小棍倒是不生气，就在一边尴尬的笑着看我理顺气。

马小棍这脾性，果然不是马家的种不进马家的门，有做奸商的潜质。

这爷孙俩真有意思，一个铲，一个棍，合起来就是探铲。

今天我是来找马四铲，不打算理马小棍，这次我不咳嗽了，再杀出个“马二棍”出来，气再岔了，没准一口气倒不过来，就过去了，学姐不就守寡，这个社会又失去了一个文艺小青年么。凡是跟学姐扯得上的我都要慎重。

得这次我动手，不信还有人咬我啊。我刚想动手摇一摇马老头儿，马小棍就抓住了我的手，小声说，“我爷爷刚睡着，老人家晚上觉儿不好，这会补补”

嘿，还是个孝顺孙子，那我也不能再动手了，不能辜负马小棍对马老头儿的那点孝心，那行吧，我就等会。话说，咱特别待见那些个孝心的主儿。孝，古之传承，世代美德。

马小棍小跑着去拿了个茶杯然后捣鼓了半天，拿出一竹子做的茶叶筒，我瞅了下，龙井。

我是来找事的，人家这么客气对我，这样下去不行，再这么下去估计一会于心不忍，就要坏了计划好的事儿。

我看着马小棍倒入茶杯的开水，于是有了算计。为了学姐，豁出去了。我端起刚沏的茶，马小棍刚想言语，估计是想告诉我，刚沏的茶很烫，一会儿再喝。

我不等他说话，茶水就泼了出去，嘴里边说“这是什么破茶叶，是给人喝的么”撒了马小棍一裤腿，马小棍“啊”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烫的直跺脚，马小跳脸一下子就红了，呲牙裂嘴的，在那直吸溜。我心里也不落忍，但为了学姐，做一切都值得，反正又没死，顶多换层皮。今天这事儿成了，以后好好补偿补偿马小棍。

马小棍吸溜了几下，呲牙咧嘴的说，我看你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找茬的。说着就要上来给我一下子，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被我躲了过去，到底是毛头小伙子，一下子气儿性就上来了，一边跺着脚一边就冲我，袭了过来。

这一下子，如果打中了，我非得鼻青脸肿不可。我向下一猫儿腰，躲了过去，连续两下没打中，马小棍更怒了，把手伸到货架上，从上层摸下了一会，摸下来个锈迹斑斑的铲头，好家伙居然想拿洛阳铲的铲头丢我，这丢中了，还不得破相啊，以后学姐万一嫌弃我怎么办，扯上学姐，我的火气一下子也窜上来了，大声说“你再这么毛躁动手，我今天让你们爷俩进了局子”。

话刚说完，不等马小棍作出反应，也不知道谁喝了声“慢”，马小棍就停止了动作，把作势要扔的铲头放了下去。谁说的话这么顶事，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要找到人。

正要张嘴说一句“阁下是何人，藏头露尾的做什么，不敢出来见人么”。

老躺椅咯吱了一声，原来是马老头喊的。

马老头作势要起来，不想没站起来又躺了下去。马老头身子骨这么差，我这么折腾着爷孙俩，心里很抱歉，就要去扶他。马小棍先了一步。把马老头扶了起来。马老头一起来，一把把马小棍手里的铲头夺过来，右脚就要去踹马小棍。嘴里说着“老太爷的东西你也敢乱丢，你个不肖子孙，看我揍死你”。看那马小棍的样儿想躲也不敢躲。就戳在哪里让老人踢。我心里更内疚了。我心里一横，大不了，想别的办法。忙去拦住马老头。一边说，“都是我的错，不管你孙子的事”你别打他了。我挡在马老头和马小棍中间，半天才止住老头。

马老头看我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掌柜椅上做下。把铲头放在了桌子上。长吁短叹的，歇了会。看到马小跳还在那站着，对马小棍说，别揉腿了，就那么点伤能死了啊，去给客人再倒杯茶，拿我私存的好茶叶。后边那句“拿我私存的好茶叶”说的声音很大。

然后看向我说“小兄弟儿，今天来有什么目的，咱们明说吧，我老头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刚进门老头子就知道你有事儿。老头子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大家就当交个朋友，以后少不了相互帮衬。”

马老头这句客套话说的真好，果然是人情世故的老油子。但我就这么把目的说出来，那就是我求他办事儿，那要在他面前矮一截。

我更喜欢对等。

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在邙山发掘被盗古墓的时候，找到了几个洛阳铲，邙山这几年盗墓贼很猖獗，他们都有专业考古用的家伙什，局子里头最近也重视想抓几个不法商人，知道是盗墓贼，还卖给他们东西，明知故犯。张所长想竖立几个典型。还特地到我们考古队，跟我们导师言语了声，要发现了什么线索及时通报，那几个探铲看做工，是你们马家的吧”

我刚一说完，马老头的腿就抖了一下，虽然就一下但还是给我看到了，马老头怕了。就怕你不怕，怕了就好。我再加把火“听说举报人，能得不少奖金”

马老头不说话，直看着刚才马小棍要丢我的探铲铲头。我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便暂居了被动。

马小棍过来了，换了条裤子，临近了身上有股子红花油味儿。，看样子腿上了伤药。提着壶开水，从桌子下边拿出了茶叶，还是刚才那个茶叶筒，往俩茶杯里放上茶叶，沏了热水。放在马老头面前一杯，桌子上一杯，就往外走。

马老头看了孙子一眼，然后望向我，说“小兄弟，来喝杯茶”

马老头拿起茶杯，吹了吹嘴那边的茶叶，说“小兄弟，没去领奖金，想必有所求吧，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咱们好商量”。

我没有急不可耐的就把心里那几句话说出口。因为说出来了，便说明此人没城府，刚建立起来的对等关系也许一下就趋了弱势。

我沉默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入行”。

马老头笑了说“你个学生娃娃想学做铲头啊，那个东西可是个力气活，利润也不大”。

我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老头看，眼神和看以前爱撒谎的班花一样，我就是要看臊你个说瞎话都不脸红的糟老头子。马老头受不了说“别再盯着我看了，一会都把我看老了”说完，他笑了，我也笑了。

然后马老头一整脸色严肃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开过玩笑的样儿说“一入斗门深似海，要想出来已晚年，小兄弟儿，你可要想好了”。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学姐，学姐居然是因为那么不像话的理由，和我分手。

“我想好了，我要弄钱”我认真地说。

马老头，喝了口茶问“小兄弟，有艺业在身么”。

马老头这句话问的是，自己与倒斗有没有渊源。也就是说，有没有师承。

我说“有”

老头问“不知道小兄弟师承何处”

我脸色一整，说“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