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谷 零一零 身入囫囵

“爱卿，且慢。”

徐世荣没走到十步，就听见了那金将的喊声。“糟糕，被识破了！怎么办？怎么办？奶奶的，我刚才干嘛不走快点！”只得转过身去，陪笑道：“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那金将道：“实不相瞒，本帅一向钦佩贤能之士，今日见爱卿为国为民，一片仁义挚爱之心，不由见猎心喜，所以想请爱卿出山辅佐本帅，天下大定之日，本帅愿与爱卿共享太平。”

徐世荣心下苦笑：“这下麻烦大了，伴君如伴虎，以后跟着鞑子混，整日价提心吊胆，有的是苦受了。”见眼下情形，自己一个人，金兵千军万马，纵然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拂逆那金将的要求，只得违心的道：“难得将军如此器重，下官就舍命陪君子，跟着将军走这一遭。”话说完了才想起“舍命陪君子”可能用的不太恰当，欲待解释，却觉有画蛇添足之嫌，索性当做没事。好在那金将对这些江湖上的俗语不甚懂得，只道是感激的词语，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徐世荣的心理变化。

那金将道：“爱卿快人快语，不愧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帅乃平南大元帅昌平王完颜兀术是也，暂封爱卿为苏州王，跟随大军听用，待有功之日，再行升迁。”徐世荣道：“谢王爷封赏，下官定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兀术一声令下，数万金兵缓缓入城，果然严守军令，不敢擅动民间一针一线。

徐世荣心想：“只要鞑子守信用，不伤害苏州的乡亲，我就留在兀术军中，再慢慢寻机会脱身吧。”

大军行进在大街上，除了马儿嘶叫的声音，再无丝毫嘈杂，端的“军令所至，无不凛遵”。徐世荣看着金兵雄壮的阵型，与平日所见的大宋军队相比，直是天壤之别，心下叹道：“难怪大宋不败。”

当下兀术只率几个亲信将领并徐世荣入住苏州府衙，其余人马于城内各处屯扎，不许入住民房，支起了帐篷，开始埋锅造饭。

府衙内众人早已逃之夭夭，徐世荣没见到一个人，也就不用担心有人揭穿他的身份，反而安慰自己道：“既来之，则安之。至于脱身之计，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我且慢慢与鞑子周旋就是。”于是壮了壮胆，一切应对，皆从容不迫。他本是苏州的小痞子，整日混迹街上，胡天狂侃本是他的拿手好戏，此时用来敷衍兀术，竟是针针对孔，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兀术安排徐世荣住在侧房，给他拨了二十名士兵，由两名小校统领，又给他配了一名书记，以便参赞军务政事，还给他发了几套新衣服。徐世荣换了一身衣裳，满身熏香，感觉舒服的紧。

徐世荣很是高兴，把刘乘三的衣物顺手丢进了衣柜，再也不想理睬。兀术又赐给他黄金五十两，徐世荣出手大方，全分给了二十余名随从。众金兵满心欢喜：“这次算是遇着了一个贵主子。”因此无不对徐世荣殷勤百倍，随呼随应。

当晚，兀术在州府设宴，同众将给徐世荣庆功，言语间不断夸赞今日之功，徐世荣连称“不敢”。数十员将领你一杯我一盏的来敬徐世荣，把他灌得酩酊大醉。兀术见了，便叫手下扶了他回房休息。

次日徐世荣醒来时，手下的士兵已是捧巾端水、拿衣提裤在等候了。他不好意思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洗漱毕，又用了早点，书记进屋道：“大人，元帅有请。”徐世荣跟在他身后，一颗心砰砰乱跳。

一见面，兀术满面笑容的问道：“爱卿昨晚睡得可好么？”徐世荣道：“一切都好。”他自生下来打记事起，哪受过这等好待遇？这“一切都好”四字说的当真是真实恳切。

兀术道：“既是如此，本帅就放心了。”徐世荣道：“元帅，您请下官来，不知有何事吩咐？”兀术道：“昨日高兴的过了头，忘了请教爱卿的姓名，真是抱歉的紧。”徐世荣“哦”的一声，脑海里霎时闪过了上百个念头，说道：“下官姓卓，贱名农人。”兀术道：“原来是卓爱卿，失敬，失敬。”心下盘算：“怎的从未听说过这姓卓的名号？看他年不过二十一二，多半是后起之秀，所以我不晓得。”

兀术又道：“今日请爱卿来，却还有一事请教。”徐世荣道：“元帅请讲，下官知无不言。”兀术道：“爱卿，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大军该如何行动才是？”

这可把徐世荣难住了，心想：“该死！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问这个，我怎么知道？说不得，只有弄些空话，能唬住他就行。”支吾了半天，才道：“就下官所知，江阴一带驻有韩世忠的十万人马，拥有五百艘战舰，声势浩大，守住了长江渡口，不可直撄其锋。苏州乃是江南大郡，虽然元帅得了州城，但诸多属县尚未归附，大军不可轻易出动，动则有失啊！”兀术道：“大军十万，日费万金，屯扎苏州，也非长久之计，请爱卿指点迷津。”徐世荣道：“先安抚各处属县，然后再金兵。”兀术道：“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徐世荣道：“下官还知道一事，太行山的王彦一直对元帅觊觎在心，近日又在招兵买马，有蠢蠢欲动之机，不可不防啊！”

兀术在北方吃过王彦的苦头，知道王彦兵马虽不满万，但个个骁勇异常，在脸上刻下“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自渡过黄河，每战必胜，杀得金兵心惊胆寒，乃宋军一等一的悍将。当下听了徐世荣的话，触动以前心事，沉吟良久才道：“爱卿所言甚至，本帅会留意的。”

辞别兀术，徐世荣回到房间，心想：“不是耍处，早早离开这里才是正经，不然早晚没了性命。”忽然想起了刘乘三临终前送他的那本《飘絮剑法》剑谱，便去柜子里翻了出来，心道：“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打开那本书，内容图文并茂，如何运剑刺击，姿势怎么摆，均有详细记录。徐世荣细细浏览，用心默记，不到两个时辰，已将内容记了个大概。

徐世荣抽剑习练，起初几招倒也不难，他勉强练会了，得到第七招“秋风扫落叶”时，说什么也练不走了。原来这一招要先以剑荡起强大的剑气，然后凌空刺击，方能奏效。这一切都需内功做基石，轻功为辅助，而徐世荣从未修习过武功，又如何能够做得到？

“什么破剑谱？”徐世荣又练了几次，见仍无进展，便跳了过去，练习下一招。如此跳跃剔选，九九八十一招“飘絮剑法”，徐世荣东挑西捡，最后只勉强练会了一十三招，这些招式注重平地刺击，是“飘絮剑法”的弱招，所以容易练会。好在徐世荣有一股求生欲望，一有空闲便练习，七八日下来，那一十三招“飘絮剑法”已经烂熟于胸。徐世荣道：“且先学会这些，余下的再行区处。”

自那日会晤后，兀术果然派兵四出抚慰，不再请徐世荣商议军务，正好给他提供了练剑的时间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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