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吟 第一章 夜雨潇湘人断肠

江南，花娇人妙。

水月坊，江南最负盛名的风雅之地，才子佳人齐聚于此，畅谈风月，欢度良宵。

如此雅处，偏生也有不雅之事。水月坊门前，赫然一张三丈长桌，周围围满一群神情亢奋，奋臂出袖的赌客，一个个愤然押注，唾沫横飞。

一蓬头小子舍命挤在桌边，两眼放光：“开呀，我说大哥，你倒是速度开呀！”

“咿——呀——！开！”庄家粗声叫道。“小？他妈的是小？？大小通吃？搞什么？”周围人骂骂咧咧，白花花的银子落入蓬头小子手里，好生气人！

“他妈的肯定有鬼，你给老子小心了，别让老子逮到，不然你吃多少给老子吐多少！”一疤脸汉子横眉怒目喝道。

“哈哈，承让，承让，多谢捧场喽！”那小子忙不迭的搜刮民财，看的赌客们咬牙切齿。

虽说“千古赌场，有势者胜”，输钱的只要够势力，就敢大打出手把银子抢回来，可在“水月坊”前，却无人敢撒野。这“水月坊”乃“铁掌”霍刚所开，此人聚众一方，处事公允，更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一双肉掌力能开碑碎石，更据说与江湖一神秘势力有千丝万缕关系，故道上朋友极买他的面子。

这“大小通吃”，何许人也？

他不过是一街头小混混，一没出身，二没出路，只知貌似复姓诸葛，不知爹为何物。手下几个跟屁虫，捧他做个“老大”，整天靠着猪哥老大骗吃骗喝。

此刻，猪哥兜着一包碎银，冲众人一拱手：“谢过，谢过，借光喽--”，一弯腰，一溜烟地钻出人群，直奔烟花巷尾。

“老大回来了！老大辛苦了！”一群小乞丐蜂拥而出，把猪哥团团围起。

“哎，家大业大，糊口都难”猪哥摇头暗道，回头一瞟“水月坊”楼上那些妹子，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由无奈的咽了咽口水。

“走，跟我去狠吃一顿先！”众人精神抖擞，大步流星而去。

潇湘夜雨人断肠。

一白衣书生，三缕长髯，手执黑油伞，缓缓行于泥泞山路，状甚悠闲。

两队绿衣大汉伏于林间，个个精壮彪悍，背负鬼头刀。为首是一黑衫老者，双目精芒隐现，显然是一内家高手。他们的目的，莫非就是这貌似文弱的书生？

白衣书生唇边隐现一抹冷笑，一闪即逝，仍然“毫不知情”地向林中走去。

一声唿哨，两队绿衣劲装大汉自林中掠出，将书生围在核心。

“啊呀，强盗啊--”书生惊惶失措，连伞都扔了，身上顿时被打湿一片。

黑衫老者缓步而出，沉声道：“可是楚兄当面？”

书生讶然，左右环视，一副莫名其妙之状：“老丈可是和我说话？你等深夜拦路，眼中可有王法？”众人面现不悦之色，纷纷怒视书生。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只要尊驾交出《玄魄宝录》，左某决不为难，否则，今天恐怕难能善了！”黑衫老者也不多话，上前一步，蓄势待发。

“什么宝什么录…”书生满脸茫然，“老丈贵姓？”

一名绿衣大汉冷哼一声，高声喝道：“少他妈的装蒜，你…”

“闭嘴，退下！”黑衫老者冷然道，“左某向来说话不愿拐弯抹角，楚湘，你别考验我耐性！”

“疯子...可怜”书生喃喃道：“一个老疯子带一群怪人，说话语无伦次，怪哉！”言罢，举步前行。

黑衫老者欺身而上，出指如风，直袭书生胸前“鸠府”重穴，口中语气依然客气：“还望尊驾留步！”

书生微叹：“不想动手，到底不行么？”一闪避过尖锐指风，全场游走，纵声大笑：“且让我来查点一番人手如何？”言语中运指如电，手法无比怪异，绿衣大汉全被点倒在地，目瞪口呆。

“十六，十七...”书生飘然落地，撕去颔下黑髯，含笑向黑衫老者道：“左啸天，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已被我替你打发了，咱们叙叙旧？”

左啸天面色一变，左手五指箕张，身形如一只大雕般凌空扑来，右手虚按一掌，一式“颠倒阴阳”，劲力已罩向书生全身！

好一个楚湘！不避不闪，身影如陀螺般滴溜转起，无数掌印带着炙热掌劲向左啸天轰去！

“轰！”一声巨震，左啸天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五丈开外，狂喷鲜血。这横行关外十余年的巨枭竟败在楚湘一招之下！

再看书生，面色一阵苍白，却仍笑吟吟道：“左兄，七年不见，没想到你更不济事了。”

左啸天挣扎而起，桀桀笑道：“楚湘，你刚才若回身就走，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还啰嗦，你是自绝生路，今日难逃一劫！”

楚湘怔住。忽见林间飘出数团绿火，一阵幽咽箫声如鬼哭妪泣响起。转眼间，十条人影弹丸般掠出，径直向楚湘扑来，各施辣手，狼牙钉、袖箭、丧门钉暴雨般漫天飞来，眼看楚湘避无可避，难逃被打个千疮百孔的下场！

楚湘心下微凛，此十人乃江湖中极为令人不齿的“秦岭十鬼”，身手虽非一流，却精通下三滥各种手段，暗器、下毒、迷烟防不胜防，尤其擅长缠斗。当下再不保留，身形再度旋起，掌影如山，烈焰般的劲力向四面八方狂扫而出。

一阵临死前的惨嚎震人心魄地响起，犹如身临地狱一般，而后一片死寂。左啸天失魂落魄地看着满地残尸碎骨，怔怔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楚湘满身污血，双目赤红，惨白的面容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淡淡道：“‘修罗千手印’之下，例无活口。以你的修为，尚可支撑半日，回去料理后事吧！”言罢，双肩轻晃，已杳无踪影。

左啸天呆立原地，喃喃道：“难道，他已练成了‘荒火心经’第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