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 第十九章 话别亭外

江湖人 龙续 武侠仙侠 | 浪子异侠 更新时间:201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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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里睡上一夜,早上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疼,特别是脖子,痛的要命。

钟昀隐用手揉了揉脖子,喃喃道:“难道真的老了吗?”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并无愁闷,在马车里睡觉,也算是件有趣的事情。一件事情,只要有趣,去做做又何妨。

他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碎雨城中。

碎雨城似乎多了几分庄重,少了几许十年前常常飘着淅淅细雨的朦胧与恬淡,也缺了一些江湖人仗剑江湖载酒行的洒脱与自由。尽管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喧嚣热闹,却让钟昀隐感到异常沉闷。

尤其是当空的烈日,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钟昀隐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他觉得浑身奇痒,十分不舒服。

他走到赶车的车夫面前,车夫还是腰杆直立,看到钟昀隐就拱了拱手,道:“钟少爷早啊。”

钟昀隐看到这个车夫,心情好像顿时好了一些,笑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车夫连忙道:“岂敢岂敢,钟少爷既然起身了,不如就随小人到刘城主府上一坐,城主可想念钟少爷呢。”

钟昀隐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十年后初到碎雨,我还想到处走走,不如你先回去罢,我自会登门造访。”

车夫也没盛情相邀,抱拳道:“那小人就先走一步了。”

钟昀隐耸了耸肩,道:“恕难远送。”

钟昀隐自然不是真的想在城里走走,他很快又雇了辆马车,往城外行去。他实在不愿意在路上走被人认出来,他很不喜欢跟人客套。

车到城外的话别亭停下。

还是十年前的话别亭,长亭依旧,景色依旧。

亭外漫天柳絮翻飞,桃花点点随流水,已是三月。

正是离别的好季节。

几对眷侣正在话别亭中话别,游子们拉着情人的手依依不舍,万般缠绵,佳人们轻拭青泪,嘱咐心上人早日归来,殊不知这一去多数却是永诀。

钟昀隐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年轻时,他也在这亭中与多少国色丽人数度别离,如今想来,那些多情红颜,必是早已嫁作妇人了罢。

钟昀隐不忍走入亭中,只是在亭外徘徊,他开始有点后悔了,倒不是后悔年少时的薄情寡义,而是后悔答应了花大姑的请求。这件事他着实不该搀和进来的。

他依靠在长亭外一棵翠柳上,懒懒地左顾右盼着,不停地打着哈欠。等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钟昀隐素来不喜欢“等”,很多人从他面前经过,他愣愣地望着,他决定今后再也不会去等别人。

这十年来,他已经厌倦了等待的滋味。

甚至连这一次,他都已经开始有点厌烦了,他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却有个人叫住了他,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还没有回头,就知道十之八九麻烦来了。

“阁下是钟少爷?”

钟昀隐转过身,从这人的头看到脚,他想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花大姑易容的,但怎么看都不像。因为这是个男人。一个女人想易容成男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这个人的神态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偷了人家几十辆银子被人追的满大街跑一样。

钟昀隐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钟昀隐。”

这人扫视左右,怯怯然地道:“小的杨平之,受扈大爷之托,希望钟少爷能惠同小人走一趟。”

听到“扈大爷”三个字,钟昀隐立刻问道:“扈惭霜?”

杨平之也立刻回答道:“是的,小的就是扈惭霜大爷新收的弟子。”

钟昀隐笑了笑,道:“小偷也收弟子,这倒是头一遭听说。”

杨平之当即解释道:“扈惭霜大爷可不是小偷,他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盗,连官家都拿他没法子。”说着说着,他自己的脸上也显出了光彩。

钟昀隐故意板着张脸道:“既然你们的扈大爷这么有本事,那还找我作什么?”

杨平之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就好像被人一拳打中了鼻子,讷讷道:“您……您的本事当然也不比扈大爷差多少。”

钟昀隐盯着杨平之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又满面吹风,拍了拍杨平之的肩膀,道:“看来你多多少少还算是个老实人,我就勉勉强强跟你去见见你们的扈大爷吧。”

杨平之虽然看起来很老实,但带路的本事可不小,他东绕西绕的,最后在一个极狭窄的巷子里停下,一停下就指着一扇很矮的门,道:“钟少爷,里面请。”

钟昀隐道:“据我所知,要从城外走到这来,完全不必这么麻烦,你却饶了几十个弯子,走了一个多时辰,难道怕别人跟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杨平之连连摇头,道:“怕别人跟踪是真的,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钟昀隐又看了看杨平之,这个人仿佛忽然不像刚才那么老实了,不但不老实,说话还很圆滑,他这么一说,钟昀隐的好奇心就被他挑起来了。钟昀隐已经走了进去。

里面的地方并不大,里面也并没有人,只是座废弃的院子,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张破烂的桌椅,花盆里的花草也枯萎凋谢,一株株的像刺一样直顶着天空,走廊的圆柱上贴着的早已掉色的春联被风刮的呼呼地响。

钟昀隐左顾右视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地踱步往里面走去。这种残败的景象总是会让钟昀隐的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他总认为残缺比完满要好的多,他很不喜欢完美的事物。

他正自游走着,心中似乎在寻觅过往的雪泥鸿爪,他虽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然而眼前的此种破败还是让他感触极深,仿佛一个乱世中的士兵在战争后的短暂和平中看着满地的尸体。

突然,一丝碧绿色的光一闪,如同电掣般闪向钟昀隐背后的大穴,只一闪,就消逝无踪,消逝在花盆里干涸的土壤中,钟昀隐身形的移动的速度好似还在这一闪之外,然后就有七八件兵器带着七八个人从院子的墙上一跃而下,一涌而上,涌向钟昀隐,钟昀隐轻轻地叹了口气,人已掠起,飞般后退,因为他既不想被这些人砍死,也不想对这些人出手,这些人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甚至连一般的武夫都比不上。

院子并不大,钟昀隐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钟昀隐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他已准备出手,就在这时候,这些功夫不怎么样的人,忽然都变成了一流的高手,手中七八柄兵器有的打穴,有的割喉,有的刺肩,有的切腹,有的砍胸,本来毫无章法的打斗,忽然变成了一种十分可怕的配合,钟昀隐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无法招架,而他又猝然发现,背后的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硬,他也根本不可能撞破墙冲出去,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提早出手对付这些人。

他还没有动,他还在等。

因为他知道只要等,总会有机会的,何况,他还有些别的法子。

这些兵器的配合虽然可怕,但还缺欠了些默契,这些人合作的时间并不太长,所以这些看似天衣无缝的配合间,已经露出了很多处破绽。

钟昀隐立刻出手。

没有人能形容他的出手有多快,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动作,他的手就欺入了这片七八把武器组成的光影中,然后一个人从光影中跌了出来。

所有人骇然,旋即就感到背人犹如被蚊子咬了一口,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都说钟昀隐的轻功天下无双,看来也不过如此。”

钟昀隐闻声转首,就看到了给他带路的杨平之。杨平之慢悠悠地走进来,慢悠悠地道:“刚才你只要用你的独门轻功‘云中三式’中的一招‘冲天奔月飞云式’,想躲过这些杂七杂八的武器并不是难事,难不成,你在海外这些年不曾练手,都生疏了么。”

钟昀隐并没有解释。他的内力在狼蛛身上消耗过甚,而这些内力的蓄养,是需要少则半个月才能恢复的,而轻功的发挥绝大部分是依靠内力支撑的,内力的减损对轻功的施展自然影响甚大。

杨平之已经走到了钟昀隐的跟前,点了点头,称赞道:“不过你的点穴手法居然也不错,在我的意料之外。”

钟昀隐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杨平之又哼哼,道:“你也不用得意,你的点穴手法虽然还不错,但并不是上乘的点穴功夫。”

钟昀隐道:“哦?”

杨平之道:“方才离你最远的一个大约四尺,你用隔空打穴打住了他背后的穴道,可惜却打得不重,他虽还不能动,但很快就会自己冲破穴道的。”

钟昀隐道:“你看的倒很准。”

杨平之道:“所以你实在让我很失望。”

钟昀隐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我本来也不过是个过气的普通剑客而已,你本不该对我抱太大的期望的,你总知道,期望越大,失望往往也会越大的。”

这当然只是句自谦的话。

杨平之居然也无奈地摇摇头,道:“可惜我不能不对你抱很大的希望。”

钟昀隐道:“哦?”

杨平之道:“你要是倒下了,那我也就只好跟着倒下去了。”

钟昀隐忽然笑了,道:“虽然我这个人不太中用,但要我倒下去恐怕也不太容易。”

杨平之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钟昀隐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男人。”

不是男人当然就是女人,杨平之忽然就变成了女人,变成了花大姑。

钟昀隐故作沉吟,道:“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人的易容术比你更高明的了?”

花大姑道:“当然有。”

钟昀隐道:“谁。”

花大姑道:“扈惭霜。”

钟昀隐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知道扈惭霜的易容术十分了得,据说,当年五十万两镖银被盗案,他就伪装成了李府的大总管,而且竟然没有一个镖师能认出来。他易容成一个人,不但容貌,声音,衣饰都变得跟那人都一样,甚至连体形也能改变。对此,连易容界的泰斗月岩老人都赞不绝口。

“其实,这次叫你来,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他的意思。”花大姑道。

“扈惭霜叫你来的?”钟昀隐脱口道。

花大姑点着头,手已经伸到了腰间,这时候,钟昀隐才注意到了她的腰畔还有柄长剑。这柄剑被粗布紧紧地包裹住,这显然是为了怕别人看出这柄剑的价值,但这无非是欲盖弥彰,钟昀隐已经感到了隐隐的剑气,这种剑气就像是冰冷的冬天中冰冷的山洞里那一股股直蹿的寒气一般,直袭钟昀隐的毛孔。

钟昀隐的眼睛都亮了,然后一柄细长的剑出现在了钟昀隐的眼前,整把剑通体晶莹,犹如白玉,又如寒冰,剑柄古雅,精致绝伦,剑锷倒置,浑如新月,剑身剔透,三龙游走。

钟昀隐不禁叹道:“端的是把好剑。”

花大姑道:“你可能猜出此剑为何名?”

钟昀隐道:“剑身萧寒,浑如一体,莫非取名寒润。”

花大姑道:“你答对一字,此剑名曰寒碎。”

钟昀隐凝视着这柄久不出世的名剑许久,突然道:“此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七剑?”

花大姑露出赞赏的目光道:“你这次答对了,看来这把剑赠与你,也算是物随良主了。”

钟昀隐失声道:“给我?”

花大姑道:“不错。”

钟昀隐感到有些不安,立刻问道:“这柄剑从何处得来?”

花大姑道:“来自七星潭。”

钟昀隐道:“此乃七星堂至宝,怎么会轻易许人。”

花大姑道:“非许人,乃为人所盗。”

钟昀隐道:“被扈惭霜所盗?”

花大姑道:“不错,这把剑迟早会落入魔道阴阳宫之手,所以他将此剑盗出,他觉得这柄剑放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钟昀隐道:“难道他不怕七星潭的人追究,七星潭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花大姑道:“盗不是抢,别人怎么会知道是谁偷的。”

钟昀隐道:“看来做小偷也有好处。”

花大姑道:“好处多的去了。”

钟昀隐道:“他自己为什么不带着这柄剑?”

花大姑道:“他本来就有一柄,如果他死了,那两柄剑岂非都落在了别人手里。”

钟昀隐道:“哦?他想的倒周到。”

花大姑道:“况且剑客手中没剑,就好像女人身上没衣服一样,总会叫人感觉不自在的。”

钟昀隐道:“这句话也有道理。”

花大姑道:“不过你也不用怕麻烦,因为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七剑的传说,可是几乎没有人见过传说中的七把剑,所以它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

钟昀隐道:“这句话就错了。”

花大姑道:“错了?”

钟昀隐道:“剑就跟人一样,有些人只要一站在人群里,你第一眼就能看见他,不论他边上有多少高大英武的人,剑当然也一样。”

花大姑道:“你觉得别人一定能看出这是柄好剑?”

钟昀隐道:“不错。”

花大姑道:“但是我有法子。”

钟昀隐道:“哦?”

花大姑从腰间抽出那个粗布带,然后把剑包裹起来,递到钟昀隐手里,道:“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

钟昀隐笑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花大姑道:“现在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钟昀隐道:“我只奇怪为什么扈惭霜不亲自将剑送给我。”

花大姑道:“因为如果他亲自来求你的话,这种事他自己根本做不出,而就算他做出来了,你也不会答应。这就是你们男人奇怪的地方。”

钟昀隐沉默,因为花大姑说的确实是事实,男人跟男人间的事情有时候的的确确很奇怪。

花大姑又道:“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放心的让我把剑交给你?”

钟昀隐道:“难道你跟扈惭霜也有点关系?”

花大姑道:“不是有点关系,而是很大的关系。”

钟昀隐看着花大姑,忽然笑了笑,这件事本来不太好笑,可是他现在却很想笑。

花大姑不由道:“你笑什么?”

钟昀隐道:“我笑我自己。”

花大姑道:“为什么?”

钟昀隐道:“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好奇心就跟自己的年纪一样,越来越大了,这总不能算是件好事。”

花大姑也笑了笑,道:“至少也不能算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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