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渊 异种难容

会议厅再次一片沉默，直到洛莱在众人目视下步入会议厅，畏缩着还没走上两步，没理由的双脚发软，战战兢兢的身体失去支撑，“扑通”一声脸贴地面摔倒。

见他这滑稽样，一贯对族人脸色严肃的长老们也不禁哭笑不是。

“太像了，太像了。”迪卡塞旋即又叹气摇头：“一点都不像，哪里都不像。”

“洛莱，你不用紧张。”肯特竭力想装出和蔼的样貌。“我们只是想和你商量。。。”

洛莱从地上爬起，努力在众长老面前站好，一脸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族长。

“我们是想请你。。。”肯特还是觉得用词不妥，语句再次卡了壳，不由得干咳几声，搜肠刮肚地找着能够说出口的话语。

一旁的玛纳实在忍耐不住，抢先开了口。“你必须得离开部落，这是部落会议一致的决定。”

“为什么？”洛莱还没有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环视四周，发现这些德高望重，明白事理的长老们不是闪避就是用和外面那些族人一般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的遥远和陌生。“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肯特于心不忍，想好言安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几句。

“你并不是珞瓦兹人。”迪卡塞赶紧阻止心软的族长废话。“你应该知道你额头的印记是阿左斯人的，阿左斯与洛瓦兹的血海深仇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我不知道！”洛莱脱口厉声争辩：“我不知道什么阿左斯，我是珞瓦兹人，我在这里长大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洛莱一直困惑在这个身份问题之中，部落中有些对阿左斯的激进分子也不只一次从洛莱幼年起就对他身心进行报复折磨。从小到大，这个由人类克罗在暗黑精灵部落抚养长大的孩子就为了让别人认同他的珞瓦兹身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此而事事、处处选择了示弱，好让人忘记他的威胁感，甚至他的存在感，哪怕族人鄙视、忽略他，他为了能在珞瓦兹生存都能承受，唯有指责他是阿左斯人才会令他痛苦、反感难忍，乃至愤怒。

虽然大家都明知这是洛莱的心病，揭他伤疤，过于残忍，但这种时候也不失为速战速决的办法，所以连一向温和的族长肯特也选择了沉默不语，仍由迪卡塞继续。

“你再说也没用，阿左斯人就是阿左斯人，多说无益，如果你明天天黑之前还没离开，格杀勿论，谁也保不了你！”

“我不是阿佐斯人！”洛莱不争气的眼泪水倾盆而出，无力地跪倒在地，全身的力气只能发泄在手上，十指用力地扣着会议厅、珞瓦兹的地面。

克莱梅等人再也看不下去，依次悄悄退出会议厅，只剩下肯特、迪卡塞僵持着沉默在此。

“族长，我不是阿左斯人，我是洛莱，我是珞瓦兹人，洛莱。”洛莱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向肯特跪行了几步。“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罚我也好，只要不将我赶出部落，我什么都愿意！真的！”

“我不会骂你，也不会有人打你、罚你。”事已至此，肯特已经能够保持面色平静，语气之中也压抑了内心所有的情感。“因为我不是你的族长。”

“少再这里丢人现眼，快滚出去，别弄脏我的地方。”迪卡塞将头扭了过去，不愿再看洛莱。

“够了，你至少还是一名精灵战士，好歹站着从这走出去，难道你连精灵的荣誉都背负不起？要痛哭流涕到何时？”肯特瞄了瞄一旁的迪卡塞，站起身来。“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难道你想要我们动手将你打出去？”

话虽如此，肯特与迪卡塞并没有动手，任由洛莱跪在面前，但也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洛莱也醒悟在此哭泣求饶，只是耗时间，于事无补，心里冒出去搬救兵的想法，赶紧站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行礼后撒腿就往外跑。

“行了，他已经出去了，你不用故意扭着那张脸。”肯特叹了口气。“我们就不能对这可怜的孩子说清楚吗？”

“哎，你这是什么想法？他这样子能成事吗？不狠下心肠，万一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怎么办？你瞧他那跑出去的样子，肯定是去找卡利梅、找克罗哭诉去了，孩子不经磨练怎么成长？”迪卡塞回过头，看着洛莱跑出去的方向。

“我倒是知道你难过的时候就喜欢硬挺，就像玛纳说的那个啥？嘴大肚小。。”

“你癞蛤蟆！没大没小！”迪卡塞假意挥拳就打。

肯特跃身避过，“哈哈，十年前你就够我不着了！”

“知道你翅膀硬了，管不住你了。我老了，该你们年轻人有所作为了。”

“好，好，我还得去重新组织狩猎，不阻碍大长老您独自暗地伤心。”肯特提步就走。

“唉，不知道克罗和卡利梅会不会一时心软，反悔或者泄漏给洛莱些什么？”

肯特的声音从会议厅外飘进。“这点我敢担保，克罗他们绝对不是这种人，尤其是卡利梅！”

大木屋外，卡利梅与洛莱静静的对站着。

满脸泪痕的洛莱从会议厅跑出木屋，就乱了头绪，不知道如何向卡利梅启口，一时间只能眼睛红红地望着面前的卡利梅，完全不顾路过的族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蒙着脸的卡利梅沉默着用一双犀利的眸子平视洛莱，既不出言询问，也不出言安慰，任由这尴尬的局面继续，任由路人驻足围观。

“卡利梅叔叔！”洛莱终于稳住哭腔开了口。

卡利梅依旧平静地望着洛莱。

“我是珞瓦兹人！对吗？卡利梅叔叔，你说，我是珞瓦兹人，你说呀！”洛莱又开始激动，自己都感觉到眼泪水涌上了眼眶。

“这并不由你说了算。”卡利梅语气冷淡，说得很慢、很清楚。“我说了也不算。”

“可你从未说过我是阿左斯人！我不是阿左斯人！”

卡利梅丝毫不为所动。“我只是没说。”

“不会的，卡利梅叔叔，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帮帮我，让我留在这，我不会再偷鱼，不会再溜开睡懒觉，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帮帮我！”

卡利梅索性不再言语，任凭洛莱上前扯住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闹。

围观的族人纷纷摇着头散开，空阔开来的场地上，高耸的卡利梅一身黑色装束，木然地伫立着，更加显得低头呜噎的洛莱无比的孤立无助。

最终，在卡利梅雷打不动的沉默下，洛莱放手转身，失魂般轻声哭泣着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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